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牢房當中。
風影十字斬煙消云散。
肖三的脖子被一只大手給緊緊地掐住,窒息感讓他直翻白眼。
“咳咳,這、這、這是沈家的鎖魂手,你、你怎會?”
肖三語氣當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看來他對這鎖魂手的印象相當深刻。
同樣,沈繼文聽了對方的這句話之后,心中也很震驚,他們沈家的鎖魂手極少在外人面前展示,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少,因為凡是見過的人基本死了。
而肖三居然能認出這一招來,在加上剛才豹子頭說過的話,沈繼文基本可以肯定,對方很可能跟自己家族二十年前的那場災難有關,如此一來,這個肖三就很重要了。
“告訴我二十年前沈家是如何滅亡的?你又是如何認出這鎖魂手的?想要活命的話,就給我一一交代,否則,你是知道的,鎖魂手下從來沒有活口。”
沈繼文掐住對方喉嚨的手稍微松了一點道。
肖三這才得以喘了一口氣道,斷斷續續地道:“想、想我肖三縱橫一生,快意恩仇,殺人不計其數,在、在這個世界上早已經沒有什么可留戀的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后脖子一歪死了,同時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沈繼文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會自殺,不過一想也就釋然了,即便對方還活著,但是想要敲開這等狠人的嘴,也基本沒什么希望。
擔心對方詐死,沈繼文伸手探查了一下肖三的呼吸,發現真的氣絕身亡。
從對方進來,到他自殺,只是短短三五分鐘的時間。
看著一個大活人死在牢房里,那些躲在床底的犯人無一不感到頭皮發麻,那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
尤其是阿彪,剛才還嚷嚷著要教訓沈繼文,現如今就是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肖三剛才在牢房里大開殺戒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管教過來,而現在他死了,就聽一陣皮鞋踩踏地面的咵咵聲傳了過來。
緊接著四名手持警棍的管教飛快地來到牢房門前,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留著一撇胡子。
“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撇胡子破門而入,當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是肖三的時候,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但這眼神瞬間隱于他漆黑的瞳孔深處。
“他是這里的副所長,叫趙剛!”
豹子頭在旁邊小聲道。
沈繼文點了點頭。
只見,趙剛二話沒說,蹲下身來,伸出手放在肖三的鼻孔下,試了一下對方的呼吸,臉色大變,甚至是涌上了一抹恐懼的神色。
“這、這、這怎么可能......”
趙剛指著對方的尸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怎么死的?是誰殺了他?”
他回過神兒來,近乎咆哮地問道牢房里面的犯人。
這個時侯,還是豹子頭反映快,他噌地一下子站起身來,道:“報告長官,這人剛進來的時候,精神有些不正常,服毒自盡了。”
像是為了證明豹子頭的話,此時,肖三的面孔開始發黑,七竅流血,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服毒自盡,該不會是你們當中有人殺了他吧?”
趙剛像是對肖三的死很是在乎,若在平常,看守所死了囚犯,副所長在調查的時候,情緒不會波動這么大。
沈繼文當時還在納悶兒,肖三在進來的時候身上怎么會有長刀?
這顯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看來林傲天的手已經伸進了看守所,自己還是太低估對手的能量了。
而面前的這些管教,剛才鬧的動靜那么大,他們都沒有出來,但是打斗剛剛結束一分鐘,就急匆匆的帶人趕過來,這里面也是大有問題,而且即便要來,也會先安排個跑腿的過來看看,深更半夜的,有哪個領導愛動彈。
“報告長官,我們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他先是抽出長刀胡亂的揮舞,又哭又鬧,然后突然噴出一口黑血,一頭栽倒在地。”
豹子頭似乎早就想好了這些說詞。
如果換做是沈繼文的話,還真想不好該怎么應付。
趙剛沒有理會對方,他仔細地查看了肖三的尸身,然后道:“一派胡言,他生前肯定是跟人發生過激烈的沖突,他的身上有打斗痕跡。”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沈繼文心中暗暗僥幸,因為他們沈家的鎖魂手掐死對方之后,什么痕跡都不會留下,不像是一些江湖絕技,在殺人之后,有明顯的痕跡留下,生怕對方親朋好友不知道是死在何人之手。
如此一來,即便是對方查,也不會查處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豹子頭略微一思索,道:“報告長官,這個犯人瘋了之后,拿著刀胡亂的砍人,我們為了自保,不得已跟他發生過沖突。”
“都有誰跟他動過手?”
