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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緊鑼 (4K,粉紅210+)

長安的城門到點就開了,城里還響著官街鼓的鐘聲。(文學館)需要上朝的官員或者騎馬,或者坐轎,往皇宮的方向急急忙忙趕過去。

莊伯趕著車進了城,很快就來到蕭家的老宅。上一次蕭士及來郊外拜祭杜恒霜的墳墓的時候,錢伯跟著一起來了。

莊伯趕去見了他一面,知道他已經跟歐養娘、知數等杜恒霜陪嫁的下人,跟著侯爺回到蕭家老宅居住了。

雖然陛下給侯爺賜第承康坊,但是蕭士及暫時還是不想住過去。

所以莊伯來到長安,馬上就來到蕭家的老宅找錢伯。

如今跟著蕭士及回來的下人,都是蕭士及的心腹。

蕭士及被封侯之后,蕭泰及的伯爵位就被奪了。

本來就是借襲蕭士及的爵位,蕭士及的兒子如果長不大,蕭泰及的爵位自然不用歸還。

可是現在是蕭士及本人回來了,他本來就不得不還。

后來蕭士及馬上就被封了柱國侯,蕭泰及還存著一絲奢望,希望陛下就忘了他這個人,不要把爵位奪回去了。

可是陛下是不記得他,但是有些人記得他。

比如朝堂戶部的一個侍郎向陛下提議,說大齊的爵位封得太多,朝堂上快養不起這么多閑人了,請陛下清理那些不必要的封爵,將銀子用在刀刃上。

因為封爵不同別的。封爵除了賜號,還有和爵位相隨的食邑和年俸。伯爵的食邑在淮南,不算大,一個村子的大小,年俸也不算多,一年一萬兩銀子。

但是一般封爵之人。不是對大齊有重大貢獻,就是尚了公主的駙馬,或者嫁了皇室中人的外戚。像蕭泰及這樣“借襲”,然后被“借襲”的人又活著回來的現象,還是絕無僅有。

所以這一趟清理,首先就把蕭泰及的爵位蠲了下來。

蕭泰及這個伯爵位置,滿打滿算也只坐了一年多,就被打回了原形。

宮里頭的人都是跟紅頂白。

見蕭士及回來,陛下的圣恩又回到蕭士及身上。而蕭士及又搬離伯爵府,帶著兩個孩子住回自己的老宅,對那個弟弟不聞不問,大家就都知道這蕭家兄弟的關系,很有些問題呢……

不過伯爵府沒有了。蕭泰及他們總得要找個地方住。龍香葉是蕭士及的親娘。她坐了大車,就帶著蕭泰及一家大小,重新回到蕭家老宅。

蕭士及借故出去辦差,在毅親王府不回去。

蕭家的下人得到蕭義的叮囑,只說侯爺不在家,他們不敢自專。就算是老夫人來,也要等侯爺回來才說話。

龍香葉氣得不行。怒道:“我是他親娘!他敢不讓我進去,是大不孝!就算到陛下面前,也是他沒理!”

陳月嬌擔心把這事鬧僵了,以后不好收場。作為陳月嬌。她深知蕭士及的脾氣,不僅倔,而且倔得綿里藏針。看上去似乎溫和無害,可是真要惹惱了他。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想到上一世他對付安子常的那些手段,陳月嬌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輕輕拉著龍香葉的胳膊勸道:“娘,咱們先去隔壁二弟的院子住著吧。老是站在這里,也不是事。”

龍香葉不信這個邪,梗著脖子道:“我是他親娘!他要敢不孝……”

陳月嬌急得連忙捂住龍香葉的嘴,苦苦哀求道:“娘啊,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真的讓人聽見,以為侯爺不孝,傳到宮里頭,讓侯爺被陛下申飭,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況且侯爺向來吃軟不吃硬,娘這樣讓侯爺吃了大虧,反而侯爺氣性上來,索性坐實了這個名聲,娘您該怎么辦啊?”說著,陳月嬌抹了抹淚,“我是無所謂了,只要能伺候娘,侯爺認不認我都行。可是娘,您可是侯爺的親娘啊。——侯爺嘴里不說,心里可是最敬重您這個娘親的……”

