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消失的人與廟255:消失的人與廟←→:
鄭三公子在屋子里研究地圖,地圖是黑色的底,陽光透著窗戶,照在上面。
一條條白線彎彎曲曲,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幅復雜的蛛網般的地圖。
這個地圖是鄭家這么多年來,一步一步繪制而成。
其中有他們自己收集的信息,也有從散修手中收集的路線信息。
山谷河流,森林,禁地。
這些地方都畫著各種各樣的符號,有圓圈,有線條,有三角符號。還有一些是畫著一些飛鳥、魚類、獸類圖案,又或是用紅色原料標注著符號。
還有些地方畫著廟宇或莊園的圖案。
家里的人給他的建議是沿著之前那一支隊伍走過的路線,因為,他們覺得,前面那一支隊伍,無論陷入了什么樣的絕境,一定會在沿路留下話來,總好過走別的陌生路線。
而他則是在想,以怎樣的方式前行。
在幽獄之中,前腳剛走過的路,后腳回來都可能會有新的危險出現。
雖然地型無多大的改變,但是黑暗之中的詭異卻如流沙一樣的流動著。
他抬頭,透過開著的窗戶,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陽,太陽光芒照在他的眼眸之中,他那棕黑色的眼眸,居然有著重瞳。
鄭三公子,鄭驥,天生重瞳,有不可思議的神通。
從小時候開始,他的雙眼便能夠堪破虛妄,透過浮華,直達本質。
隨著這些年的修行,他的雙眼之中看到的一切,都將變慢,一切的變化盡收眼底。
若非是鄭家七姑失陷于幽獄,又因為幽獄近年來的異動,他這位鄭家麒麟兒,也不會輕易的出動。
要知道,他今年四十歲不到,離金丹也只有一絲之隔。
不過,鄭三公子卻自己強烈要求去,他說,在鄭家其他的人進去,于事無補,作用不大。
之所以鄭三公子一定要去,其中一個原因,鄭家的人都知道,上一次進去的人,與他的關系極好。
鄭三公子的母親生下他之后,便似被噬盡了精華,沒多久便死了,藥石難醫。
所以鄭三公子是被自己的姑姑帶大的,而他的姑姑未有婚嫁,視其如己出,所以鄭三公子也把她當做自己的母親。
鄭家三公子要進去,除了修為是鄭家老祖之下第一人之外,更是有著充足的情感因素。
在鄭家金丹老祖閉關不出的情況下,即使鄭家的現在的族長,也不能夠完全的壓制他,所以便給他配置族內兩位紫府,在外還從齊云山上請來了一位赤炎神教的紫府修士,又有筑基修士若干。
突然,他的眉頭皺了一下,虛空里的陽光都似起了波瀾。
“鐵氏三兄弟怎么還沒有回來?”他的心中念頭泛起,立即朝外說道:“去霞光廟看看鐵氏三兄弟怎么還沒有回來。”
“是。”外立即有應著,只聽見聲音不見人,但有腳步快速的遠去。
一炷香時間之后。
有腳步聲來到窗戶邊,隨之有聲音發出:“啟稟三公子,霞光廟不見了。”
“?”鄭驥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你確定是不見了?”
“是的,三公子,是不見了,我們沒有看到那霞光廟,便未敢輕近,立即回來稟告三公子。”窗戶外面的聲音說道。
原本應該在的東西不見了,那么原本的那塊地方不會消失,只是大家看不見了。
鄭驥眼中閃過一絲的冷厲之色,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的將這事解決,要不然的話,整個幽獄之行將讓人對自己失去信心。
他轉身,來到門邊,拉動了門環,大步的走了出去,門邊的兩個人立即跟了上去,幾乎是踩著他的步子緊緊跟隨。
他走的很快,帶有一股無形的煞氣。
事情在無形之間已經傳開了,有人去找鐵氏兄弟,隨后大家發現霞光廟不見了,這很難保密。
“三公子來了,三公子來了……”
“三公子。……”
“參見三公子。……”
不同的聲音傳入鄭驥的耳中,他沒有理會,在他的雙眼之中,那里原本存在的霞光廟確實不見了,只有一片虛無,又像是有一層無形的煙云將霞光廟給籠罩著。
不過,當他的雙眼泛生奇異的光韻之時,一座普通的廟宇出現在了他的眼中,廟宇也從虛無之中顯露了出來。然而原本普通的廟宇,此時卻透著一股詭異和神秘。
“出現了,出現了,三公子真厲害。”
“三公子的法術玄奇精妙!”
