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進了角門,就看見二重垂花門近在眼前。
從垂花門進去,是一個小小的院子。
院子中央放著一座一人高的楠木卷棚頂夾纈插屏,權當是影壁。
杜恒霜往院子兩旁掃了一眼。
東西都是三間廂房,每間屋子看上去都不大。
繞過插屏,便是正面上房三間,兩旁各有一間耳房。
孫耀祖的爹娘,也就是杜恒雪的公公婆婆站在上房門口的臺階上,一臉嚴肅地看著杜恒霜一行人進來。
杜恒霜便看見一個身穿藏青色對襟短襦,系著深藍色布裙,頭上只插著一支銀釵的高大婦人站在中央,比她旁邊的男人還要高半個頭。那婦人頭發花白,下頜無比闊大方正,面上皺紋深深,鼻子兩旁也有很深的法令紋,眉梢黑硬如刀裁。一雙利眼,看人的時候,不怒自威,十分嚴厲。
杜恒雪一見這個老婦人,便蔫蔫地低了頭,搶上前行了禮,“婆母、公公。”
杜恒霜便知道這個生得嚴厲的老婦人,就是孫許氏,孫家太太了,她旁邊的男人,就是杜恒雪的公公孫正平。
杜恒霜便也快步上前,微微福禮道:“見過親家太太、親家老爺。”然后自我介紹:“我是雪兒的姐姐,今日冒昧來訪,望兩位見諒。”
臺階上站著的孫正平見杜恒霜給他行禮,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卻不敢出聲,只拿眼睛不斷覷著他身旁的老婦人,似乎在等著她先發話。
孫許氏站在臺階上,上上下下打量杜恒霜。她聽了葵婆的回報。知道是杜恒雪的娘家姐姐過來拜訪,心里是不快。——哪有說上門就上門的?忒也不知禮了。
孫耀祖見娘親一直不說話,晾著杜恒霜,有些著急地咳嗽了一聲,笑著道:“娘,雪兒的姐姐是柱國侯的原配嫡妻,以前被傳身死,其實是誤傳,如今已經回來了。明兒就要和柱國侯搬到柱國侯府去住。”
杜恒霜歸來之后,先在官鼓街先聲奪人,然后去御前告御狀,只幾天的功夫,就將一個曾得到萬貴妃青目的“忠烈夫人”拉下馬來。不僅奪回自己的正室之位,而且讓陛下仗斃了那位沽名釣譽、殺人滅口的“忠烈夫人”陳月嬌,在長安的世家高門里面,已經是家喻戶曉。
孫許氏也聽孫耀祖說過一次。
此時才想起來,笑著走下臺階,拉著杜恒霜的手道:“我以前聽了耀祖的說辭,還以為侯夫人是個比男兒還要厲害的婦人。如今見了,才知道是這樣一個美貌的小娘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杜恒霜也感覺到孫許氏手掌心的硬繭,微微一笑。將手抽了出來,道:“親家太太過獎了。”接著,便命人將禮物呈上來。
來杜家和蕭家以前交往的人家,最少也有個外院。
送禮都是直接由管家送到外院登記造冊。再交到內院的庫里。
可是看這兩進的院子,進門就是內院。哪有內院外院之分?
杜恒霜只好命人把禮物當面送過來。
孫許氏笑著看了,命葵婆搬到上房后面的后罩房鎖起來。
杜恒雪忙道:“我來吧。”說著,抱起一塊足足有二十斤重的綢緞,快步往上房旁邊的甬道繞過去。
杜恒霜看得瞠目結舌,顧不得跟孫許氏招呼,忙道:“雪兒,你輕點兒,小心閃了腰!”杜恒霜護妹心切,立刻大步追了上去。
跟著杜恒霜過來的丫鬟婆子也忙自己抱起那些來已經放在院子中央的禮物,跟著葵婆往上房后面的后罩房行去。
孫耀祖在后面笑道:“姐姐,雪兒力氣大著呢!沒事的!”笑得十分歡暢。
孫許氏見杜恒霜禮數周到,也很高興,笑著對孫耀祖嗔道:“就知道貧嘴!吃過晚食沒有?”
孫耀祖搖搖頭,“直接從杜家的宅子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吃呢。娘,家里有吃的沒有?”
孫許氏皺了眉頭,瞟了一眼已經去往后罩房的杜恒霜一行人,悄聲問孫耀祖:“她們呢?吃過晚食沒有?”
孫耀祖笑著搖頭,“都沒有呢。娘,快去做飯吧。我餓壞了。”
孫許氏忙道:“還有一盒點心,在我房里。我拿來你先墊一墊。”然后吩咐一旁伺候的青兒,“去跟少夫人說一聲,就說,今天她姐姐來做客,讓她顯點兒事,整治一桌好酒菜,讓她姐姐看看,她這個妹妹自從嫁到我們家,學會了多少東西……”
青兒才歲,聞言也沒有多想,忙繞道后罩房去傳話。
這邊杜恒霜快步追上杜恒雪,伸手幫她托著那綢緞,嗔道:“這么重的東西,你怎么說抱就抱起來了,也不怕閃了腰?”