這番話雖然龍香葉不怎么信,但是說得婉轉曲折,既給蕭士及留面子,也給龍香葉留面子,讓她正好就坡下驢,憤憤地道:“好,我就看在我媳婦份上,不跟這個……兒子計較。走,咱們去旁邊的院子吧。”

蕭泰及以前住的那個院子,關蕓蓮就暴病死在那里,杜恒霜也是在那里生了重病,移到郊外的莊子上,結果最后還是遇難身亡。

很多人都說那個院子風水不好,不能住人。

蕭泰及還沒有說話,龍淑芝第一個害怕起來,拉著龍香葉的胳膊道:“娘,那里不那住人的。咱們找別的住處吧。”

龍香葉想了想,想到關蕓蓮暴病去世,還有杜恒霜的死也是打那里來的,也有些害怕,便道:“如果不住那里,那住在哪里?”

蕭泰及沒法子,只好道:“娘,當年分家的時候,我也分了點銀子,就在新昌坊置了一所宅子,咱們先過去住幾天吧。”他以前的那所院子,他自己也不敢住,更別說龍淑芝。

龍香葉無法,只好跟著蕭泰及、龍淑芝上了車。

龍淑芝就笑嘻嘻地對陳月嬌道:“大嫂,我們那兒地方狹窄,娘住了正房,我們就只能住廂房,大嫂和親家太太,可是就住不下了。”

陳月嬌本來就沒有想過跟著蕭泰及他們去住小房子,聞言只是笑著道:“我曉得。只是你們這里一所大宅子白白地空著太可惜了,就借給我和我娘住幾天好么?等大爺回來,自然會讓我們回老宅住的。”

陳月嬌這樣說,蕭泰及又心動了。

他如何不知道,如果這一趟住的遠了,以后要回來就麻煩了。大哥就真的會撒手不管他們。

不如忍一忍,還是住的近一些,也好下水磨功夫,將大哥磨得回心轉意,重新拿他們當一家人,到時候帶他們一家大小去侯府住。那才是人過的日子呢……

蕭泰及就改了主意,對龍淑芝道:“你說什么話?咱們還是在這里住下吧。雖然這里荒涼一些,但是當初還請了高僧做法,超度了亡靈,已經沒事了,咱們就住幾天吧。等大哥回來,咱們一起跟這娘和大嫂回老宅住,不是四角俱全?”

龍香葉本是沒什么主意的人,聽人說那樣好。她也覺得不錯。聽人說這樣好,她也覺得還行。

所以現在聽明白了陳月嬌和蕭泰及的言下之意,也跟著道:“就是,咱們別住的太遠,反而生疏了。一家人就要親親熱熱住在一起才好呢。”

陳月嬌幾句話。就說得蕭家二房改了主意,住回他們以前的宅子。

里面雖然有些荒涼,可是他們帶的下人多,趕緊分派打掃,也能住下了。

龍香葉就專門找了蕭泰及說話,勸他道:“……趕緊把那些鋪子還給你大哥吧。不是我說你,你大哥回來之后。你就沒跟他說幾句話。先前我還以為你的伯爵位子能保住,就沒有吱聲。現在你的爵位也沒有了,還占著你大哥的家財,你以為你保得住嗎?”

蕭泰及手里的鋪子才捂了一年。還沒有捂熱,聽了很是心疼,但是再心疼,也知道他如今不一定能保得住這些財產。

本來他還想著有太子撐腰。可是自從大哥回來之后。太子就對他避而不見,這一次他被奪爵。太子連個屁都不敢放,只是看見他大哥就和顏悅色,完全是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蕭泰及知道太子大概靠不住了,對大哥既能得到太子的看重,又是毅親王的心腹感到憤憤不平,如今聽了龍香葉的話,心里更是難受,不滿地道:“娘怎么這么說?娘也知道,這本來就是我蕭家的財產,我原說只得三成就夠了,如今看來,我家里人多,開銷大,還是要得一半,才能養家活口。——娘,您就幫著跟大哥說說,我還他一半的財產,行么?”

其實,應該是是四分之一。因為真正的一半,已經被他獻給太子了。剩下他手里的,不過是以前財產的一半。他再留一半,交回到蕭士及手里的,不過是他以前財產的四分之一。

龍香葉雖然覺得不妥,禁不住蕭泰及一直哀求,她又心疼這個小兒子剛剛做了一年的伯爵就被奪爵,實在是丟人又丟份,蕭士及是做大哥的,如今不僅侯爵,還有正二品的實權大官在身,他有那么多賞賜,應該不會計較這一點子銀子吧?

