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廣海博士來說,很少有拖延,但凡有了決定就抓緊時間去解決,絕對不會推三阻四,睡覺前想著第二天一定要怎么樣怎么樣,結果第二天又給忘了,也就是所謂的晚上想想千條路,早上起來走原路。
和老婆商量好,他當時就和導師請假,他老婆和學校請假,借口也比較奇葩,說是奶奶生病不行了,要是他導師知道他奶奶都去世多少年了。反正就一個意思,必須走。
然后兩口子買了第二天去茶素的飛機票。也是借了張凡的光,他們現在可以去魔都坐直飛茶素的航班。
“帶上點吃的,我看網上說邊疆的飯油太大不好吃。”
在逸夫手術室里。
張凡直接不交流,一般的雙主手術,就是所謂的兩個主刀以上的手術,醫生們交流很平凡的。
簡單的,比如直腸合并子宮腫瘤轉移的手術,有普外腸道的,有婦科的,有泌尿科的,到誰的底盤誰當老大。
而張凡則不一樣。從剛開始進入這一行,他就是單打獨斗。
夸克的時候,有些手術,他就算想和人合作都找不到合作的對象。
到了茶素,等稍微有點名氣后,張凡又拉著院士,祖系弟子的名頭,還沒怎么樣呢,他已經成了院長了。
所以,在手術臺上的時候,從頭到尾他都能做,歐陽又格外的器重他,所以,在手術室里,他真的如同一個土豪一樣,左手做著前列腺,右手割著卵巢的腫瘤。
就如十幾年前的前輩們一樣,一個醫院就一個大拿,然后大拿從頭到尾的什么手術都做,這就培養了張凡在手術室的霸道。
當初吳老都搖著頭對張凡的這種風格有點無奈。說他不好吧,這是一種擔當,這是一種風格,說他好吧,其他醫生配合起來,太憋屈了,如果不熟悉的醫生和這樣的醫生配合,都覺得好像自己不能帶腦子。
老唐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師哥,拉鉤拉開一點,沒視野了!”
嘴里叫著師哥,可語氣哪里是對師哥的啊,就如同老唐對注意不集中的學生一樣。
當手術步驟進入了腹腔以后,老唐更是覺得,這幫子師兄弟,只要是有點建樹的太像了,而這個小師弟最明顯。
本來說好的膽囊老唐做,肝臟張凡做。當手術的節奏被張凡帶起來以后,老唐做膽囊的時候,真的有種感覺,好像是這個膽囊是張凡施舍給他的。
而且,施舍完了以后,好像又后悔了,始終有一種好像會被要回去的感覺。
手術,主刀助手的區別特別的明顯。比如,主刀要干什么,助手提前會做出輔助的動作,比如拉開手術視野,協助主刀更順手。當主刀手不夠的時候,助手要伸出自己的雙手給主刀。
而張凡這個助手當的就不好,因為他總是提前一步把主刀的事情給干了然后留下一點尾巴,讓主刀去完結。
這要是個沒技術的師哥,就太喜歡這個小師弟了,可老唐不是啊,老唐也是大拿啊,他不想吃別人咀嚼過的飯糊糊啊!
比如要分離膽囊的主動脈,其他助手還沒進入膽囊的狀態,張凡已經三下五除二的把膽囊動脈外圍的粘膜全給分離出來了,就剩下動脈,如同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大姑娘一樣,在街頭顫顫發抖。
這個時候,最后一擊,就是老唐拿鉗子咔嚓一下鉗夾動脈,然后把膽囊再用尖刀咔嚓一下剪下來。
好像張凡這個助手做的很不錯,其實大錯特錯。這里最難的就是分離動脈,你一個助手把最難的都做完了,讓主刀干嘛?
這就是主賓不顯,在手術臺上的時候,這種事情特別多,比如老師帶學生,讓學生當主刀,結果全程下來都是老師在助手位置上干著主刀的活。
比如兩醫生水平差不多的時候,一個非要搶著干另外一個的活。
所以,一般的手術,幾乎沒有旗鼓相當的醫生在一臺手術臺上,除非還低端的時候。因為這個行業,它太獨特了。
雖然號稱手術不是一個人做下來的,其實手術臺上的大腦只能有一個。
老唐拿著尖刀,咔嚓咔嚓隔著膽囊和膽囊動脈,可心里總覺的好像今天的手術做的格外的別扭。
沒辦法,老唐也是高手,高手被高手帶了節奏,他當然覺得別扭了。
最簡單的,比如高手和低手配合著做手術,就如同你女友非要給你掏耳朵,雖然不科學,但躺在女友的大腿上,聞著淡淡的香氣,聽著她一會驚叫一下,一會驚叫一下:“天啊,太臟了,你看,你看,你看,這么大的耳屎,你還不讓我給你弄!”
