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真的很是慶幸,當初有系統后,他選擇了不大不小的三甲醫院。
小醫院沒手術,而大醫院手術雖然多到讓醫生尿血。但,別說你跨專業了,就是跨組做手術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在不大不小的醫院中,張凡早早的出頭了,現在雖然他的職稱沒上去,但是職務上去了啊。
真的是大壓小,小制大。李子雄無奈了,院長都搬出來。“手術當中我有權力下你的主刀位置,如果在手術當中你一意孤行,我將……”
李子雄盯著張凡,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他不說這話,對不去患者,說這話或許就會將對方……
俗話說的好,欺老不惹小,而且又是個這么厲害的小。李子雄主任能說出這種話,也真的是一個稱職的!
“行。”張凡點了點頭,再沒說話。站在一邊的薛曉橋差點都要說出:這臺手術老子不伺候的話來了。
可,心中不甘、好奇促使著他一定要看看,傳說中的張院,看看這個骨科木匠到底是怎么做腦外的。
“腦外!這是你木匠能做的嗎?等會打開顱骨,你就乖乖下去吧!放心我是不會笑話你的!去當你的好木匠吧!”
薛曉橋打死都不會認為張凡能做的下來這臺手術。不光是他,腦外其他的醫生都是一個心思。
手術開始,首先就是備皮,就是剃個禿瓢,就如后來比較流行的亮光禿瓢一樣,在腦外手術,鋒利的刀片下,羊教授瀟灑飄逸的腦袋成了一個禿雞蛋。
開顱!引流,張凡開始了手術操作,雖然李子雄和薛曉橋對于張凡強行手術非常不滿,但是配合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該怎樣就怎樣。這是他們高職業素養的表現。
而且,李子雄主任更是精神繃緊到了極致,他時時刻刻在準備阻止張凡出錯。他能在職稱上壓制,但在職務上是無力的,這也是一種無奈。
顱腦出血為什么可怕,因為顱腦對于液體來說它有一層是非常堅韌外膜,就如某些人為了減肥而在肥肚子上包裹了一層塑料薄膜一樣。
血管破裂,血液噴出,朝外是堅韌的薄膜,它無法沖破,只能朝著顱腦深處找空間了。
噴出的血液對于顱腦外膜來說是軟的,但對于大腦組織,那就是水刀。
沖到哪里,哪里壞。大腦的組織,怎么說呢,就是一個靠著肥肉支撐起來的一個樣子貨。
外層是皺皺巴巴的,內里是各種空腔,這些空腔就是腦脊液流動的空間,而從腦皮質到這些空腔之間的腦組織,就發揮著各種的功能。
可以說,出血沖到哪就毀壞到哪,然后身體就會出現對應的不適。比如羊教授現在出血灶在左側大腦。如果沖毀了管理海綿體的地方,那么,直接就是望鳥流淚。
這是他的優勢大腦,管理著語言中樞,他的出血直接就把他引以為傲的語言天賦給毀了。
這種毀滅是器質性的改變,通俗的說就是無法恢復的改變,腦外這一點比較可憐,看病只是阻止疾病進一步的發展,至于已經出現的,哪只能靠老天了。
羊教授,靠著這個天賦風流了大半輩子,最終這個天賦離他而去了。有句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也許是他上輩子積德深厚,讓他遇上了張凡。老天收了他的天賦,但還是憐憫的留下了他的生命。這或許就是一個教訓,老天對他的一個教訓。
開顱,顱腦真的是極端的器官,外殼是全身最硬的存在,而內在又是最軟的存在。
鑿骨開窗,就如夏日里瓜農賣瓜一樣,為了讓你買瓜,他會給西瓜開個窗戶,讓你一探究竟。