再說,哥哥的日子過得這么紅火,不正應該補貼一下弟弟么?

總不能哥哥吃肉,弟弟連湯都喝不上吧?

這樣一想,龍香葉又覺得理直氣壯,對蕭泰及道:“一半就一半,你記得還就行。”

蕭泰及這才高高興興去外院重新算帳去了。

蕭士及在外面躲了幾天才回來,卻見自己旁邊的院子有了煙火喝人氣,一問才知道,蕭泰及他們一行人沒有住到他們外面自己置辦的宅子,還是住到他們以前和蕭家大宅一墻之隔的那所小宅院去了。

蕭士及沒有說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他在毅親王府吃過晚飯了,回來就直接去兩個孩子的房里瞧了瞧。

蕭嫣然剛剛從兩個孩子屋里出來。她是一早就從伯爵府搬出來,跟著蕭士及住了,順便幫他照顧兩個孩子。

蕭士及不承認陳月嬌,當然不許陳月嬌跟過來住。而孩子完全讓下人帶,他也不放心。

他自己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只能在兩個孩子睡著了之后,才過來看看他們。

他回來也有十幾天了,每次回到自己和杜恒霜以前的臥房,他就難受,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后來看見安姐兒生得越來越像杜恒霜,從開始欣喜地每天凝望,到現在痛苦得不肯見她,他竟不知道自己對杜恒霜能夠思念到這種地步。

歐養娘和知數到底是下人,而且蕭士及是男主子,她們也不好太過殷勤地勸說,就只能看見蕭士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性子也越來越暴躁。

回到自己房里,蕭士及去浴房沖了涼,出來的時候,看見床邊小立桌上擺著一盞透雕紫檀嵌白玉詩配畫宮燈,燈上畫著一個美人,斜坐在床上,手捧書卷,吟讀不倦。

宮燈的四個白玉燈屏上,每一面刻著一句話:

“煙籠寒水月籠紗,

閑敲棋子落燈花。

賭書消得潑茶香,

當時只道是尋常”。

蕭士及無意中看到這宮燈上刻的這句話,不由癡了。

他想起了他們成親不久的那個晚上,杜恒霜捧著書卷,斜倚在床前看書的樣子,床邊也是擺著這盞白玉宮燈,就跟這宮燈上畫著的美人一樣。不,霜兒比她美得多……

當時只道是尋常。

如果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還會不會離開杜恒霜,一直心心念念要去博取富貴功名呢?

如果他事先知道,他博取功名的代價,是妻離子散,他還會不會這么做?

傾天下美酒,難解我胸中愁悶。

他如愿以償坐到了極高的位置,可是等他功成名就回來的時候,那個他最想分享的人,卻不在了……

蕭士及顫抖著伸出手,將那白玉宮燈抱了起來,吹熄了里面的蠟燭,坐到床邊。

這一晚,他抱著那宮燈沒有松手。

話說那一天莊伯來到蕭宅,找到了錢伯,錢伯當然立刻跟他離開蕭家,來到郊外的田莊。

錢伯在蕭家的地位超然,外院大總管蕭義都知道他是故大少夫人的得用之人,如今侯爺又發話,說等小少爺五歲,就跟著錢伯學功夫,所以對他禮敬三分。

錢伯在蕭家進出自由,不用跟誰情示回報。

而且他也經常離開蕭家,回杜家的老宅住幾天。

所以這一趟錢伯跟著莊伯離開長安城,蕭家都沒有人注意有什么異樣。

跟著莊伯來到田莊上,見到活生生的杜恒霜,錢伯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甚至比杜先誠那時候活著回來的時候,還要高興。

“大小姐,您可回來,趕快跟我回去,咱們家就差您了!”錢伯抹了抹眼淚,連忙催促道。

杜恒霜笑道:“錢伯別急。我還有件事,想請錢伯去辦。——請錢伯暫時不要說出去。等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回去。”

錢伯忙拍著胸脯道:“大小姐請說!”

杜恒霜就低聲道:“我想讓錢伯幫我去查一查一個人,看看她在這郊外,有沒有置過莊子。”

“誰?”錢伯摩掌擦拳地問道。

“陳月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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