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親王妃也是針鋒相對,根本就不讓太子妃好過。
太子娶太子妃的時候,年歲已經不小了,東宮已經有好幾個兒子,這是事實。
太子妃的第一胎,也只生了一個女兒,也是事實。
不像毅親王府,毅親王妃的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不論男女,都是嫡長。
太子妃一下子被毅親王妃的話戳得肝都疼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太子妃眼中的怒火一閃而逝,很快就笑意盈盈地回擊道:“弟妹不用掛心,很快你們毅親王府,也會多許多個孩子了。到時候都要叫你一聲嫡母,你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毅親王妃笑著道:“大嫂放心。大嫂如何對待東宮里的那些庶子庶女,我也會如何對待我們府里的庶子庶女。”
太子妃聽了這話,暗暗覺得好笑,暗忖道:“這女人怎會知道,上一世太子被殺之后,東宮里的那些庶子全被你的好夫君處斬了,只留下我生的尪娘,養在宮中你的名下……不過,這一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我既然現在成了太子的人,自當輔佐太子,跟你不是一個陣營的。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太子妃和毅親王妃之間銷煙四起,杜恒霜和龍香葉雖然是主人家,也不敢說半句話,只能悶頭苦吃。
柳侍郎家的大小姐柳彩云在席間左顧右盼,像是在尋人的樣子。
太子妃冷冷地橫了毅親王妃慕容蘭舟一眼,瞥向坐在她下首不遠地方的柳彩云,轉瞬間臉上便堆起了笑容,曼聲道:“柳大小姐在找誰呢?”
柳彩云忙站起來答道:“回太子妃的話,民女聽說柱國侯夫人的妹妹貌美如花,家財萬貫,忍不住想結識結識。”
杜恒霜心里一愣。不知道柳彩云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就連忙道:“我妹妹身子不適,在養病呢。等我妹妹身子好了,再與柳大小姐道惱可好?”
柳彩云喃喃地道:“病了?真的病了?”
諸素素坐在杜恒霜不遠的地方,一直沒有做聲,此時才揚聲道:“正是病了,我這些天一直給杜二小姐看診呢。她的方子都是我開的,請問柳大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嗎?若是很重要,我去找兩個婆子將杜二小姐抬過來,聽憑柳大小姐問話。”
柳彩云被諸素素搶白得紅了臉。又不甘示弱,嘟噥著坐下,“不是昨兒才跟她夫君義絕?怎么今兒就病了?”
杜恒霜很是不虞。太子妃在她家里擺架子。她是沒法說話,可是柳彩云憑什么?她爹柳侍郎是兵部侍郎,說起來,還是蕭士及的下屬。
做下屬的家眷敢在上司家里甩臉子,這份規矩。杜恒霜還沒有聽說過,就沉下臉道:“柳大小姐,我妹妹遇人不淑,本是她生平憾事,您這樣說,是什么意思?”
柳侍郎夫人一聽就知道杜恒霜生氣了。忙在桌子底下去輕輕踩了柳彩云一腳,讓她不要多嘴。
柳彩云“哎喲”叫了一聲,看著她娘親道:“娘。您干嘛踩我一腳?”
柳侍郎夫人被柳彩云的話臊得滿臉通紅,知道是自己在家里把她慣壞了,有心要說她兩句,可是看見大家都看了過來,只好站起來向杜恒霜賠禮道歉。“柱國侯夫人見諒,我家彩云年紀小。說話沒輕重,還請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杜恒霜毫不客氣地道:“您家大小姐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我妹妹也有十六了,不算年紀小吧?”這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
柳侍郎夫人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太子妃好笑地看了看杜恒霜,又看了看柳彩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才道:“不過是件玩笑話,柱國侯夫人大人有大量,是一定不會介意的。”
毅親王妃也跟著道:“就是,瞧太子妃多大人大量,霜兒你可得學著點兒。我先前說了那么多讓太子妃難受的話,太子妃一點遷怒都沒有,真是難得的大人大量呢……”
席間響起了幾聲忍俊不禁的笑聲。
太子妃面上一紅,只得恨恨地又瞪了毅親王妃一眼。
杜恒霜垂下眼眸,笑著欠身道:“王妃說得是。”然后看向太子妃道:“既然太子妃為柳大小姐說情,我自當賣太子妃一個薄面。”說著,杜恒霜看向柳侍郎夫人道:“古云,養不教,父之過。柳侍郎要好好教養柳大小姐才是。今兒在我家得罪了我是小事,若是以后得罪了別人,別人可不會如我這般好說話。”
柳侍郎夫人更是臊得臉不知往哪兒擱,囁嚅半天,也只點了點頭,就拉著柳彩云要坐下。
誰知柳彩云今日沒有見到杜恒雪,心里已經是百爪撓心,又聽杜恒霜話里話外說她沒家教,更是不虞。
她一向自詡出身高貴,父親、母親出身士族門閥,雖然只是旁支,但也算是有根底的人。不像杜恒霜和蕭士及,其實都是商戶出身,良籍里面的最末等。就算蕭士及軍功封侯,根基也是不能跟他們那些世家大族相比的,就也沉下臉道:“柱國侯夫人這樣能說嘴,就應該管好你的妹妹。——嫌貧愛富,不守婦道,穢亂倫常,不是大家閨秀所為!”
