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大宅里,馮中良已經換了好幾身衣裳,從新聞媒體口中得知江瑟回來之后,他就一直在折騰。
小劉看他這緊張的樣子,哭笑不得,他甚至翻找出了一套珍藏了多年的中山裝穿在身上,足以可見他對于江瑟的重視。
“這件衣服還很合身。”
他摸著衣裳,喜滋滋的,迫不及待的跟小劉顯擺:
“當初我跟太太才去香港的時候,身無分文,我在雜貨鋪跟人幫忙做工,她靠做裁縫過日子。”
馮中良不甘心一輩子替人做幫工,后面苦學英語,學著與香港人交際,后面逐漸受到老板器重,一再提撥,事后憑借老板分給他的一筆紅利,初步成立了中南旅館,也是后來中南實業的前身。
那時他淘到了第一桶金,馮老夫人親自為他做了這身中山裝,讓他能在談生意時穿著出門見人。
后來隨著生意越做越大,衣裳款式也有專人打理,這些舊衣服被他珍而重之的放進了箱底。
平時沒什么機會穿,年紀大了卻也舍不得扔,放在他行李箱中,跟著他從香港又回了華夏,放了這樣多年,今兒才翻出來穿上。
小劉替他整理著衣裳上的皺褶,再一次將江瑟在他心中的份量重新評估,對于找江瑟求情,使自己留下來把握又更多了幾分。
他還在問家里買菜的傭人回來了沒,他親自擬了好幾個菜單,比過年還慎重的樣子。
收拾完了他不停的看時間,幾次拿起電話想打出去,又默默放棄,直到江瑟打了電話回來為止。
他平靜不下來,客廳里放著電視他卻總是看不進去,王媽在廚房里忙著,小劉看他來回走了幾圈,直到腿腳感到有些吃力。
“不是說到門口了?怎么還沒來?”
他喃喃自語著,平靜不下來,最后索性脫了外套,拿起了修花的剪子。
江瑟挽著裴奕過來的時候,小劉親自來接的。
看到江瑟的時候,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當初因為江至遠的緣故,他對江瑟還有些成見及懷疑,如今卻還要有求于人。
她與裴奕挽著手,聽馮中良提過,江瑟與裴奕已經有結婚的打算。
正如馮中良所說,江瑟要是能嫁進裴家,他當初的那些懷疑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已。
裴家是真正的高門,不是馮家能比的,馮老爺子說得對,有些事情是他太多心,太多事。
他有些羞愧,小聲的說道:
“老爺子在花園里,知道您與裴少回國之后,就一直在等。”
馮中良心緒起伏過大的時候,最喜歡呆在園子里,親自修整那些花花草草,當初馮南搬出去前后,是他心情最差時,有時一整天都呆在園子中,或剪剪花草樹木的枝芽,或拿著書本發發呆,一整天時間就這么打發了過去。
“江小姐。”小劉低垂著頭,雙手緊握垂在腹前,帶著些哀求之意:
“先前我對您有些誤解,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兒,曾向馮家的提醒要注意您,惹了老爺子生氣,他想把我送回香港,可是我實在不放心。”
江瑟原本想進花園的腳步一頓,小劉接著說道:
“我想向您道歉,不敢求您原諒,但希望您可以幫幫我的忙,替我向老爺子求求情。”
他說話的時候,裴奕皺著眉,小劉沒有說他具體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兒,但江瑟與裴奕都不是傻子,兩人多少猜得出來,他的那些心思,無非也就是怕江瑟貪圖馮中良的財產而已。
小劉說完這些,等著江瑟回應,他有想過江瑟會不開心,也猜測過恐怕會觸怒裴奕,他已經做好了被兩人斥責的準備,可最終江瑟的反應出乎了他意料之外,她只是輕輕的答應。
沒有他再費心思解釋,也沒有追問其他原因,兩人已經進去園中尋找馮中良了,小劉還站在原地,想起自己以前的舉動,好一會兒之后才笑著嘆了一聲氣。
馮中良在認真修剪著月季的枝芽,這個時節正是月季長得好的時候,許多枝頭結出嫩綠的新芽,花苞被呵護在其中,顫巍巍的。
如以往一般,江瑟一來就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殘枝,裴奕將裝這些枝芽的籮筐拖了過來,兩人都很有默契。
他們過來的時候,馮中良其實就已經注意到了兩人,當看到江瑟依舊跟以前一樣的時候,他緊繃的神情一松,手里動作更輕快了幾分。
小劉端著茶水出來,江瑟洗過手后,裴奕親自端了一杯茶,遞到馮中良面前:
“爺爺,喝杯茶。”
他的這一杯茶,意義是與以前的討好不同的,幾人都心知肚明。
江瑟臉頰微紅,馮中良將茶杯接了過去,看著神情恭敬的孩子。
裴奕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對江瑟的感情馮中良也看在眼里,江瑟跟他在一起,馮中良也能放心。
“你們的事,裴老知不知道呢?”
心里雖說是放心了,但這杯茶馮中良并沒有輕易的喝下去。
英挺的青年站在他面前,如青翠挺撥的竹子,氣度卓絕,與江瑟相當般配。
“已經知道了,都說過的。”
他去波爾多的時候,爺爺心里就有數,但不滿意家里長孫的婚禮如此草率的舉行,所以打了電話把他罵了頓,認為他太過兒戲。
“說過是說過,答應是答應,兩回事!”以前不知道江瑟是自己的親孫女時,馮中良就已經在操心,如今知道江瑟是誰,自然更擔憂她的婚事會有波折,難免會問得更詳細一些。
裴奕都一五一十的答了。
像裴家這樣的高門,長孫要結婚不是小事,得要好好計劃,婚禮流程,客人名單,衣服、首飾,樣樣都有講究的。
“奶奶的意思,在婚禮之前,瑟瑟一邊工作,一邊抽出些時間,跟在她身邊。”
裴奕說到這里,有些無奈的樣子。
但馮中良聽著卻松了口氣,這樣才是對的。
裴家人如果真的有心接納江瑟,是應該教她許多待人接客的事宜,與裴家往來的親戚、朋友也要熟悉,將來裴奕接手裴家后,許多拜訪的下級她都要認識,一些規矩馮家教不到的,是需要裴老太太手把手教她的。
看得出來裴奕是用了真心,不是只貪圖她年少美貌而已,有時真正的喜歡,不是將她圈養起來,當個金絲雀兒似的,應該要放她出來,讓她當個足以跟他匹配的內助才是。
“既然這樣,瑟瑟不應該這么早提及結婚的事兒。”他想起新聞里鬧得沸沸揚揚的‘江瑟結婚’一事兒,責備孫女。
照流程走下來,婚禮恐怕得在兩三年后了,說得太早了些。
“不怕,我正高興瑟瑟說出來,所有人都知道她嫁給我才好。”裴奕一聽馮中良責備,連忙維護媳婦兒:
“爺爺您不要責備她。”
馮中良看他緊張的樣子,瞪了他一眼,笑著說道:
“沒出息!”
他被罵了,卻不以為意,反倒笑嘻嘻的,拉著江瑟的手:“我不要出息,只要她就行。”
馮中良有些無語,江瑟任由裴奕拉著,安慰馮中良:
“爺爺您放心,婚禮只是一個形式,做給別人看的,在我心里,我有沒有認定阿奕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