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劍正在整理物件,靈丹、符帛之類的東西鋪得滿桌都是。
吳升翻了翻桌上那些剛剛繪制完成的法符,問:“這是什么符?”
“三張追攝符、四張輕身符、兩張絕土符,絕土符是學宮頒下來的新符,很簡單的符法,我學了一夜便得了兩張。”
“絕土符?”
“羅奉行返回學宮后,向諸位大奉行通報查案經過,為防將來再有人以地洞逃跑,請雨天師創制了此符,此符一出,土厚地硬,打洞的難度增加數倍,將來再圍捕魏浮沉之流,就容易多了。”
吳升點了點頭,細看那符,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其實就算看出來,他也畫不了,符法是學宮獨有的大道之法,未曾受箓者是畫不出來的。
“孫大哥看那些卷宗,如何了?”槐花劍給吳升斟茶。
吳升感慨道:“實在是太多了,看不完,只能將來再慢慢看,槐花,咱們為何不好好清理一番?比如廷寺轉來那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何都要接下來?還有很多已經是幾十年前的卷宗,為何還留著?還有,比如最近幾個案子,岑無垢被拿、麻衣和吳升已死,卷宗卻沒見到……”
槐花劍解釋:“這個問題,我當年也問過宋行走,他告訴我,如果我們讓廷寺只報大事,廷寺就會只報他們以為的大事,甚而漸漸什么都不報,不如繼續如此。”
吳升道:“話是這么說,哪里有那么多工夫去看呢?”
槐花劍嘆了口氣:“的確沒工夫看,其實廷寺報上來的卷宗,大部分是他們自己都不記存旳。至于清理……你剛才也說了,哪里有這工夫?至于岑無垢、麻衣和吳升案的卷宗,都在慶行走手中,不是我等可以輕易看到的。我早說過,內檔房里的東西,基本上沒什么用處。”
吳升點頭:“明白了。”其實他想詢問的是學宮對庸直等七門士的處置。
羅凌甫的要求,是催促七門士到揚州學舍投案,把問題說清楚,并沒有列入通緝的名單。吳升覺得可以從這方面著手,先將七門士的問題解決,還他們自由身。
但人來了以后,怎么算說清楚,說得清楚與否應該怎么判斷,最終會怎么處理,都無定論,所以必須先促使學舍就此拿出個設想或者方案來。他查閱卷宗的目的就是想找到開口的機會,可惜卷宗都在慶書那里,無從看到,因此也就沒法突兀開口,萬一卷宗里已經有了明確的處置方式,這就難辦了。
踟躕間,槐花劍已將東西整理齊全,打了個包袱放在桌上,向吳升道:“正要去找孫大哥,剛巧孫大哥就來了……昨夜重吾回來了,召集我們趕去姑蘇匯合,那邊人手不足。”
吳升問:“又出了什么事?”
槐花劍道:“找到申斗克的蹤跡了,羅奉行主持查案,招彭城、壽春、揚州、會稽各路行走會集姑蘇。慶行走麾下人少,讓我們剩下的人都去。”
吳升道:“申斗克啊,上回來揚州時,聽你們談起過他,案子很重要么,那么大陣仗?”
槐花劍點頭:“申斗克與楚國故令尹屈完暴斃有關,而屈完在暴斃之前,曾經向學宮呈交過一枚長壽丹,學宮懷疑,其中有重大牽連,只是一時找不到申斗克,故此成了懸案。”
“申斗克在哪里?”
“這就不知了,讓各地學舍齊聚姑蘇,就是要找到他。”
“需要我去么?”
“孫大哥的傷,慶行走比較體恤,所以這次只招了我們幾個......”
正說時,鐘離英在院外招呼:“槐花,好了么?重吾催促動身了。”
隨槐花劍出去,只見鐘離英、陳布和石九都在,各自準備妥當,等在兩駕馬車邊,領頭的正是重吾。
吳升是煉神境修士,包括重吾在內,眾人對他都很尊敬,重吾的尊敬中明顯還帶著幾分客氣和疏遠,他道:“正好孫兄也在,行走對孫兄的傷勢很關心,不知如何了?”
吳升回答:“在碧溪潭療傷數月,感覺好轉了許多,勞行走關心,甚為慚愧。”
重吾道:“楚國劍修岑無垢一案,孫兄立了大功,行走上報學宮,獎次已經頒下,賞五金,記功三轉。聽說孫兄助剿巫修,此案也是學舍當管,同樣立下功勞,到姑蘇后我當稟知行走,再為孫兄請功。”
學宮的獎勵主要是賞金、法符、靈丹、法器和記功之類,前幾種獎勵可以壯大學宮修士的實力,最后一種記功,則沒有明確之規,主要是將來選拔新任行走的時候作為重要參照,當然,還是看是否需要,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就是硬過硬的條件,不需要的時候,不會有人拿出來說事。
重吾道:“行走說了,這次去姑蘇,就不勞累孫兄了,孫兄好生養傷,將來還要仰仗孫兄出力。”
吳升問:“你們都走了,若學舍有事,該當如何?”
重吾道:“學宮有什么大事,會直接發往姑蘇,揚州的事情,自有廷寺在,也不會有什么大事,若有些許小事,或者卷宗往來,學舍還有雜役們處置,孫兄無需操心,靜心養傷就是了。”
吳升答應了,拱手將兩駕馬車送走。
被人尊敬,卻是遠遠的尊敬,這種感覺有時候挺不是滋味的,就好像自己是個局外人一樣。當然,這本就是吳升想要追求的效果,他倒也沒覺得什么不好,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看看有什么機會能將岫云山那幫親友的污點洗白。
步出揚州南門時,吳升回頭望向城墻上掛著的幾大排懸賞布告,暗自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金無幻和冬筍上人的通緝,什么時候才能撤下來?
有些事情,急是急不來的,吳升也有時間等,所以定下心神,繼續修煉。
可到第二日時,他就被人請出了碧溪潭。
來的是學舍的兩位仆役,吳升看著眼熟,卻從未和他們打過交道,甚至不知怎么稱呼他們。
“你們......何事?”吳升問。
“仆名姚程,這位是原九,此來碧溪潭攪擾孫士,乃為郢都學舍所發協查通緝一事,還請孫士定奪。”
吳升眨了眨眼:“怎么讓我定奪?我哪里有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