那人伸手輕輕撫著蘇三的秀發,柔聲道:“乖,不哭了,爹沒事。”
徐子楨跑到門口,見那人五十多歲年紀,頭發花白形容略見憔悴,可身材卻很是魁偉,濃眉闊口眼神如電,和蘇三倒有幾分神似。
蘇三抽抽嗒嗒的停止了啜泣,一抬頭發現房門外站滿了人,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再一看徐子楨就在其中,她趕緊拿袖子擦了擦眼淚,扶著她爹走了出來。
徐子楨哭笑不得:“這位就是你爹?這不好著呢么?你瞎哭個什么勁啊?”
蘇三瞪了他一眼:“我都半個多月沒見我爹了,還不準我哭啊?還沒給你為奴為婢呢就這么罵我!”
嗯?為奴為婢?
這四個字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水琉璃的眼神更是變得有些不善,徐子楨氣得險些一口氣緩不上來,蘇三也發現自己似乎說得有些古怪,小臉一紅轉頭對她爹說道:“爹,這是徐子楨,我逃去汴京時遇險被她救了,這回救您還有其他各位也是他的主意。”
蘇三的爹愣了一下,松開蘇三的手上前抱拳深深一揖:“徐公子,老夫蘇正南,多謝公子相救之恩!”
徐子楨慌忙一把扶住:“蘇伯父使不得,我本就要來救人,順手而已,千萬別這么客氣。”
蘇正南依舊深深拜下,徐子楨只覺老頭兩膀子力氣大得嚇人,自己重傷之下簡直就象是抱著根扎在地里的鐵樁子,怎么都掰不動他,情急之下只得說道:“咱們先撤到個安全地方再慢慢聊,門外還有不老少金狗,可別鬧半天把您閨女和我都給搭這兒。”
“正是!倒是老夫孟浪了。”蘇正南神色一凜,這才站直身子。
聞八二扶著徐子楨,蘇三則指引著眾人退到地道口,一個接著一個井然有序地跳下,這時路青已察看完所有牢房,在最后一間里救出的竟赫然是穆東白,當他出現在徐子楨眼前時兩人都愣了一下。
現在的穆東白已早不見了當初的翩翩公子模樣,滿臉血污衣衫襤褸,頭發蓬亂如蒿草,顯然沒少吃苦頭。
徐子楨不免有點歉意,如果按照他的實力來說那天的賭斗要救下穆東白其實不在話下,但計劃已經走到那一步,不得不放棄了他。
而穆東白看向徐子楨的眼神卻閃過一絲愕然,當天他是親眼看著徐子楨身受重傷吐血而亡的,而且那個老軍醫還確認過他的生死,沒想到只是幾天而已,徐子楨居然又出現在了這里,而且還四平八穩地救出了這里所有人。
穆東白眼中的光芒一閃即逝,深吸一口氣來到玄衣道長身前納頭便拜:“師父,弟子無能,讓您受苦了。”
玄衣已經從水琉璃嘴里知道了穆東白被俘的過程,不禁看了一眼徐子楨,自己這徒弟雖然一表人才,但遇事卻是這般魯莽,遠不如徐子楨這樣心思縝密計劃周詳,她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我并無大礙,倒是你受委屈了,來,先謝過子楨吧。”
穆東白點點頭,來到徐子楨面前深深一揖:“徐公子,大恩不言謝!日后若有用得到東白之處只管吩咐便是。”
徐子楨笑笑:“穆兄客氣了,先回去再說。”
被救出來的人已經陸續下了地道,整個地牢的牢房內再無一個錯漏,徐子楨摸到地牢口側耳聽了一下,外邊似乎已經趨于平靜,糜棠誘敵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安然撤退。
杜晉等人也進了地道,玄衣道長是整個地牢內武功最高的,而且在幾天前服下了徐子楨偷塞給她的藥后身體已經幾乎康復,所以一直留守在地道口壓陣,徐子楨回了進來,說道:“道長,咱們也走。”
玄衣點點頭,先看向穆東白:“東白,你先下。”
穆東白自從出來后就顯得有些魂不守舍,聽見玄衣叫他才回過神來:“啊?哦,那……好。”說完略一猶豫就跳了下去。
玄衣眉頭微微一皺,看了一眼穆東白的背影,她覺得總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什么又說不上來,但這當口來不及多想,接著讓水琉璃也跳了下去。
徐子楨說道:“道長您一起下去吧,金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咱們得抓緊速度。”
玄衣不是矯情的人,點頭應道:“好,子楨你也跟上,莫再遲疑了。”
徐子楨嘿嘿一笑:“我殿后,還有點收尾的活得做完。”
所有人俱都安全撤離,徐子楨也不再耽擱,和聞八二前后退了下去,在地道里走到百來步的時候他倆停了下來,聞八二從腰上解下一圈東西,看著象是一捆小包袱似的。
徐子楨接過來掂了掂:“沒受潮吧?”
聞八二道:“沒,天天曬來著。”
“那就好。”徐子楨邊說話邊把那東西小心翼翼地埋在地道內,一根引線伸了出來搭在地面上,這些還是他在汴京時候搞來的火藥,量不多,但炸塌這個小小的地道是足夠了的。
聞八二又從懷中摸出幾根竹筒來,這是汴京出品的防水火媒,竹筒里是塞得密密的木屑煤絲,打開蓋子能看得見微微發著紅光的暗火。
徐子楨用幾根棉線做了個簡易機關,橫七豎八地釘在這段地道的地面上,地道里光線昏暗,細細的棉線在地面上根本看不出來,有人追來的話十有會中招,只要踩上或是絆上棉線,就會觸發機關,火藥的引線立時就會被牽扯進火媒內。
一切擺布停當,徐子楨想了想忽然又往回跑了出去,不多久提了個便桶回到原地,這東西是在柳溪年他們那個休息屋里的,被他無意中給發現了的。
聞八二捏著鼻子大感奇怪:“少爺,您這是要干嘛?”
徐子楨言簡意賅:“解恨!”
片刻之后徐子楨終于回到了地面上,也就是魯英家的那個小院子,玄衣等人早已等得焦急,見他上來才終于松了口氣。
水琉璃迎了上來剛要說話,卻猛然感覺腳下一陣震動,接著一記悶響從地道內遠遠傳來,徐子楨哈的一笑:“一響,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