她這個妹妹,以前在家捻根針都覺得累,穿得衣衫料子略粗糙一些,就說咯得慌。哪像現在,二十多斤重的東西抱著健步如飛,身上的衣衫一看就是當年在家里做的舊衫子。雖然料子和做工都是上好的,可是對于每年都要穿新衣衫,舊的衣衫只要一過水就立刻不穿了的杜恒雪來說,這在以前是不可思議的。
杜恒霜心情極度復雜,和杜恒霜一起來到后罩房。
一抬頭,杜恒霜頓時愣住了。
只見面前那排低矮青磚灰檐的后罩房,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
到底在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房子?
長安城的這些宅子,雖然后罩房的位置都是一樣的,但是樣式各有不同,因為都要跟主屋的營造式樣配套。
各家的主屋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后罩房的顏色樣式也都不一樣。
而宣義坊這所宅子的后罩房,跟杜恒霜以前見過的那些后罩房都不一樣。
她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房子,但是她又覺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夢里見過一樣。
一想到“夢里”,杜恒霜更加呆住了。
那個夢……那個有關流光鏡的夢……
夢里妹妹住的那間低矮的屋子。似乎就是這樣的后罩房!
可是,后罩房一般是仆役下人住的,妹妹是這家的主母,也是這房子的主人,怎么會住在后罩房里面?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杜恒霜一邊尋思,一邊在這幾間后罩房門前一一走過。
這排后罩房一共七間。
每間房子都上著鎖,除了最中間的那間。
杜恒雪利落地打開一間屋子,將杜恒霜帶來的禮物堆了進去,然后鎖上門。
杜恒霜帶來的丫鬟婆子都低頭站在一旁。這里的空間就顯得格外擁擠。
杜恒霜嘆口氣,揮手道:“你們先去外面車里等著吧。今兒辛苦大家伙兒一會兒,回去再吃晚食。”看樣子,孫家沒有飯給這些仆役下人吃。
那些丫鬟婆子應了一聲,魚貫而出。
青兒咚咚地跑過來。對杜恒雪道:“少夫人,老夫人說,今兒有客,讓少夫人好好整治一桌酒菜,給您姐姐好好嘗一嘗您的手藝。”
杜恒雪忙應了一聲,“曉得了。我馬上去廚房。”
諸素素抱著手臂站在一旁,面色漸漸肅然起來。
杜恒霜拉住杜恒雪。問道:“為什么要你去廚房?”
杜恒雪笑道:“姐姐,我現在可會做飯了。耀祖說我做得飯菜特別好吃,他只吃我做的飯菜!——姐姐你略等一等,看妹妹給你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說著。興沖沖要走。
杜恒霜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青兒,問道:“她是誰?”
杜恒雪道:“她就是青兒,是我的陪嫁丫鬟。”
杜恒霜想起來。杜恒雪跟她說過,陪了兩個丫鬟。一個是知書,一個就是這個去年才八歲的青兒,不是杜家的家生子,是杜恒雪出嫁的時候現買的。
杜恒霜點點頭,對青兒道:“去給你們少夫人打水洗臉換衣,然后再去廚房吧。”
青兒瞪大眼睛道:“奴婢是服侍老夫人的。”
杜恒霜也瞪大眼睛,十分驚訝地道:“你不是你們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嗎?”
青兒笑著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奴婢現在服侍老夫人。”挺了挺胸,一幅十分自豪的樣子。
杜恒霜眉間微蹙,她知道,服侍老夫人的丫鬟婆子,來就比底下的少奶奶和公子小姐都要有臉面,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兒媳婦的陪嫁丫鬟成為老夫人的丫鬟,這個禮該怎么算?
杜恒雪就笑道:“我婆母沒有丫鬟服侍,看青兒伶俐可愛,可以說話解悶,我就送給婆母了。”
杜恒霜看了杜恒雪一眼,“是你主動送的?還是別人讓你送的?”
“呃……”杜恒雪遲疑起來。畢竟在姐姐面前,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說過白話。如果她不想說,她就不說,但是要主動騙姐姐,她還從來沒有過。
杜恒霜一見杜恒雪遲疑的樣子,就知道這事又是被別人慫恿的,就白了杜恒雪一眼,轉而問青兒,“是誰讓你去服侍老夫人的?”
