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謂、干脆,一些人過得瀟灑飄逸,但是畢竟這樣的人是少數,或者說是極少數。大多數人成年以后都有無數的責任等著他或她。
一天天衰老的父母,一天天長大的孩子,不拼不奮斗,吃什么。特別是人到中年,有無奈太多了,魚尾紋慢慢爬上不再年輕而且還嘮叨的老婆,或者人未可老前列腺已經腫大的老公。還有一天不省心,就知道犟嘴的兔崽子。雖然,煩心事不少,可這就是生活,這就是讓你無法舍棄的責任。
華國的建筑行業,越來越牛,這個牛是建立在無數民工肩膀上的。無數民工拖家帶口,烈日當空,輾轉千里,汗流浹背的建設著不屬于他們的城市。
輪到張凡上門診了。外科的門診和內科門診有點區別。內科,大多數都是老病號,而且是多年的慢性病,一些病號都有自己固定的醫生,或許覺得某位醫生看的好水平高,這些老頭老太太就專門等這個醫生。
而外科,相對這種固定的病號就少一點,而且看病人群的年紀比較雜,并不是單一的老年人。還有一些想方設法來裝病開病假條的。反正上班久了什么樣的人都能看到。
“醫生,我這個鋼板取不取了。”一位看起來大約有五十多歲的男人,拿著X片進來。
“那一年做的手術。”張凡看著手里的片子問道。
“好幾年了。”
“在哪做的?”
“外地!”
“取掉吧,畢竟是個異物不是。”
“好吧。今天住院就能取掉嗎?”
“都放了幾年了,你就著急這一兩天嗎?”張凡哭笑不得問道。
“多住一天不是得多出一天的住院費嗎!”
一個早晨進進出出不少人,一般骨科的普通門診病號早上大概在五十號左右。剛送走一位,就進來兩個滿頭汗水的大漢,兩人夾持著一個小姑娘進來了。
“醫生,快給看看,讓車給碾了一下。”其中一個漢子說道。張凡轉頭一看,兩個漢子穿的是哪種裝卸工的衣服。
而被夾持的小姑娘,年輕不說也挺漂亮,上身白色的套頭衛衣,胸前一個對勾,纖細的牛仔褲,白色對勾板鞋。在兩大漢的夾持下一點一瘸的走了進來。
“怎么了這是?”張凡大概掃了一眼,沒發現血跡什么的。當醫生,真的,其他的不說,這個察言觀色太重要了。
首先要通過看或觀察,看是不是急診,是不是有生命危險,像這種算是醫生的專業,還能說的過去。
可有時候還要看出這人大概的身份,考慮他往日的生活習慣,結合著他的說話,去判斷病情。真的,有些時候,這種經驗性的東西比書本上的知識還難。
“我在路邊,他們開車碾到我腳上了!這會都疼的都不行了。”小姑娘委屈的說道。
“你先坐到這個檢查床上,我來看看。”張凡一聽,放下手里的簽字筆,然后走了過來,蹲下后對著姑娘又說道:“這個鞋能脫掉嗎?”
“脫不掉,疼的都不能動了!”
“我來把!”送人來的一個大漢說道。
“不!我不讓你脫。”姑娘歲數不大,估計也就是十七八歲,這會對兩人有點不滿,堅決不讓他們兩人脫鞋。
張凡冷汗都下來了,小姑娘有點任性,但是看著她疼的臉都發白了,也就開口說話了,“坐好,我看看。”
“哦!疼,你慢點、慢點!”小姑娘坐直了身子,繃緊了腿!
“我都還沒動呢,你就開始叫了?”張凡蹲著仰頭無奈的看了一眼小姑娘。
“哦!哪你開始吧。一定要慢一點啊!”說完,還夸張的用小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對勾白色小板鞋,鞋帶系的還挺別致。姑娘夸張的樣子,張凡也是非常小心,輕輕的抓著鞋幫,慢慢的一點點開始解,還時不時的抬頭觀察一下姑娘的表情。
脫了鞋,淡粉色的襪子,襪子上面繡著一個小黃猴子,咧著嘴笑呢。放下鞋子,張凡就覺得不對,腳沒腫。
“什么車?”
“五菱宏光!我們是給商店里面送飲料的。都送完貨了,路面有點窄,車開的也不快,對面過來一個摩托車,我們躲避了一下,結果碾到這個小姑娘的腳了。”大漢雖然壯實的牛犢一樣,可這幾句話說的一臉的羞愧。
“哦!”張凡一聽是五菱宏光,再一看姑娘的腳心里就大概有數了。“我要脫你襪子了!”張凡對著姑娘說了一句。
“嗯!”
張凡輕輕的抓著姑娘的腳腕,然后慢慢的往下脫。雖說張凡預估這姑娘應該沒大的問題,但是還是小心翼翼的。
“啊!”剛把襪子脫到腳背,小姑娘就冒了一聲尖叫,把張凡倒是給嚇了一跳。
“怎么了。”張凡停手問道。
“我害怕!”
張凡脫掉襪子,一看腳背上面確實有一道紅色印子,在蔥白的腳背上確實明顯,但是也沒有如同姑娘表現的這么嚴重。
張凡把白大褂放在大腿上,抓著姑娘的腳放在白大褂上,然后一點點的先從遠側,就是腳趾側,開始用指頭輕輕的按壓。
“疼嗎?”張凡先壓離腳趾頭很近的地方。白白的腳上,青色血管非常明顯。
“嗯,有點!”小丫頭點著頭說道。
“疼嗎?”
“嗯!”
“疼嗎”
“嗯!”