趙剛目光緊盯豹子頭問道。
“報告長官,黑燈瞎火的我們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要對方一旦接近自己,都會動手。”
豹子頭撒謊不臉紅道。
這個回答很巧妙地將沈繼文的目標轉移開來。
“是這樣嗎?”
趙剛目光如電掃過四周,問道其余的犯人。
“是這樣!”
阿彪站出來道。
其余的犯人一看彪哥都站出來了,當即也隨聲附和道:“就是這個樣子。”
趙剛見問不出什么來,狠狠地哼了一聲,對身后的幾名管教一揮手:“給我拖走!”
在臨走之前,趙剛眼神突然看向沈繼文,像是要將他給看穿。
“你就是今天剛來的沈繼文?”
雖然對方的眼神平淡如水,但是沈繼文還是感到了那潛在的敵意,當即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沈繼文。”
“很好!”
趙剛從嘴里蹦出這兩個字之后,帶人離去,哐當一聲將牢房門給關上。
他剛走,沈繼文這才松了一口氣,朝豹子頭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如果不是他的那番話,沈繼文會面臨很大的麻煩,對方沖他點了點頭,這是兩人第一次交心。
“多謝沈大哥的救命之恩!”
這個時侯,阿彪站起身來,就要沖著沈繼文跪下去。
沈繼文一把將他拉住,笑著道:“剛才如果不是我把你趕到我的床位上,他根本就不會沖著你去,我若是不救你的話,良心難安。”
阿彪聽了這話話之后,心中頗為感慨,認為沈繼文是個可交之人,剛才如果他小肚雞腸,記恨他的話,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借肖三的手殺了自己。
如此一來,沈繼文的威信就在這幫囚犯心目當中樹立起來了。
肖三是何等人也,他們不是不知道,但這樣的狠角色也照樣栽在沈繼文的手中。
“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阿彪沖著沈繼文鄭重地一抱拳道。
而沈繼文呵呵一笑,雙手握著對方的手道:“大家以后彼此多照應就是。”
說這話話的時候,沈繼文的表情看上去多少有點不太自然,畢竟剛剛一個人死在他手下,雖然對方無惡不作,但好歹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阿彪看出沈繼文臉色不對,還以為他仍舊對自己心存芥蒂,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
還是旁邊的豹子頭看出了端倪,道:“沈大哥的情緒還沒有從肖三的死亡陰影當中擺脫出來。其實,你完全不必如此。第一,肖三是來殺你的,你不殺他,就是他殺你;第二,他殺了那么多的人,死有余辜,你殺了他也不知是為多少人報了仇,可是一件為民除害的大好事;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他不是你殺的,而是自盡。”
沈繼文聽了豹子頭的一番話之后,心中豁然開朗,今天肖三如果不死的話,就是他死,他一旦死了,誰來重振沈家昔日的輝煌。
想到這里,沈繼文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徹底放下道:“你說的不錯,是我想多了。不過,畢竟這里死了人,我想他們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
豹子頭道:“你放心好了,這肖三能拿著刀進來,肯定就是他們給安排進來的,如果繼續調查下去,拔出蘿卜帶出泥,對誰都不好,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件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了,反正這肖三血案累累,死有余辜。”
“看不出你還對他們的操作流程挺熟悉。”
沈繼文道。
豹子頭撓撓頭,笑道:“以前都是這里的常客了,對這幫人心中自然清楚。”
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豹子頭所料,第二天,看守所也只是象征性地來人錄了一下口供,然后就走了。
不過,看到一條線索就這么斷了,沈繼文心中多少感到一陣失落,在要找到相關的線索,不知道要等多久。
“開飯了,開飯了!”