青兒覺得這件事是件很長臉的事,也沒有想瞞著別人,就大聲道:“是少爺說,老夫人看上奴婢,覺得奴婢伶俐聰明會說話,想讓奴婢去服侍。”
杜恒雪十分尷尬。這個青兒,這種話怎么能說呢?讓別人知道,婆母看上兒媳婦的陪嫁丫鬟,要過去服侍她自個兒,別人還不笑話她婆母?
正要為婆母說幾句話,杜恒霜已經笑著點頭道:“果然又是一個好丫鬟!我這兩年不在家,竟然不知道我們杜家出了這么多好丫鬟!”心里卻知道,娘親方嫵娘,這兩年大概一半的心思在自己身上,一半的心思在她和許紹生的幼子身上。
杜恒雪來乖巧,娘親對她也是多有疏忽。其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杜恒霜知道爹娘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她這個大女兒身上,對小女兒多有忽視,所以她才加倍疼寵杜恒雪,將杜恒雪從爹娘那里沒有享受過的疼寵。都由她這個姐姐加倍償還。
杜恒雪這輩子除了許家的兩個哥哥,還有蕭士及這個未來姐夫,就沒有跟別的男人打過交道。跟孫耀祖能成這樁婚事,也是陰差陽錯吧。
“姐姐,葵婆會帶你們去上房。我去做飯了。很快的,姐姐你別急,很快就能做好。”杜恒雪說著,急匆匆轉身就走。
杜恒霜一邊嘆息,一邊看著杜恒雪帶著青兒快步離去。
諸素素走過來。也跟著嘆口氣,拍了拍杜恒霜的肩膀,不知道說什么好。
杜恒霜定了定神,轉頭問站在一旁的葵婆,“你是葵婆?在孫家幾年了?”
葵婆笑著道:“我是幫傭。不是孫家的下人。”
杜恒霜明白了,就是請的臨時雇工。她很驚訝,孫家就算窮到這種地步,杜恒雪也帶來大筆嫁妝,總不成連幾個粗使婆子都買不起吧?
“您可知道,孫家到底有多少下人?”杜恒霜忍不住問道。
葵婆笑嘻嘻地湊到杜恒霜身邊,有些神秘地伸出兩個手指頭:“只有兩個。——您是少夫人的姐姐?親姐姐是吧?”
杜恒霜點點頭。“嫡親姐姐。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是她唯一的姐姐。”
“那就好了!”葵婆一拍大腿,拉住杜恒霜走到那間唯一沒有上鎖的后罩房門口,“您過來。我跟您說幾句話。”
杜恒霜跟著走過來,盯著葵婆問道:“什么事?”
葵婆就道:“這位夫人,我看您也是有些銀子的人,就幫一幫少夫人吧。她可憐啊。寒冬臘月,還要用涼水淘米做飯。柴火略用多一點,老夫人就要說她。她剛嫁進來的時候,我剛來孫家幫傭,那樣嬌滴滴的一個漂亮小娘子,您看現在成什么樣子了?”
杜恒霜大吃一驚,“怎么會這樣?那孫家太太虐待我們雪兒不成?”
葵婆忙搖頭,“虐待倒說不上。因那孫家太太聽說年輕的時候過過苦日子,所以如今,老是用自己的事說與少夫人聽,讓她知足惜福。少夫人剛嫁進來的時候,老夫人手把手教她洗衣做飯收拾屋子,打掃院子。我老婆子是做粗活的,平時也幫少夫人燒燒灶膛,砍砍柴禾,凡是她做不了的活兒,我都偷偷幫她做,少夫人還能歇一歇。只是……只是……”
葵婆支支吾吾幾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我家兒媳婦就要生產了,我要回去帶小孫子,不想再在外面幫傭了。我一走,粗活兒細活兒就只有少夫人一個人做了。我看她實在可憐,雖然比剛嫁進來的時候有力氣多了,可是……可是……那樣嬌滴滴的一個小娘子,這些活兒真不應該是她做的。少夫人人和氣,待人好的不得了。我老婆子的兒媳婦前些日子差一點小產,是少夫人將她的一支金釵偷偷送與我老婆子,我婆子才能拿去當了十兩銀子,給我兒媳婦請了好郎中醫治,她的孩子才保住了。——就為這事兒,害得她挨了老夫人足足兩天的罵,說她不會經管東西,好好一根金釵說丟就丟了……”說得十分尷尬。
杜恒霜聽得呆住了。她這才明白過來,為何妹妹跟一個粗使婆子這樣親熱熟稔!只因這是在這個家,唯一真正關心她,對她好的人!
只聽那葵婆又道:“我兒媳婦感念少夫人的恩德,跟我說過好幾次,要我好好報答她,我想著,最好的報答,就是讓她娘家人知道她現在過得什么日子。說實話,我老婆子家里也很窮,但是我還不至于把自己的兒媳婦當下人使喚。特別還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這葵婆也是市井之人,對杜恒雪,除了“嬌滴滴的小娘子”,似乎說不出別的話來形容。
不僅杜恒霜聽得肝腸寸斷,就連諸素素都忍不住紅了眼圈,挽起袖子道:“霜兒你不要拉著我,我要去把那老虔婆拉過來抽死!”