腦外的出血手術,和這個操作特別相似,不過瓜販是切三角形的口子,會把西瓜瓤帶出來,而腦外醫生不會把大腦組織帶出了,也不是三角形,而是正方形的口子,這就是區別。
張凡開顱,鑿骨做的非常利索,不帶一絲的煙火氣,輕巧,絕對的輕巧,而不像一些二把刀,開顱如砸核桃一樣的粗魯。
李子雄教授眼睛始終盯著張凡的骨刀,而雙手在時刻準備,準備……
薛曉橋看著張凡的手術,雖然心里實在不愿承認,張凡開顱的方式真的漂亮、干凈,但事實就擺在面前。
“顱骨也是骨頭,他要是連開顱都做不好,哪都對不起木匠這個稱號了!”薛曉橋自我安慰的想著。
開窗,張凡輕輕巧巧的就在發青的皮膚頭顱上打開了一個口子。
這個時候,鏡頭拉遠,如果站在無影燈上朝下看,就會看到這么一個景象。
一圈綠色布單子圍裹覆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白色口子。就算張凡做的再巧妙,顱骨還是會出血的,因為頭顱的血供非常豐富,想一點不出學,哪是不可能的。
血跡點染在白白的腦組織上、沾染在周圍的綠色手術單上,隨著腦部的活動,紅色血液在腦組織上慢慢的流動。直接就如放了辣椒油的豆腐腦。而且這個豆腐腦還是會動的。
這場景直接就如小孩子吃著豆腐腦,撒了一桌子一樣。骨頭渣、血跡在點點的揮灑在手術區域附近。
腦組織其實也是如同心臟一樣是會運動的,不過也就是運動的幅度比較小而已,但是絕對是可以用肉眼看到的。
一波一波的起伏,就如同腦子里面有個大蛆一樣。當腦組織露出來后,手術也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
這個玩意太可怕了,出血未必是肉眼可見的,這也是腦外發展非常緩慢的原因之一。
因為腦組織是個立體的,而不是平面的,所以定位非常的重要,可就算定位了,經驗不足的醫生,在這個時候的操作一個不慎,那么就不是救人了,而是殺人。
可以說是毫厘都不能錯。“張院,你再看一遍CT吧。”李子雄緊張,比他自己做手術緊張多了。
“不用,血腫直徑4cm,超不過五公分,患者出現了重度昏迷……”張凡一邊說,一邊拿出粗的穿刺針,他要進腦血腫了。
這個穿刺,非常的講究,既要把血腫清除,又要避免造成大腦的二次損傷,所以,醫生的手要穩,要相當的穩,而且最重要的是對腦組織的結構要相當的了解。
穿刺針拿在手中,張凡一點點的開始進入腦組織,“注意患者生命體征!”李子雄對麻醉師輕輕的說了一句。
殺人,救人,就在這一瞬之間。
進入,慢慢的插入,穿刺針插在腦組織中,和筷子插在豆腐上,區別不大,最多就是大腦中有層次感,而豆腐則沒層次感和突破感。
外科的層次感,突破感,這兩個詞,讓一些年輕醫生絕對難受,這種感受必須上手不知道多少次才能感受到。沒結婚的單身汪汪汪,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突破感。
輕輕的進入,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抖動,一抖動說不定就會傷到大腦的某個功能。
穩,太穩了,張凡的雙手拿著穿刺針,肉眼根本看不到他的抖動,這就是手底下的功夫,李子雄看著張凡如此穩健的雙手,目光里也是有了些許贊賞。
因為他知道,能有如此一雙穩健的雙手,肯定是在手術臺下,下了苦功夫的。
而薛曉橋則是羨慕,太羨慕了,他在首都大醫院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高手做手術,可像張凡如此穩健的雙手,他真的沒見過。
“搞骨科的竟然這么穩,這是怎么練出來啊!”