嗔怪的語氣,微微發癢的耳朵,真的,舒服。不光舒服,還有種自豪和成就感。就如同被丫鬟伺候的大爺一樣,真的,這種感覺格外的舒服。
可兩個高手一同做一臺不怎么難的手術,這就是難受了。
就好像你的一個損友,剛摸過臭腳丫,聽說你鼻塞,然后紅蘿卜一樣粗的大拇指非要塞進你的鼻子里面給搗弄搗弄。
還美其名曰是幫你!
高手和高手一起做手術,其實就是這種感覺,老唐邀請張凡的時候,其實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比張凡厲害一點。
覺得盧老和自己的老師吳老上年紀了,而張凡又不在老師們的身邊,所以覺得這個小師弟應該沒有見識過正兒八經的裘派刀法,就想著給他上上課,讓他能提升一點。
畢竟小師弟不想在療養院的師弟一樣,要是這樣,他估計理都不會理會張凡。不是一路人非要湊一起,大家都難受不是。
結果,這兔崽子太兇了。兇的讓老唐心率都不齊了。
就如自己已經甩開大腿,正步夸夸夸的走的多威武,結果前面一個非要喊著比他快一布的號子,走著走著,老唐就被整成張凡的節奏了。
老唐是身在局中,覺得格外別扭。
但其他助手,感覺相當的舒服,首先張凡不批評人,別人跟不上的時候,張凡會用手提醒,而不用言語提醒。
都要面子,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親切的老師。
三個醫生的步伐徹底讓張凡給帶了起來。
而局外的主任們,看出了不同。
“這小子手底下的功夫厲害啊!”
都不是竊竊私語了,直接聊了起來。
因為手術難度不是特別高,這個時候幾個人也就不是特別的謹慎了。
“是啊,我總是羨慕老唐的裘派刀法,覺得他的刀法在裘派第三代絕對是第一的,沒想到,這個張凡比老唐還厲害。
你說說,這是怎么練出來的。要不咱把這個小子留下來?”
一個稍微年輕的副主任說了一句。
然后,大家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他!
另外一個主任搖著頭,有點不甘心。其實人家也是師出名門的,老黃,黃家駟的第三代大弟子。
華國自己培育出的高手,在早年間有這么一個說法。中庸四大天王,內外婦兒的張、黃、林、諸,早年間,華國的醫療大家,中庸畢業的占了一大半。
但后來的裘派,在刀法上直接就超越了,所以,這位主任對于老唐的刀法一直在模仿,這幾年他的手法幾乎和老唐不分上下了,可今天,他才算見到什么是裘派刀法。
張凡做的比老唐更精準。就如同高手之間比試一樣,其實差別就是一點點之間。
但這個一點點,或許就是一輩子。
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老唐,自己都還沒超越呢,又來了一個小了二十多歲的張凡。雖然張凡輩分大,可年紀在這擺著。
所以,他們總是有一種張凡學生或者弟子的感覺。
沒想到,這位太兇了。不光手底下的功夫牛逼,而且手術風格也霸道,沒見老唐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大疙瘩嗎。
大家都開始有點心疼平日里有點霸道的老唐了。
“真是后浪推前浪啊!”另外一個主任看著張凡的手法,心里略有酸澀的說道。
外科的黃金時間窗,就那么幾年。自己現在也算是技術高峰了,可是面對這個小子,自己絕對不好意思說,自己已經技術大成了。
臉還是要的。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一位主任說話了,這位主任早年間在金毛國留學,畢業后在三島揚名,中年的時候回到了華國,報效祖國。他的水平絕對不比老唐差。
而且柔和了金毛和歐盟的技術。可以說在華國,他也算另成一派。
“這哪里是后浪啊!”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其他幾個主任看了過來,心里暗道:“這還不叫后浪,這他娘的水平還沒到巔峰,已經弄的老唐快尿了!就算比上你,估計你也得尿!”
大家剛要張口說話,這位主任直接說了出來:
“這明明就海嘯!”
“額!”這下,手術室內沒人聊天了,聊不下去了。
幾個老唐的學生,特別是幾個臨床碩士,眼睛都綠了。看著張凡,就如同幾個綠頭蒼蠅盯著一塊散發著氣味的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