管教的聲音通過大喇叭傳了出來。
中午,看守所所有牢房里面的囚犯排著隊朝著伙房走去。
沈繼文走在前面,阿彪還有豹子頭緊跟在后面,儼然成了獄霸。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自從沈繼文殺了肖三之后,他所在牢房里面的那些囚犯,時時刻刻就以他馬首是瞻。
吃飯是要排隊的,一般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本來沈繼文所在的牢房是出來最早的,但是當快要走到伙房門口的時候,突然,另外一伙囚犯擠上前去,搶在沈繼文前面插隊。
沈繼文不想多生是非,心中雖然不快,但也沒說什么,不就是打個飯么,早點晚點的無所謂。
身后的阿彪忍不住罵了一句:“罵了戈壁滴,操你老母她老母的,沖得這么快,當心一頭撞死!”
他的聲音不小,排在最前面領隊的囚犯猛然轉過身來,指著阿彪道:“阿彪,你他媽的活膩歪了吧。老子一天不給你松筋骨,你就皮癢癢了是不是?”
這囚犯說完,就氣勢洶洶地朝著阿彪這邊走過來,他足有兩米的個子,彪悍強壯,滿臉的兇相,往人眼前一站,天都黑了半邊。
阿彪也不示弱,拳頭緊握,迎了上去,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一道怒斥聲傳了過來。
“不想吃飯的話就趕緊給我滾回牢房里面去。”
一名管教手提警棍朝這邊走來。
囚犯們一看,管教來了,知道這仗是打不起來了,當即各歸各位。
那兩米高的彪形大漢指著阿彪嘴唇嗡動的小聲咒罵了一句,這才怏怏地走到排頭處。
然后,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領飯。
管教見平息了這場事端之后,也就出去吃飯了。
囚犯們的伙食很簡單,每人三個饅頭,一份菜,一碗粥。
不過,今天牢房改善伙食,所以每人又加了一小碗紅燒肉。
這對于犯人來講就像是過小年一樣。
沈繼文三人領完飯之后,便找了一處空座位做了下來。
“阿彪,剛才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們兩個有仇么?”
阿彪邊吃飯便道:“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叫黑塔。我們兩個算不上有仇,只不過在這看守所里面,拉幫結派,其中又以我們兩個的勢力最強,都想著吞并對方,只不過沒有個合適的機會開戰而已,剛才分明是他想挑釁,如果不是管教來的及時,剛才肯定會打起群架了。”
沈繼文聽了點了點頭,心中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在看守所里面這樣的事情很常見,當即不在多想,低下頭吃飯。
因為他們打飯算是早的,所以在飯吃到中途的時候,有的來的晚的犯人剛剛領上飯。
“老不死的,你已經沒幾年的活頭了,吃那么多也是浪費,不如把這紅燒肉拿給黑塔大哥享受吧!哈哈哈哈”
一陣放肆的笑聲傳了出來。
很多囚犯朝這邊看來,只見一個滿嘴暴牙的青年伸手攔住了一位身形佝僂的老頭。
顯然對方是黑塔打發過來的,或者是為了討好老大,主動請纓。
“你們這些年輕人,每天都會搶老朽的飯吃,可憐我快七十歲的人了,在這里面還從來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你們難道就沒有父母么?”
老頭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紅燒肉。
“老頭怎么這么多的廢話,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拿過來吧。”
暴牙青年,就去搶老人手中的紅燒肉,但是,老人攥的很緊,這暴牙青年一下子沒有奪過來。
當即惱羞成怒,一腳將老人踹到在地,然后端著紅燒肉喜滋滋地朝著黑塔的方向走去。
可憐那老人家躺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爬不起來,白發蒼蒼,身形愈發地顯得佝僂了。
讓人心酸的是,沒有一個囚犯站出來,更沒有一個人去將老人扶起來,他們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感到麻木了。
就在暴牙青年屁顛屁顛地往回走的時候,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去把老人家扶起來,然后把這碗紅燒肉還給他!”
暴牙青年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看對方,然后,偏著頭一副欠揍的模樣湊上前去道:“你他媽的剛才說什么?”
沈繼文正眼都沒瞧過他,一把抓住對方的耳朵提了起來,道:“我說你他媽的去把老人家扶起來,然后把紅燒肉還給他。”
“哎呦,放開我,你他媽的放開我。老大,快、快過來救我!”
暴牙青年急忙將紅燒肉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雙手捂著耳朵慘叫起來,一縷血從他的五指間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