杜恒霜聽了大怒。她都打算把這口氣咽下去了,這柳彩云還不依不饒,是要逼著她把這口氣吐出來嗎?
“柳大小姐,這等污人名節之事,不能亂說的。請柳大小姐拿出證據,證明您剛才說的話。如果拿不出證據,就休怪我對不住了。”杜恒霜緊緊地盯著柳彩云,淡淡地道。她的聲音輕柔舒緩,聽在柳彩云耳朵里,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柳彩云有些慌亂地扯了扯她娘親的衣襟。
柳侍郎夫人心里怕得要命,忙站起來給杜恒霜道歉:“她還是小孩子,請夫人……”
杜恒霜打斷她的話,冷冷地道:“小孩子就能說出這等污人名節之事,更是該罰。——柳夫人。您女兒若是不能拿出證據,今兒這話,我要讓她自己咽下去!”
柳侍郎夫人見杜恒霜不依不饒,也有些惱了。她也是做慣了夫人的,又有娘家撐腰,除了太子妃和王妃,別人她都不放在眼里,聽見杜恒霜這樣說,柳侍郎夫人忍不住道:“請問柱國侯夫人,如何讓我們彩云把她說出的話咽下去?——這些話說就說了。大家都知道的事兒,您想瞞都瞞不住。”
聽了柳侍郎夫人的話,杜恒霜不怒反笑。頷首道:“果然是小孩子不懂事,原來根子都是從大人這里來的。柳侍郎夫人這樣不把我們柱國侯府放在眼里,也難怪柳大小姐不把我們侯府放在眼里。”說著,杜恒霜起身,對太子妃那邊福禮道:“太子妃殿下。這件事,請太子妃給我們柱國侯府一個公道。不然的話,我就是到宮里告御狀,也是不能善罷甘休的!”
聽見杜恒霜說“告御狀”,太子妃的身子明顯瑟縮兩下,似乎勾起她一些不好的回憶。就連瞳孔都收縮起來。
柳侍郎夫人見狀,拉著柳彩云從條案后面走出來,對杜恒霜微微頷首道:“柱國侯夫人。今兒得罪了。小女有錯,我回去一定重重罰她。今兒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告辭!”說著,拉著柳彩云轉身就走。
杜恒霜也沒有攔著她,只對著外面的一個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婆子會意。笑著上前送柳侍郎夫人和柳小姐出去。
柳侍郎還在外院坐席。
柳侍郎夫人使了自己的丫鬟去給老爺報信,柳侍郎卻正左擁右抱。喝得高興,揮揮手道:“走吧走吧,讓她們先回去。我這里還沒有散席呢。”
那丫鬟無法,只好回來稟告柳侍郎夫人。
柳侍郎夫人只好帶著柳彩云離開蕭家,坐上自己的大車,先回去了。
她們順利離開承康坊,要回到自己住的里坊,卻在不遠的大街上,被查夜的兵士截住,找她們要宵禁之后可以上街的令牌。
柳侍郎家有兩個,一個柳侍郎用,一個就是柳侍郎夫人帶在身上的。
可是柳侍郎夫人尋了半天,也沒有尋到自己放在腰間的令牌。
糟了!令牌什么時候丟了?!
“官爺,我們是柳侍郎的內眷,今兒剛剛從柱國侯府的大宴回來,您能不能網開一面,讓我們先回家?”
柳侍郎夫人連忙堆起笑臉,向那兵士哀求道。
那兵士冷冷地道:“沒有令牌,一律不許宵禁之后還在大街上行走。——對不住了,請跟我們去大牢一趟。等明日,讓你家人拿了令牌過來取你們。”然后對著身后暴喝一聲,“帶走!”
從后面跑來幾個兵士,將柳侍郎夫人和柳彩云推下車,和趕車的婆子、伺候的丫鬟一起,被帶入了大牢。
大牢里面,關著的盡是入夜之后,還在街上無家可歸的流民,且男男女女被關在一起。
柳侍郎夫人一行人被關入大牢,立刻被那群流民盯上,將她們頭上的首飾、身上的外衫,都搶得干干凈凈,只給她們留下一身中衣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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