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我們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們的人”
工投公司年會終于落下帷幕,與會代表像往年受邀的嘉賓一樣,帶著主辦方精心準備的紀念品滿載而歸。最新章節閱讀
參加年會的不僅有工投公司高層、前經濟部長、第四戰術區高級軍官、第5步兵師師長、西貢軍管市副市長,還有工商界、教育界、法律界、文化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遍及社會各階層,要說這個年會沒貓膩那才叫見鬼。
這個敏感的時刻他們全跑到芹苴,由不得吳廷琰不重視。
然而,年會在戒備森嚴的工業村里舉行,安保措施滴水不漏,人民勞動黨在工業村內的秘密組織早被取締,使得他對里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就在弟弟吳廷瑈打算讓陳金宣派人“請”幾個參加年會的代表回來談談之時,工投公司副董事長陳世國通過平東工業村副經理提交了一份兩百多人簽名,既像會議紀要,又像“萬言書”的文件。
客觀公正的分析形勢,言辭懇切的懇請政府釋放政治犯,對“南解”以外的**人士持寬容態度;整頓吏治,懲治**官僚;取消新聞審查制度,實現言論自由;正視宗教矛盾,以法律形式確認佛教、高臺教及和好教合法宗教地位……
整個一“國家建設”戰略的翻版,措辭婉轉,態度鮮明,歸納起來就是建議政府盡快推行政治及經濟改革。
正值多事之秋,曾經的好友兼者卻漸行漸遠,吳廷琰對李為民失望之極。
在吳廷瑈看來,這無疑是“工投系”敦促他們兄弟下臺的最后通牒,陳麗春更是火冒三丈,嚷嚷著要去芹苴當面質問李為民。
已經夠麻煩了,不能再激化矛盾。
秘密警察頭子、西貢三號人物、新聞及文化調查局長陳金宣,小心翼翼提醒道:“總統,瑈先生,不管怎么說。民先生態度還是比較溫和的,他只是希望政府能夠進行改革,并沒有明確反對,更沒像美國動不動削減援助一樣以政府預算來要挾。”
工投公司給財政部上交的稅一分不少。隨著各工業村高速發展,甚至由之前的物資交付,變成現在的50物資、50現金支付。連東亞銀行代管的人民勞動黨黨產,都依然能夠獲得不菲的回報,大大緩解了政府及秘密警察系統的財政壓力。
太幼稚了。難道他不知道所謂的改革只會死路一條嗎?
吳廷琰認為李為民中了美國人的“毒”,受美國影響太大,患上了嚴重的“民主幼稚病”。
陳金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著道:“民先生沒咄咄*人,至少給政府留出一點余地。不像潘克丑、潘光誕、陳玉珠他們一樣,不管主張正不正確、有沒有可行性,先發表什么聲明,搞得盡人皆知,*迫政府不得不出面回應。”
論影響力和號召力,“工投系”比那些反對派強多了。
要是這份“萬言書”公之于眾。政府將陷入極為被動的境地。如果得到美國方面明確,必然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甚至會成為壓垮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從這個角度上看,李為民還是留了幾分面子。
吳廷琰長嘆一口氣,摘下眼鏡道:“他錯了,他深信的那一套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國家變得更混亂。總有一天,他會后悔的。”
別人只看到“工投系”,看不到隱藏在“工投系”背后的華人。
吳廷瑈追悔莫及,認為當時搞工業村計劃。利用華人資本,推動華人入籍,無異于飲鴆止渴。現在華人已利用政府的一系列政策,背靠工投公司那棵大樹。發展成一股能夠左右局勢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力量。
想到這些,吳廷瑈冷冷地冒出句:“或許他們就希望國家混亂,因為只有政局動蕩,他們才能渾水摸魚。”
這些年華人數量急劇增漲,西堤華人慈善公益基金會、儂族發展基金會,以及什么“東南亞潮人聯誼會”、“廣府陳氏宗親會”、“越南華商互助會”等二十幾個華人團體。竟然采用各種方式鼓勵各自小圈子內的華人家庭多生孩子。
他們搞的那些補助項目令人瞪目結舌,比如動員孕婦定期去醫院檢查,去醫院分娩,第一胎只需承擔一半醫療費用,另一半由對應的基金會承擔,保證母子平安;第二胎只需承擔三分之一,第三胎費用全免,而且提供500至2000皮阿斯特不等的現金補助。
教育比醫療更夸張。