全程下來,姑娘都疼。可張凡觀察了一下姑娘的表情,估計前面是自己嚇唬自己,這時候,時間稍微長了點,然后又是在醫院,應該不疼了。她或許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一直說疼。
按捏完以后,張凡抓著小姑娘的腳,又左右活動了一下。這次沒問她疼不疼,“沒事!”張凡檢查完了,心里確定了。
起身,對著兩位大漢說道,先去拍個片子吧,應該問題不大。這話一說,兩大漢也放松下來了,原本緊張的表情也放松了。
“醫生,我好像不疼了,片子就不拍了,他們兩個人也不容易。要是再疼我就來拍片子,反正他們的電話和車牌我都記著呢。”小姑娘不僅是個好心人,而且也很聰明,就是有點點嬌氣。
“不,不,還是拍吧,大家都放心。”可能是司機的大漢,趕忙的說道。
“不用了,你們快去忙吧。我這會不是很疼了。也不用送我了,我朋友來接我了。”
“真沒事嗎,還是拍吧。”大漢真的不放心,人與人之間,怎么說呢,反正是相互都警惕呢。
“不拍就不拍,要不然我就住院了!”小姑娘脾氣上來了。
“好好好!哪這點錢你拿上,算是我們的賠償費了。”說著話,大漢拿出兩百塊錢。
“行了,我沒事了,要你們錢干什么。”姑娘不要,兩大漢千感謝萬感謝的走了,要是姑娘不依不饒,再喊來交警,估計他們好幾天都沒辦法工作了。
大漢走了,姑娘坐到凳子上不動。張凡一邊洗手,一邊納悶的問道:“嗨!你也就沒事了,別人都走了,你應該穿上了吧,怎么還等著讓我給你穿啊。”
“稀得你!我是要讓我朋友來看看,我今天有多慘!”小姑娘有點小辣椒的性格。
“呵呵,好吧,隨你!”
小姑娘的朋友來了,幾個年輕人。在小姑娘夸張的演說下,利利索索的穿上鞋子襪子,走人了,臨出門的時候,還給張凡打了聲招呼:“黑臉醫生,我走了!謝謝啊!”
門診就這樣,忙的時候,能讓你閑的恨不得去找人聊天,忙的時候,恨不得讓你多長幾個手。
小姑娘剛出門,就來了一大堆人,也是個車禍。不過這次稍微有點嚴重,先進門的是警察,后進門的是交警。然后才進來兩個男人,一個看起來大約四十來歲,微微有點發福,西服西褲,不過這個時候已經看不成了,一身的土,還有腳印子。
而另外一個就年輕多了,估計和張凡自己歲數差不多,一套牛仔褲也是一身土,雖然看著一臉的老實相貌,可轉來轉去咕溜溜的眼珠子,就表明了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醫生,給看看,他們兩!”警察進門后,對著張凡說道。
“這是怎么了?”張凡問道。
其實,這個事情真的很奇葩,估計很少人遇上過。原來,這個中年男人新買了一輛車,雅閣還掛著臨時牌照。在一個十字路口,他都已經走到十字路口的中間了。
結果這個年輕人,騎著電動車為了搶紅燈,速度很快的沖了過來。一個西向東,一個南向北。就這樣,小伙子速度太快直接剎不住車撞在了雅閣車上。
丸子車,車門被撞了一個大坑不說,倒車鏡也被這小伙子給撞掉了。中年男人,心疼的喲,剛買沒三天的車,真的肝都顫了。
這小伙子也干脆,爬起來大概活動了一下后,發現沒啥事情,就說是他的錯,他負責修車。然后讓中年男人把車開去了四S店。
四S店,報價三千。結果,小伙子變臉了,說肚子疼,腿疼。中年男人,氣不過,可能扇了對方一個耳光,然后兩人就打了起來。
報案的報案,警察、交警都來了,因為路上沒監控,事故現場也已經破壞,直接沒辦法。而且兩人都說是對方的錯,而且也說是對方先動的手,沒人沒證據的,反正各說各有理。而且都說受傷了。沒轍,警察也沒轍,先瞧病吧。這就帶兩人來到醫院。
小小的門診辦公室,擠滿了人。這種事情麻拐的不是一般,做為中立的一方,張凡也不好處理。一問兩人,一做初步的檢查,都是全身疼。沒轍,做檢查吧,這種事情,明知道人家是裝的,也得完善相關檢查,不然麻煩事情太多了。
中年男人臉都氣綠了。張凡一邊開著單子,一邊無奈的苦笑。
就在這個時候,樓道里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而且門診護士長的聲音也傳來了,“張凡,快,這有個受傷的病號。”
張凡一聽,放下筆起身撥開辦公室的人,這些人什么事情都沒有,張凡也沒心思給他們看病。
張凡還沒出門,就看到了一個中年女性。土蒼蒼的,一副民工的打扮,滿臉的灰,汗水沖刷的一道一道的,一個手扶著另外一個手,滿臉的汗,疼的臉都青了,可就是一聲不吭。旁邊扶著的幾個人也是民工打扮。
受傷的人和送病號的人沉默不語,倒是門診護士長大呼小叫。
“這是怎么了?”
“在工地上受傷了。”一口三川口音。
“麻煩你們在外面稍微等一會,來了一個急診。不好意思!”
張凡把其他人請出去以后,就開始給這個中年女人檢查。
女人個子不高,矮壯矮壯。一臉豆子大的汗珠,痛苦的表情,臉上都能看出她咬緊的牙關。身上的工作服都濕透了,還沒靠近就能聞到一股汗水的酸味。
“醫生,沒事。你給開點止疼藥吧。過幾天就好了。”都疼成這樣了,女人還說沒事。
“有沒有事,我先給你看看。你看,掛號費都花了,總不能把你糊弄過去不是。”張凡理解她,懂她。錢,真的,有些時候,這玩意太TM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