“糖皮質激素入壺,穩定患者的血壓,我要抽血了。”張凡感覺到了突破感,他知道,針頭已經進入了血腫,然后微微的再一次進入了一點點后,他說了一句話。
“張院,要不在進一點,這樣血腫可能抽不干凈!”李子雄也在預估,他覺得應該再進入一點。
“不用,絕對可以抽干凈,聽我的!”張凡非常霸道的說道,根本沒點謙虛,這就是手術大拿的氣質。
手術臺下,我可以見人就笑,我可以平易近人,但是,上了手術,唯我獨尊!這既是技術的體現,也是自信的體現。
“要是有臺手術CT就好了!”薛曉橋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在大醫院,這種定位不清的時候,可以用手術CT來解決,當然了,這個玩意超級貴。
“呵呵!”張凡和李子雄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笑了一句。
抽吸,血液從穿刺針中慢慢的被吸收了出來。李子雄看著容器中的數值。
“10ml、20ml、30ml。應該出不來了。還有10ml估計要再進一點了。”李子雄憑著自己的經驗心中想著。
張凡的雙手太穩了,這個時候,李子雄也是有點放心了,最起碼張凡不是胡來。接下來,他可以指導一下張院怎么再進一點了,指導他需要注意什么了。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容器中的血液仍舊慢慢的開始上升,40ml!當血液達到40ml的時候,張凡的針頭紋絲未動。
“這,怎么可能!難道又出血了?不可能啊,患者的生命體征未變啊!”李子雄直接說了出來,他真的震撼了。
“我是靠著腦側室進入的,這個地方是剛好是腦部的最低點卻不是血腫的最低點。選其他地方,這個深度,血腫清理不干凈,要是再進針,則會造成二次損傷。”
張凡輕輕的解釋了一句。
“什么?你進入了最低點,怎么可能,哪個地方會傷到腦室的!”薛曉橋冷汗都出來了。
“不,不,不,張院應該是直行進入后,緊貼腦組織壁然后微壓腦組織而形成了一個人造低位。”李子雄轉頭看著CT,然后慢慢的說了出來。
“對!李主任說的對。”張凡有點得意,不是因為手術做下來而得意,而是因為自己的高明之處被人給發現了,錦衣夜行或許是別人的素質高,但如果能被別人發現高明之處,哪張凡也是愿意的,畢竟他還是個毛頭小伙子。
“沒有損傷到腦組織?”薛曉橋驚訝地再一次問道。
“看患者體征!”李子雄主任說了一句。
“患者現在生命體征開始改善,手術有效!”麻醉師也實時的證實了張凡的操作。
“張院,你牛逼啊!”薛曉橋直接說出了口,畢竟是年輕人。“張院,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嗎?”
“先做手術!”李子雄主任瞅了一眼薛曉橋,他不是生氣,如果遇上心懷不寬的主任,絕對會給薛曉橋穿小鞋,妹子的不拿主任當干部?
李子雄主任這個時候,心里有點,有點反思,張凡來醫院后,先是在骨科豎旗,當初他是定崗骨科的,這個也說的過去。
然后在普外立威。這個也能說的過去,畢竟普外是醫院最大的外科科室,而且老趙太面了,科室也必須要整頓了。
可,張凡從來沒有來過腦外,就算當初腦外轉科的時候,也是沒有任何的展示。
“難道是我太霸道?難道是我讓張院看不上眼?”李子雄主任越想越難受。
當張凡開始注射尿激酶,開始慢慢的撤針后,李子雄主任悶聲悶氣的說道:“張院,您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呃!”
“呃!”張凡和薛曉橋同時發出了詫異的聲音。
“李主任,這話怎么說的,我那會對您有意見啊。”手術成功了,張凡原本有點得意,結果一聽李主任的話,他有點不理解了。
“沒有意見,哪怎么您從來不來腦外,這應該是您第一次主動來腦外上手術吧。如果對我有意見,您可以說出來。”李子雄主任真的有點生氣了。
“腦外手術技術這么厲害,可從來沒腦外,也從來不干預腦外的工作,這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委屈,腦外本來就是醫院外科里面發展最困難的一個科室。
張院要是沒這個本事,他也不強求,可有這個本事而忽略腦外,這就是赤裸裸的看不起人!
李子雄主任,一個高大的漢子,如同受氣的小媳婦一樣,雙手抱在小腹上,開始罷工了!
“不是,李主任,我哪里是對你有意見啊,這,這……”
張凡大腦飛速的轉動,如果這個時候打開張凡的腦袋,絕對能看到,張凡的腦組織都快跳起來了。
這話還真不好解釋,總不能說我當初是爬不出來普外的坑,沒辦法點開腦外的!
“嘿嘿!”薛曉橋這個兔崽子又火上澆油的壞笑了一下,這讓李主任更是生氣。
“小薛,你說說,咱們腦外難不難,你說說我們當初為了一臺手術,有多難。
你給張院說說,讓咱們高高在上的張院也了解了解咱的難處。
我最近這個腰也不太好了,我覺得我應該向張院請假,請年假了!”
“就是!當初……”薛曉橋不懷好意的開始添柴了,對于這個張院,這臺手術一做,他也開始佩服了,但畢竟還是年輕人,潛意識里面還是有不服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