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閑站在這冰天雪地里仰頭望天,任由雪花落在了他的臉上。
這件事牽扯得越來越廣,也愈發的撲朔迷離了。
這個諸葛先生看來很不簡單,那么他背后的長公主唐羨魚就更不簡單。
這位皇帝的妹妹長公主唐羨魚看來是個財迷,她不僅僅是將蘭瑰坊給收入了囊中,而今還在打著自己這些產業的主意——一個女人要那么多的銀子來干啥?
這個女人是個怎樣的女人呢?
慧能大法師對唐羨魚知之不多,卻說了一句極為重要的話——
“聽聞當年云樓先生和唐無妄起事不久,唐羨魚一直跟在他們的身旁,所以她極為傾慕云樓先生之風采!”
“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云樓先生最終卻沒有迎娶唐羨魚,反而和魏國三公主魏汐在一起,于是有了你!”
“故,曾經有過傳言,大辰元年,京都城外云水別苑的那一場大火,極有可能就是長公主派人放的,因為你出生了,她嫉妒了,但這件事……這件事老衲也是道聽途說,其中真假而今已過去了十七年,也被掩蓋了十七年,恐怕再無法查知其中真相。”
“另,唐羨魚而今依舊未嫁!”
一個因愛生恨的老女人,這種女人心機若淵,行事不擇手段毫無顧忌……自己是許云樓和魏汐的兒子,那么她對自己的態度顯然是不會友好的——若是友好,若是依舊對許云樓一往情深,她斷然不會派了諸葛先生來意圖打自己的主意。
所以,她對自己是敵視的!
還窩在百花鎮,這敵人居然就強大到了這種境地,許小閑頓時生出了緊張感來,比北魏南下、夏重山北上還要令他緊張。
唐無妄而今為了大辰的平衡恐怕還不會對自己動刀子,但這個女人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手里的武裝力量得更加強大才行!
另外,就是得對唐羨魚要有更多的了解。
比如,去問問三公主唐若曦。
許府,閑云水榭。
水榭的四方掛上了幔帳。
雪花簌簌,暖爐里的炭火發出了嗶嗶啵啵的聲音。
雖有寒風四面吹動著幔帳搖曳,但水榭中也滿是溫暖。
“若曦,”許小閑斟了一杯茶,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大辰長公主……她是個怎樣的人?”
唐若曦愣了一下,想到了聽說的那些傳聞:
“大姑姑?大姑姑這人……她和我們接觸得很少,在宮里的這些年生,我記憶中見過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唐若曦秀眉兒微蹙,臉蛋兒上神色頗為嚴肅,她仔細的思索了片刻,才又說道:“長公主府那地方……那地方我們也不愛去。”
“為啥?”
“怎么說呢?就是覺得有些陰森,就連三伏天去到那地方似乎都會感覺到一股涼意。對了,長公主府上有一座佛堂,聽她府上出來的宮女說……大姑姑一天里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佛堂里敲著木魚誦讀經文,你怎么忽然問起了她來?”
許小閑微微一笑,“就是偶然聽見了這么個名字,覺得有些好奇……你知不知道她和誰接觸得最多?”
唐若曦偏著腦袋又想了想:“若說最多……恐怕就算是京都白馬寺的和尚了,聽說大姑姑經常請那些和尚去長公主府上講經。”
這句話由不得許小閑不多想,于是他又問了一句:“都是些什么樣的和尚?”
唐若曦一怔:“和尚能有什么不一樣的?不都是光頭么?”
“我是說年齡,是老和尚還是小和尚去得多?”
“……壯年和尚。”
好吧,這事兒問不下去了。
“她這些年可有出宮?”
“……偶爾也會出去,應該多在京都里走走吧,最長好像是每年會去兩次中都侯府,中都侯府就在塑方城,距離京都很近。”
許小閑一聽,眉間一蹙:“她去見中都候謝榮光?”
“應該不是,她去見的應該是謝候爺的妹妹謝禾,那時聽聞母妃說謝禾也是個奇女子,和大姑姑差不多同歲,同樣未婚,琴棋書畫樣樣jing通不說,還有一身厲害的功夫。”
“她們二人用母妃的說法……應該是、是同病相憐……那時候她們都、都喜歡你父親許大元帥,結果二人都未能修成正果,或許能有更多的共通語言。”
唐若曦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是遲疑的,畢竟許云樓可是她未來的公公,另外就是她的生母說這番話的時候對許云樓的語氣并不友好。
她是帶著一種不屑、甚至是有些不齒的語氣說的。
她說……“許云樓始亂終棄,就不是個東西!”
這話唐若曦自然不好說出來,因為她并不知道其中究竟,只是覺得母親似乎對許云樓的成見太多,心胸也狹隘了一些。
許小閑眉間舒展,咧嘴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倒是沒料到我那父親還惹下了這么多的桃花債!”
季月兒抬頭瞅了許小閑一眼,心想你不是也開始欠下了桃花債了么?
“聽簡外公說,姜之慧和百花鎮關于皇商的協議已經談好了?”
許小閑轉移了一個話題,唐若曦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嗯,從明年開始,百花鎮就要給宮里供應那些商品了,當然,我回宮之后也會盯著戶部讓他們付錢快一些。”
“那就拜托你了。”
這話說得有些生分,唐若曦抿了抿嘴兒,瞅了許小閑一眼,“我知道你缺銀子,這不也是為了往后百花鎮的日子能更好的么?”
許小閑笑了起來,他的心里又有些恍惚,仿佛覺得眼前的這個唐若曦就是前世的秦若曦——她們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還有著一種一模一樣的性子——顧家!
這很好,那就換一個角度去看待唐若曦,就將她當著是同樣穿越而來,僅僅是失憶了的秦若曦吧。
這樣更能讓許小閑接受一些。
“姜之慧跑哪去了?”
“說是去百花鎮……你那個二弟朱重舉不是開了個染坊么?簡爺爺說朱氏染坊染出來的明黃色比江南潘氏的更好。我尋思若是真的這樣,那就帶一些品樣回去給父皇瞧瞧,將朱氏染出來的絲帛也納入皇商。”
“我先代朱重舉給你說一聲謝謝,你準備什么時候回京都?”
“……等過完年就走。”
“要不等開了春暖和一些再走?”
唐若曦沉吟片刻,“早些回去,去看看朝中有什么動靜。”
所謂動靜,當然就是北境這一戰帶來的后續的事。
唐若曦終究心里是忐忑的,她不知道父皇會對許小閑是個什么態度,她也不知道右相姜上游是不是真的能將這件事給壓下去。
“也好,去了京都之后順便去拜訪一下長公主殿下,幫我帶一句話給她。”
“……什么話?”
“天雨雖寬難潤無根之草,佛門廣大不渡無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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