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1954

第六十章 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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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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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是西堤紅極一時的夜總會,坐落在堤岸中心區,正門朝水兵街,后門開在咸子海旁街,左側以金錢樓作圍墻,右側是西舞臺和民安大廈。麗都戲院就在隔壁,也跟著沾光。

大世界內設有各種供人消遣的玩樂,如小魔術、猴戲、樂隊、雜技、電動碰碰車等等,偶爾會有國際馬戲團、飛人魔術團和海豚表演。相比收門票看表演,賭場和夜總會才是最賺錢的。

這里堪稱堤岸乃至全西貢的“罪惡之都”,諸如高利貸、引人嫖-賭、吸-毒、逼良為娼、搶劫、綁架勒索等欺凌弱小之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有大老板在這里一夜之間傾家蕩產,有初出茅廬的青年因一時好奇把父母積蓄輸得精光,有貪圖小利輸得一干二凈的販夫走卒。最可憐的當屬那些外地生意人,一時入迷血本無歸,無心歸故里,唯有寄宿街頭流落他鄉。

一些婦女因抵不住“貪”念,由嘗試到下重注,最后不得不出賣清白,人財兩失跑到洗馬橋去投河。

四天前路過洗馬橋時,就有不少人圍睹“豆腐涌”河邊,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由河旁走到深水處,幸虧好心人跳河營救。后來聽說她因嗜賭而人財兩輸,沒臉見家人才自尋短見的。

昨天經過梅山街時又是人頭攢動,把道路擠得水泄不通,原來下六省的一個中年華商在大世界輸了一夜,連回去的路費都輸光了,于是跑到街邊菜園,借一棵老樹上吊了事……

錢新霖現在顧不上同情那些誤入歧途的人,坐在斜對過的小店里看上去很悠閑,其實心里很緊張。

李先生和美國教授進去了,阿成等六個護衛卻被攔在外面,他緊張,何天明更緊張,生怕李先生一進去就出不來。

師生二人緊盯著對面一聲不吭,等了大約四分鐘,電話響了。

“七遠不在,就賴文才,李先生和教授剛被迎進包房,狗腿子一個都沒進去。”

堤岸是平川派的地盤,也是華人的地盤。

這里生活著近百萬華人,連大世界最早都是華人開的。里面的服務生、清潔員、廚師大多是華人,連一些荷官舞女都是華人。昨晚就開始做準備,里面有幾十雙眼睛,幾十對耳朵,里面的一舉一動全在掌握中。

黎文遠比日本人差遠了,賴文才更是個草包。

錢新霖回頭看了一眼刻意回避的店老板,不動聲色地說:“守好廚房,守好后門,隨時掩護李先生和教授撤離。”

過了五六年太平日子,桂青山終于找回之前那種與敵人周旋的感覺,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握著電話,用余光看著包房,若無其事地笑道:“知道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老朋友經驗豐富,里面又有十一個提前混進去的儂族護衛。至于武器,廚師昨晚就提前帶進去了,只要把李先生和美國教授安全護送到后門,平川派有再多兵也沒用。更重要的是,那點過節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西貢局勢如此微妙,黎文遠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確實沒什么不放心的,錢新霖沒再說什么,直接掛斷電話。

與此同時,街邊卡車里的十幾個越南人也關注著大世界門口的風吹草動,他們全是吳廷瑈的手下,同樣肩負著保護李大少爺的使命。在里面監視的兄弟一發信號,他們便會毫不猶豫沖進去救人。

相比他們搞得神神秘秘,阮文馨則霸氣得多。

總參謀部的幾個軍官,光明正大坐在包房不遠處的一張桌子邊,阮山知道他們的來意,站在門邊一個勁兒冷笑。

包房里,賴文才像是見著老朋友一樣緊握著李為民手,振振有詞地說:“那件事昨天剛知道,那幫臭小子太無法無天,居然連李先生都敢得罪,我管教不嚴,向李先生賠罪。阮山就在外面,要胳膊要腿,李先生一句話。”

李為民可不相信他這套鬼話,輕描淡寫地說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其實為民也有不對的地方,才總監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先生是吳廷琰總理剛任命的難民委員會委員,是美國機構的顧問,是馨將軍的好朋友,七哥都放在心上,我賴文才敢不放在心上?”

“yīqiē為了難民,那些小事真不用再提。”

“為了難民?”

“才總監,實不相瞞,為民就是為難民回堤岸的。”

安德森教授就是來當擋箭牌的,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們說什么,干脆坐下來品嘗大世界的美食。

賴文才暗罵了一句狗仗人勢,裝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說:“李先生,身為警察總監,我有協助救濟安置難民的義務,需要我幫什么忙,盡快開口。”

來是緩和關系,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來了。

李為民松開雙手,滿是期待地說:“才總監這么有心,為民就不客氣了,大世界是全西堤最檔次、最熱鬧、客人最多的娛樂場所。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搞一兩場義演,把門票收入全部拿去賑濟難民,雖然解決不了大問題,但也是一個善舉。”

把門票收入拿去賑濟難民,拿什么給士兵發軍餉,再說平川派憑什么要幫吳廷琰這個忙?

賴文才搖頭苦笑道:“李先生,大世界不是我的產業,全是軍屬經營的,她們生活也很困難,這我真做不了主。”

“那我只能去其它地方募款了?”

“募款是難民委員會的gōngzuò,李先生不用與我商量。只要不妨礙堤岸交通,不影響堤岸治安。”

所謂保證他在堤岸的安全,就是不動他。

這一點七哥交代過,就算法國人和美國人不打招呼平川派暫時也不會動,之所以請他來完全是阮文馨那一系列反常舉動。總參謀部居然要保護一個嘉隆宮的人,難道阮文馨只是虛張聲勢、過過嘴癮,不打算政變了?

如果阮文馨站到吳廷琰那一邊,平川派該何去何從?

賴文才一邊幫他斟酒,一邊旁敲側擊地問:“李先生,說起救濟安置難民,國軍能發揮的作用比我們警察大,不知道總參謀部有沒有什么方案。”

李為民豈能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搖頭笑道:“才總監,我只負責募款,至于怎么救濟真不知道。”

勾心斗角,說了一大堆廢話,酒沒喝幾杯、菜沒吃幾口,一頓鴻門宴就這么草草結束了。

二人談笑風生地走出大世界,錢新霖和吳廷瑈派來的人這才松下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