周圍立即響起了絡繹不絕的贊嘆聲。
鄭驥卻沒有半點的放松,雖然這掩藏廟宇的法術,在他這里被破了,但是他卻知道,這是自己的神通天生的克制這個,若無自己雙眼這般能夠堪破虛妄的能力,其他的人進去之后,一定也會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在大家的眼中,廟宇出現了,但是廟中卻仍然是一片虛無。
不是黑暗,而是那種虛無。
什么也沒有,卻又看不透徹,很怪,很詭異。
于是大家夸贊的聲音便又小了下來。
鄭三公子站在外面看,雙眼之中泛著光,看清楚了廟宇正對面的神像。
那神像在他的眼中顯露,卻像是沉在了水中,被他拖了起來,一眨眼便又沉沒。
他大步的走了過去。
“三公子。”跟著他來的人中有一個喊了一聲,這個人是鄭家的人,但是卻只是旁支,是派來幫三公子處理雜事的,也是護衛。
當然,他的修為不如鄭驥,所以能夠做的就是提醒,勸告以及在必要的時候犧牲自己。
他名叫鄭應中。
“讓我們先進去看看吧。”鄭應中說道。
鄭驥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只是朝后擺了一下手,鄭應中沒有再說什么,他已經勸過了,因為他知道,三公子決定了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在整個鄭家,很少有人能夠忤逆三公子,當然,三公子的決定,總是正確的。
三公子像是總能夠看透事情的本質,不被一些虛妄所迷惑。
鄭驥走了進去,他雙眼泛著奇異的光韻,進入廟中的那一刻,大家看到了廟中原本看不見的神像立即顯現了。
立即有人鼓掌,有人叫好。
然而,在大家的眼中,三公子轉過門口,進入里面之時,被墻壁遮擋住視線的那一刻,那神像快速的消失了。
外面的人瞬間鴉雀無聲。
隨著鄭驥而來的兩人,不由的朝前走了幾步,從側面看去,想看看鄭驥是否還在,但是他們什么都沒有看到。
鄭驥來到廟宇的深處,他的雙眼過處,那一切的‘虛無’都在洞開,很快,他便看到了鐵氏三兄弟。
他來鐵氏三兄弟面前,發現三兄弟臉色蒼白,如遇到了什么大恐怖一樣。
他沒有冒然的觸碰這三個人,而在這廟中看著,他在尋找施法的人。
只是在他的眼中,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原本消失不存在的那些東西,一一呈現。
最終他又將目光落在了鐵氏三兄弟的身上。
隨著他的目光注視,鐵氏三兄弟的從虛無之中顯現出來,緊接著,又見鄭驥伸出手指,點在鐵大的眉心。
他的食指泛著玄光。
這是鄭家嫡傳的洞玄指,號稱修行到高深處,可破一切法,可隔空洞殺敵人,防不勝防。
“破!”
鄭驥的手指點在鐵大眉心的時候,嘴里同時吐出這一道法咒。
從寂靜之中驟然出現的聲音,打破寧靜,這種打破的意境,便有著破法的法性在。
法咒,有時候是因地因時而出,非是一成不變的。
鐵氏三兄弟身上,那一股鎮壓著他們,使得他們無法動彈,口不能言的鎮壓之意,立即被破開崩解了。
“多謝三公子解救。”鐵大立即揖謝。
“你們遇上了什么人?”鄭驥沒有在乎他們的感謝,而是立即開口問著。
鐵大思索了下,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又不能夠不說:“這個人長的很好看,但是面相偏陰柔……”
“穿著天藍色的道袍,”鐵二補充說道。
“他手腕上佩戴著一個黑紅手鐲……”鐵三補充道。
“他的頭發,前額與兩鬢的頭發都盤起,很整齊,在頭頂結成一個發髻,有道巾纏結,后面的頭發披在后背。”鐵大再一次的回憶道。
“他腰帶的左邊掛著一枚小銅印,和一個寶囊,右邊則是掛著一個黃皮葫蘆。”鐵二再補充道。
“他的腳上穿的是灰白獸皮靴子,并沒有花紋,衣服不是法袍,也不是法靴。”
“他的眼神,很特別,像是有朦朧的霧纏繞在其中。”鐵三再一次的說道。
鄭驥認真的聽著,直到他們對于那個陌生人的外表描述停了下來。
“這個人有說什么嗎?”鄭驥進一步的追問:“他怎么讓你們中了法術的?”