迄今為止,堤岸、會安、各工業村、富國島特區、鸚鵡角地區、禎沙地區,共有華校700多所,不僅有傳統的小學和中學,還設有幼兒園或學前班。學區內兒童只需繳納很少的學費,家庭困難的免費入學。
校園環境好,教學質量高,學費低廉,再加上施行越、中、英或越、中、法“三語教育”,孩子長大后會更有前途,以至于許多工業村內的越南人,都想方設法把孩子送進華校,都能說一口標準的華語。
現在華語和廣東白話已成為各工業村非官方的官方語言,那些在華人資本家工廠工作的越南人遲早會被他們所同化。
想到“東方好萊塢”一部接著一部推出華語片和華語電視劇,一首接著一首推出風靡東南亞的流行歌曲,對越南傳統文化造成巨大沖擊。
吳廷琰猛然意識到華人比例不斷攀升,再加上不遺余力同化本地人,長此以往,他的國家遲早會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小中華”。
關鍵民族問題是一把雙刃劍,華人已成氣候,華人入籍又是他極力要求的,在這個外憂內患、風雨飄搖的敏感時期,不能搬石頭砸自己腳,把以李為民為首的華人利益集團徹底推到政府的對立面。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次戴上眼鏡,拿起紙筆道:“不要再說了,我給為民寫一封信,請他來一趟,我要跟他好好談談。”
剛寫完抬頭。秘書敲門走了進來:“總統先生,美國大使館通報了一個消息,蘭斯代爾上校將以白宮特別顧問身份來西貢。”
老朋友回來了,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吳廷琰不無激動地問:“上校有沒有啟程。使館方面有沒有說他什么時候到?”
“正在飛機上,大概下午4點左右抵達新山一機場。”
“太好了,廷瑈,你親自去機場接。”
蘭斯代爾不僅是哥哥的好朋友,也是李為民的好朋友。而且這趟西貢之行代表白宮,肯定能發揮出積極作用。
吳廷瑈同樣激動不已,連忙起身道:“好的,我親自去。”
長江后浪推前浪,由于肯尼迪總統熱衷于啟用年輕的“聰明人”,蘭斯代爾這位中情局的老前輩,被一幫常春藤盟校的后生晚輩推到了沙灘上。
對東南亞情況熟悉,工作經驗豐富,與越南總統吳廷琰及菲律賓總統馬格賽賽私交甚篤,本來有望出任駐越大使。
然而。大使需要一定政治背景,在加入中情局的前身戰略情報局前,他只是一家公司的業務主管,實在無法與前國會議員甚至總統候選人競爭,一回華盛頓就成為一個邊緣人,被安排到五角大樓從事情報評估工作。
一個被打入“冷宮”的人,之所以能夠咸魚翻身,出任白宮特別顧問,很大程度上與“平小組”有關。
這趟西貢之行表面上是受白宮委托,利用與吳廷琰的私人關系。敦促琰政府進行政治和經濟改革。事實上是受國務院、五角大樓及中情局委托,協助李察遜挖掘“平小組”送來的“金礦”,處理阮玉草、范春安等內鬼,抓捕潛入南越的北越勞動黨高層等事宜。
大使是美國駐越最高官員。大使館是所有美國政府駐越機構的核心。
按照慣例,他必須先去見大使。只能婉拒吳廷瑈的好意,約定明天上午去嘉隆宮拜訪吳廷琰,讓興沖沖趕來迎接的吳廷瑈無功而返,敗興而歸。
幾乎所有人都沒注意到,蘭斯代爾并沒有上李察遜的車。而是鉆進另一輛黑色福特轎車,直到車隊駛出機場,車上的一個亞洲人才熱情招呼道:“上校,歡迎您回西貢,董事長實在來不了,委托我向您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桑平祥,前工投公司董事長秘書,現峴港工業村副經理兼管委會副主席。在擔任李為民秘書期間,沒少與蘭斯代爾打交道。之所以出現在這里,完全是因為一封電報。
蘭斯代爾聳了聳肩,一臉苦笑著說:“小伙子,我知道他非常忙,也知道他與總統先生關系很微妙,但我更想知道‘平小組’的情況,所有的。”
讓他倍感意外的是,桑平祥同樣一臉苦笑著解釋道:“上校,坦率地說董事長先生對該小組并不是很了解。正如您知道的,當時他與總統先生正處于蜜月期,為了幫總統先生構筑執政基礎,曾為華青會和越青會提供過幾筆資助。
一接到您的電報,董事長先生就委托我回西貢秘密調查,發現華青會和越青會堤岸分部確實組建過一個情報單位,‘平小組’應該就是那時成立的。他們受命打入越盟地下組織之后不久,吳廷瑈先生便把華青會和越青會合并成現在的共和青年團。
隨著時間推移和人員不斷調整,以及情報工作的特殊性和隱秘性,委托他們打入越盟的情報單位成為了歷史,成了一個不存在的單位。”
吳廷瑈組建人民勞動黨,把共和青年團變成人民勞動黨的外圍組織,后來又瘋狂發展秘密警察、建立所謂的特種部隊,那些曾經熱血沸騰的青年對此極為反感,導致許多人脫離組織。
蘭斯代爾對此并非一無所知,想了想之后又問道:“他們當時的直接上司是誰?”
