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宰輔

第兩百二十一章 八月初八

涼州,一場秋雨,就愈發的涼了。

細水河畔的楊柳兒的葉子已經開始泛黃,甚至有那么一些在這場秋雨中落在了地上。

就在細水河畔的二道橋的橋頭,有一家名為好吃樓的二層酒樓。

此刻正是午時,哪怕這天氣微寒,哪怕依舊飄著霏霏秋雨,好吃樓里依舊賓客滿座。

它是涼州最為出名的酒樓,它的附近就是涼州貢院,也就是舉行鄉試的國家考場。

這條街就叫舉人街,這條街上最多的就是客棧。

明兒是鄉試的第一天,整個涼州四百余秀才早已來到了這里,客棧自然爆滿,這酒樓自然一座難求。

齊文杰在數天之前就在這里訂下了二樓是的一處雅間,雅間的名字挺講究,它就叫解元閣。

解元是鄉試第一!

這解元閣就這么一間。

此刻的這間解元閣里圍著一張大桌子坐滿了十個少年,居于上首的正是齊文杰。

他們這時談論的內容卻和科考毫無關系——

“昨兒清水蚊香上市,那叫一個轟動啊!”齊文杰把著茶盞,表情夸張:“和我們當初在涼浥縣所見的百花蚊香上市沒有區別,甚至更勝一籌!”

“百花蚊香此前只有行商偶爾能帶一點來涼州,這便弄得一盒難求。這些日子聽說許小閑也派了人在涼州買了鋪子準備賣那百花蚊香,嘿嘿,”

齊文杰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晚了!這清水蚊香可是涼州本地所產,而今更是恰到好處的提前占領了涼州市場,清水蚊香這個名字在一日之間整個涼州家喻戶曉,他那百花蚊香……”

“我倒是很想看看他那百花蚊香堆積在店里一盒也賣不出的樣子!”

坐在齊文杰對面的一個少年說話了:“這清水蚊香背后的老板也不知道是誰,頗懂經商之道,他售賣那清水蚊香,只賣給前來參加鄉試的學子們……這里面極有講究啊!”

常煦杰有些驚訝,看向了那少年,問道:“柳少,愿聞其詳!”

柳少,涼州柳氏染坊柳家的大少爺柳時越,同在北秀書院讀書,但他更多的是在家里讀書——柳家背靠大辰六大家之一的潘家,壟斷了整個涼州的印染行業,家大業大有錢啊!

所以涼浥縣端午文會他沒去,因為小小地方的一個小小文會不值得他去!

再說了,他也不指望張桓公的那舉薦信,因為潘家家主潘北慕是大辰的兵部尚書!

倒不是因為他能夠得到潘北慕的舉薦,像他這樣的邊緣人物,人家潘北慕恐怕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張桓公曾經在京都,和潘北慕可是政敵!

所以無論如何,他是不能出自張桓公門下的。

柳時越這時候頗為高深的一笑,“蚊香這個東西,自從從涼浥縣傳來之后,它的功用就不僅僅是驅蚊那么簡單了。”

“你們去過涼浥縣都知道那玩意兒還有開智聰慧的巨大作用,這不明兒個就開始考了,這蚊香賣給了考生們,涼州取舉人十五,無論如何這十五個名額是跑不掉的。那么無論這蚊香有用沒用,它都可以宣傳為某某用了清水蚊香一鳴驚人!”

“你們想想,整個涼州有多少學子?這消息一旦傳了出去,涼州的學子們還不趨之若附?”

“所以呀,它這一手,堪稱宣傳之典范!以后,它不火都難!”

其余的學子們聽明白了,這玩意兒不管它療效如何,所有人都會將之奉為神物,如此一來,百花蚊香想要在涼浥站穩腳跟就根本沒有可能了。

“你們別說,昨兒晚在下熏了那清水蚊香之后,咦,效果還真的很好!”

“謝兄,如何個好法?”

“這不臨考了么?我就失眠了,可熏了那蚊香片刻之后我就安然入睡,連夢都沒做一個,一覺睡到了大天亮,精神頭兒從未曾如此的好過!”

“謝兄此言屬實,我昨兒也用了這東西,確實安神。”

“哈哈,我直接趴桌上就睡著了!”

“聽說今天清水蚊香會投放更多,呆會去多買點。”

“對對對,考場可沒說不能帶蚊香,你們想想,若是在考試的時候熏上這東西,是不是會有奇效?”

“好主意!那明兒個我們都帶幾盒進去!”

十個學子嘰嘰喳喳極為興奮的討論完了這個話題,就連柳時越也怦然心動,覺得自己也應該帶得更多一些,不然萬一被這些熏了蚊香的家伙給擠了下來,這臉面往那擱去?

酒菜上席,一群人吃吃喝喝頗為熱鬧,就在酒過三巡的時候,宋思杰忽然問了一嘴:“咦,對了,端午文會的時候不是聽說許小閑要來參加鄉試的么?明兒就開考了,他似乎還沒有來?”

“是啊,宋兄不提我都忘記了那廝!”常煦杰對許小閑恨得牙癢癢:“鄉試五藝,辨經、詩詞、算術、通論、策問,他許小閑就算是詩詞了得,其余四藝未必就怎樣,也或許他有自知之明,不敢來參加這鄉試罷了!”

原本呢,常煦杰說這番話不過是給北秀三杰爭點面子,可席間卻有一個少年腦子不開竅,他嘀咕了一句:“可是……這家伙去歲時候是真考了第一的!”

場間頓時寂靜,這些學子們似乎才正視了這個問題——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了許小閑五藝俱佳!

他是有足夠的能力再奪榜首的!

但這話不能這樣說呀,不然讓北秀書院的學子們臉往哪擱?

“咳咳……”齊文杰捂著嘴假咳了兩聲,擺了擺手:“那不過是傳言,放榜才是真實的,他并沒有得到解元,甚至榜上無名!”

“他如果真有那本事,他早就應該來涼州了,但他確實沒有來。你們某要忘記去歲他就是妄想得了第一,最后卻瘋了,這好不容易才治好,他哪里還敢再來!”

也是,這瘋了一次的人腦子多少會受點損傷,又聽說他沒了入朝為官之志,那就不必再來考一次丟人現眼了。

于是,許小閑就在他們的話題中消失,他們繼續說著今科可能上榜的那些俊杰們,彼此溜須拍馬,不亦樂乎。

許小閑這時候還真沒到涼州。

夜黑路滑,他還在小心翼翼的趕路——

明兒卯時排隊,辰時進場,巳時封閉貢院正式開考,今兒晚可得要趕路趕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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