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晉本還在猶豫,聽見徐子楨的囑咐后再無顧慮,站起身低眉順眼地走過去,看著真是個老實巴交的仆人一般。
“這……這位將軍,還請手下留情。”
眾金人看見杜晉這般樣子不由得哄堂大笑,鄙夷之色毫不掩飾,托喝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見杜晉走上前招呼也不打就一拳砸了過去。
杜晉象是被嚇呆了似的,看著那碩大的拳頭飛來居然躲都不躲,可就在拳尖離他面門只有寸許距離時,他的頭忽然動了一下,只是偏了偏,拳頭就擦著他耳朵飛了過去,托喝一拳落空,心中猛的一驚,剛要縮回手時杜晉卻身子微伏往前一沖,右手飛起一個沖天炮重重地打在托喝的下顎之上。
托喝身材魁梧,可吃虧在轉身遲鈍,一個避讓不及被打了個結實,在這一刻他只覺下顎就象被一根粗木樁子頂上一般,砸得他眼前金星直晃,杜晉卻并沒結束,一扭身反手切向他脖頸,托喝避無可避,哼都沒哼一聲就栽倒在地。
杜晉的這兩招如行云流水般順暢,眼力差點的甚至根本看不清,所有人只看見托喝一眨眼功夫就倒了,而那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卻滿臉茫然地看了看躺著的托喝,抬頭眼巴巴地對完顏宗望道:“小人是不是有金子拿了?”
全場一片死寂,金人張口結舌,宋人歡喜若狂,完顏宗望也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盛怒之下險些拍案而起,可最終還是強忍住了怒氣,勉強笑道:“康王殿下的隨從都如此好身手,佩服,佩服!”說著話一擺手,讓從人在兩個盤子里各拿了五錠金子過去。
杜晉眉開眼笑地接過金子,轉身就往回走,金人陣營里忽然又跳出一個彪形大漢,沖向杜晉就要攔他,嘴里喝道:“贏了就跑,有這么好的事么?”
趙構輕咳一聲,燕趙立即飛身撲了過去擋在杜晉身前,瞪眼道:“輸不起么?”
杜晉只作未見,直跑到趙構身后才站定,回身干笑道:“小人年紀大了,只打得一場,這位將軍還是另選別人吧。”說完往后一躲再不露頭。
新出來那漢子體格絲毫不比托喝差,況且在他手中還握著把武器——這是一把滿身是尖刺的圓錘,錘的一頭連著雞蛋粗的鐵鏈,盡頭處有根手柄,徐子楨叫不出名字,只知道電影里古羅馬人有這玩意,好像威力還挺強,被掄上一記不死也脫層皮。
完顏宗望臉色很不好看,本想借機羞辱一下趙構,卻沒想被趙構的隨從連敗自己兩員猛將,不對,那根本不是什么隨從,絕對是高手假扮的。
徐子楨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場中,偷偷溜到趙構身后,低聲說了幾句什么,趙構的神色忽然變得有點古怪,但還是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那漢子瞪著燕趙:“怎么,這一場由你來么?”
趙構忽然不緊不慢地說道:“孤方才說了,既是游戲,孤的侍衛自不能參與,完顏將軍,不如孤與你各譴五名隨從,捉對而戰,你看如何?”
完顏宗望總算涵養極好,微微一笑道:“康王殿下所言極是,四弟,人由你來選。”
兀術點頭,往身后又點了幾個,連同場中那漢子湊足了五個,當然這都是他事先預備著的,每一個都是威武精壯的漢子,根本沒有一點雜役的樣子,而都是久經戰陣的沙場猛將。
趙構并不介意,手一揮讓燕趙退開,身后不遠處那幾個雜役頓時暴露在眾人面前,蘇三和杜晉是剛才打過的,自覺地避到了一旁,拿錘那漢子早已氣得雙眼發紅,錘頭往地上一砸,喝道:“誰來?”
徐子楨混在人堆里,低聲叫了一個名字,這次的雜役自然并不全是會功夫的,但有幾個卻是杜晉的伙伴,他一選就選了個最瘦小的,當然,他有足夠的信心,能讓那個金人大漢撲街。
那瘦子也裝作惶恐害怕的樣子,磨蹭著上場,手中還提了根燒火棍,圍觀的金兵們早被前面兩場激得滿肚子怒火,見有人應戰頓時鼓噪了起來。
“喝!”那漢子手一揮,錘頭就夾雜著勁風飛了過來,可是瘦子忽然身形一躥跳到半空,燒火棍當頭劈落,咔嚓一聲,棍子斷了,但那漢子也撲倒在地,暈死了過去。
一招,僅僅一招,那個看著威風八面的金人漢子就輸了,金營內又一次陷入了死寂,而完顏宗望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接下來的幾場比試也是同樣的毫無懸念,宋人的雜役全都以壓倒性的優勢將金人或打暈或拍飛,金兵之中有不少已經按捺不住,叫囂著要殺了這些雜役,完顏宗望則咬著牙忍著怒火。
徐子楨在底下一直觀察著完顏宗望的神色,他相信今天這出戲只是完顏宗望的試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趙構就絕不能低頭示弱,只有這樣才能讓完顏宗望對他產生懷疑,來能為將來的逃脫預先做好鋪墊。
選出的幾名雜役全都喜滋滋的拿著金子回到了隊列中,兀術忽然輕咳一聲,對完顏宗望使了個眼色。
完顏宗望深吸一口氣,臉上忽然恢復了微笑,輕拍雙掌笑呵呵地道:“大宋使節團果然是臥虎藏龍,如此身手的雜役本帥可是見所未見。”
趙構微微一笑,愉悅之色溢于言表:“好說。”
完顏宗望眼睛微微瞇起,就這么看著趙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旁邊忽然走上一個金將,笑道:“右帥,康王殿下初至我大營,打打殺殺的未免煞風景,末將今日特地備下了一道美食以獻右帥與康王殿下,還請右帥一品。”
他將美食二字特地加重了語氣,誰都聽出了這其中的意思,完顏宗望也一愣,顯然這事連他也不知道,他眉頭一挑:“哦?既如此,那便將美食呈上吧,本帥與康王殿下同品。”
那金將嘿嘿一笑,轉身朝下方拍了拍手,一陣悅耳之極的曲樂緩緩響起,叮叮咚咚如澗水輕鳴,如晨鳥啼唱,徐子楨不由得愣了一下,納悶道:“金狗什么時候也玩上這種高雅玩意兒了?”
就在這時,場邊圍觀的金兵忽然一陣躁動,緊接著人群中打開了一個缺口,一道曼妙無端的倩影翩翩起舞著旋進場中,那身段那舞姿,真如月中嫦娥一般,在場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眼中閃過一道道驚艷之色。
徐子楨也愣在了那里,但他并不是覺得驚艷,而是猶如被一道驚雷劈中在腦門上一般,半晌沒回過神來。
居然是她?這……這他媽怎么可能?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