“查到了,前第五郡警察局夏文安警官,可惜在四年前的一次抓捕‘華運’分子行動中英勇殉職。董事長先生認為‘平小組’如果沒被越g策反,如果確實在那么危險的環境下堅持到現在,那他們絕對可以稱之為英雄。”
“你們也無法確認他們是否忠誠?”
“上校,搞情報我們不在行,如果不是您的電報,我們對此幾乎一無所知。”
蘭斯代爾能夠想象到“平小組”為什么不去找第五郡警察局,不去找芹苴找第四戰術區情報處,不去富國島找李為民。
一是他們與上司是單線聯系,姓夏的警官死了,第五郡警察局和“工投系”無法確認其身份;二是情報中涉及的人身份敏感,不管第五郡警察局還是第四戰術區都無法采取行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臉認真地確認道:“桑,你可以轉告你的老板,‘平小組’的忠誠毋庸置疑,他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鑒于他們在cia有備案,收集到重要情報后又第一時間聯系西貢站,那他們就是cia的本地雇員。”
為了讓戲更*真,桑平祥一樣被蒙在鼓里。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為“工投系”爭取利益,脫口而出道:“上校先生,華青會和越青會雖然已成為歷史,但‘平小組’隸屬于這兩個青年組織,而這兩個青年組織又是在我們下成立的是不爭的事實。
換句話說,他們是我們的人,只是由于種種原因失去了聯系。在越g內部潛伏這么多年,相信他們掌握許多我們感興趣的東西,為了堤岸華人區、會安華人區及各工業村安全,我懇請您幫幫忙,把他們移交給我。作為回報,我們會與李察遜先生共享情報。”
蘭斯代爾正打算利用“平小組”露一次大臉,到手的功勞豈能拱手于人,似笑非笑地說:“桑,我承認你的老板在‘平小組’這一問題上曾發揮過積極作用,但作為一個紳士,我們更應該尊重他們的個人意愿。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在cia有備案,并且愿意為cia效力。”
“我想我應該跟他們好好談談。”
“抱歉,有關于‘平小組’的一切全屬于絕密,就算你老板親自過來也見不到。”
“不,上校,您不能這樣,他們是我們的人,對我們非常重要。”
天上掉下個餡兒餅,蘭斯代爾從未像今天這么高興過,不無得意地笑道:“伙計,現在不是了,另外他們對我們而言更重要。”
人在中情局手里,桑平祥倍感無奈,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您總得給我們透露點什么,比如他們有可能知道的一些關于堤岸‘華運’,以及各工業村特別是富國島特區越g地下組織的情況。”
除了身居高位的內鬼之外,“平小組”還掌握一個去年潛入南方的北越大人物,以及北越勞動黨南方局和南方民族解放陣線在西貢周邊的地下組織。牽一發而動全身,為確保不會打草驚蛇,李察遜才沒有采取行動。
要么不動手,一動手就能給北越在南方的地下組織,造成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
保密比什么都重要,蘭斯代爾才不會傻乎乎的透露哪怕一點消息,搖頭道:“暫時無可奉告,不過真要是涉及到上述地區,李察遜先生會及時與你們溝通甚至合作。”
狡猾的老狐貍,桑平祥暗罵了一句,嘀咕道:“我老板肯定會非常失望,要知道他一直把您當最好的朋友。”
蘭斯代爾拍了拍他胳膊,意味深長地笑道:“伙計,他絕不會失望。等我忙完所有事,他會開香檳為我慶祝。因為我即將要做的,全是他想做卻不一定能做到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