杜恒霜回過神來,緊緊拉住諸素素的衣襟厲聲道:“你別亂來!且給我忍一忍,我自有計較。——這些事,我不知道就罷了。現在我知道了,自然一日也不能讓我妹妹再過這樣的日子!”
葵婆忙道:“夫人一定要說話算話!少夫人是個好人……”
杜恒霜回頭問葵婆,“葵婆,不瞞您說。我只有這一個妹妹,我疼她比自己更甚。我想知道,這家里除了您,還有兩個丫鬟,她們平日里都做什么活兒?”
葵婆對著上房的位置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道:“那兩個丫鬟,一個就知道圍著少爺轉,一個就知道在老夫人面前打旋磨兒。——夫人,您是少夫人的娘家人。怎么能盡給她挑這些忘恩負義的小蹄子陪送過來?”
杜恒霜窒了窒。她實不知道這些事。若是她在這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杜恒雪嫁給這樣的人家。——就算嫁了,也要給我立刻合離走人!
諸素素只好為杜恒霜解圍,“葵婆,也不是我們夫人的錯。我們夫人這兩年不在長安。這幾天剛剛回來,就馬上來看雪兒妹妹了。”
葵婆這才明白過來,臉上笑開了花,“原來是這樣!我先還以為夫人是敷衍我老婆子的!原來夫人這兩年不在長安……”
杜恒霜心神不寧地轉過眼眸,透過她面前那間后罩房半開的窗子,杜恒霜看見了里面的陳設,又一次呆住了。
里面一張低矮的床。破舊的床帳上無數個窟窿補丁。跟她在夢中見過的,面黃肌瘦的妹妹躺得那張床一模一樣!
杜恒霜再也忍不住,徑直推門進去,走到那床帳旁邊。抬眼往門口看去。
正好孫許氏在上房久候杜恒霜不至,就讓知書過來看看。
知書來到后罩房門口,趴著門框對屋里的人道:“侯夫人,我們老夫人請侯夫人去上房坐一坐。晚食馬上就要好了。”
杜恒霜抬頭。看見知書的樣子,心里一動。招手道:“你過來。”
知書笑著走過來,對杜恒霜福了一福,“侯夫人有何吩咐?”
杜恒霜繞著她走了一圈,道:“你轉個身,然后慢慢走出去。”
知書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按照杜恒霜說的,轉了個身,背對著杜恒霜,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終于和杜恒霜夢境里面那個對杜恒雪匆匆送了一杯茶的丫鬟的背影重疊起來!
杜恒霜的呼吸有一瞬間的粗重,然后馬上沉靜下來。
“侯夫人?”知書走到門口,轉身回望屋里。
杜恒霜笑了笑,從屋里走了出來,又看了看這間后罩房兩旁的那幾間屋子。
“這些屋子里面都是什么人住的?”杜恒霜故意問道。
知書笑著道:“只這一間給葵婆住。另外六間被老夫人當了庫房了,都收著東西呢。——侯夫人,我們快去上房吧。這里一股味兒,侯夫人哪里受得住?”說著,笑嘻嘻地用手掩了鼻子。
杜恒霜恨不得拿鞭子抽死這個吃里扒外的賤人,只是想著可憐的妹妹,才告誡自己不能沖動,不能讓孫家人起疑心,才按捺下來,盡量平靜地道:“庫房?你們少夫人的陪嫁除了銀票,也沒有別的東西。怎么會用了六間屋子做庫房?”
知書語塞。這六間屋子里面,其實鎖著孫家太太從洛陽搬過來的家底。
孫耀祖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們當然不會信守以前的承諾回洛陽。
知書知道得很清楚,杜恒雪已經被孫家太太和少爺徹底拿捏住了,只要他們提要求,少夫人沒有不允的。這一年來,孫家人已經習慣予取予求,連帶知書也起了輕視之心。——這樣一個傻乎乎的笨蛋,不坑她坑誰?
知書又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自己是奴婢賤籍,可是自己的孩兒,一定會比小姐的孩兒活得更好!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說誰就能風光一輩子呢?
“夫人問你話呢?你啞巴了是不是?是不是找個人牙子過來,你就會說話了?”諸素素忍不住打斷知書的思緒,冷冷地問道。
諸素素憤怒的眼神看得知書害怕起來,忙結結巴巴地道:“這個……這個……奴婢不知道里面裝得什么東西。”
杜恒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了知書一眼。
知書只覺得杜恒霜眼神寒氣徹骨,覺得腿都麻了,立刻招了,“里面是老夫人從洛陽搬來的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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