“他突然靠近,拍了一下我們,我們就不能夠動了,不過在拍我們之前,卻是說了一段古怪的話。”鐵大回憶道。
“什么話?”鄭驥追問著。
“我們問從他從哪里來,他卻說,世間眾生皆從虛無中來,我的家鄉在哪里?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還說,天地眾生皆自虛無而來,又將沉淪于虛無,我們或許,只是某個神圣的一點妄念,一段妄想。”
鐵大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可以記得這么清楚,這一段話像是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心靈深處。
說著說著,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也變了,竟是模仿著趙負云的語調和聲音說道:“我們從虛無之中來,都將走向虛無?”
“無論你怎么否認,但是這都是事實。”
隨著鐵大的言語落下,鄭驥的心中突然升起了異樣的感覺。
感覺有一股玄虛的法意在侵蝕著自己。
耳中不知何時又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祂們或是秉天地陰陽而生,也可能是秉眾生意志而生。所以說,萬物眾生,諸天神圣,都是從虛無之中而生。
而我們,從虛無而生,最終也當歸于虛無。
一切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誰又能夠確定,我們的存在,不是哪一位神圣心中的一些妄念呢?
鄭驥心中那一股異樣的感覺,快速的轉化為危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掉入了泥沼之中,正快速的沉沒,口鼻耳皆已經淹沒,無法呼吸。
他覺得自己在消失,在從生命的鼎盛走向虛無,在同于光,同于氣,成為虛無的一部分。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夢,夢醒一切皆散。
像是一個正在快速消散的氣泡。
旁邊的鐵氏三兄弟,也發現了這一幕,他們自己也陷入了一種,若無若無的狀態之中,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不!”
鄭驥心中大喊著。
自心靈深處起,發起一指‘洞玄’。
“破!”
他右手的手指涌起強烈的玄光,點在聲音最濃烈之處,點在他感覺發出聲音的地方。
虛無之中,似有玄光傾照,劃開了這一片迷霧,那一段留存于這小廟之中的法意快速的散于天地之間。
原本若隱若現的廟宇,和廟中的一切快速的清晰起來。
隱約之間,鄭驥仿佛看到了,那火爐的旁邊坐著一個人,一個人影在飛散。
那個人影,正如鐵氏三兄弟所描述的那樣。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身后的鐵氏三兄弟,再一次的感謝著鄭驥。
“多謝三公子再一次相救。”
鄭驥沒有理會,而是在廟中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特別之后,轉身出了廟宇。
出了廟之后,立即迎來了一片恭維聲,但是鄭驥很清楚,自己遇上的,不過是別人在那里留下的一段法意而已。
盡管如此,便已經讓自己差一點陰溝里翻船,他的心中已經將那個人的影子牢牢的記在心里了。
對于霞光廟中的人去了哪里,他心中已經可以肯定,對方有這樣的本事,恐怕那幽獄入口的寶鏡和守衛,根本就防不住他。
“我們回去,盡快準備好,入幽獄。”鄭驥的心中,生出了一股無名的驚懼感,這種驚懼感又化為一種莫名的怒火。
因為他回想著,對方的留下的法意雖然玄妙,但是對方的修為并不會比自己高,若是比自己高,就是金丹修士,那么自己今天很可能就陷在那廟里了。
在同境的人手中,差點栽了大跟頭,豈能夠不討回來。
他覺得,這是對方精心布下的陷阱。←→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