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星期三,午間。
一位位身著燕尾服校服,頭戴禮貌的伊頓男孩,頂著秋季的連綿細雨和涼風,腳步匆匆穿梭在溫莎小鎮各處。
伊頓是有校園的,如今年頭太久老舊不堪,大部分都沒法用了。
教室、宿舍、食堂四處分散,與整個溫莎小鎮融為一體。
學生每天上課往返于各個地點之間,最起碼要步行走好幾公里,校長說有助學生鍛煉身體。
這讓霍爾想到了紐約某知名“沒門”高校,美其名曰整個曼哈頓都是我們的校園。
一個沒有大門的學校?正經學校誰家沒大門,沒大門的能叫正經名校,倆字——寒酸!
“嘿,霍爾先生,這邊。”
霍爾壓下心中滿滿槽點,抬頭望去,只見頭頂地中海發型,有著雅痞氣質的基金公司客戶經理蒙特先生,站在一家咖啡館門前沖他揮手。
“你怎么來了?”霍爾快步閃身走進咖啡館,摘下禮帽。
“這邊。”
蒙特比了個請的手勢,:“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里,事實上昨晚我接到班杰明律師的電話時,正隨阿森納出征利物浦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然后今天我做了最早的一班火車趕回倫敦,輾轉來到……”
“先生,霍爾閣下的時間非常寶貴,如果你想抱怨可以換你的同事來。”操著和老管家同款口音的班杰明律師敲了敲桌子站起身。
霍爾不由得打量了一眼這位為霍爾家族服務了近四十年之久的律師,心想“這個年齡段的老大爺明明一個個都是屁民出身,卻比自己這個正統貴族還注重貴族禮節。淚目,我大英百姓果真良民。”
蒙特攤開手無言以對,三人各自落座。
“抱歉,我今天有五節課,只能趁午休時間約兩位見面,不介意我順便吃個午餐吧。”霍爾拿起兩片吐司,中間夾上點應季新鮮藍莓,就當做是三明治了。
班杰明一笑起來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伊頓公學的課程永遠都是這樣繁重,先讓我來介紹一下基本情況:
霍爾閣下有兩百萬鎊資金想進行一次短期金融投機,我們經過初步溝通選定的標的是做空美股道瓊斯股權指數。霍爾家族和貴公司合作多年,這次依然選擇了你們。”
蒙特笑了笑:“非常感謝霍爾先生對我們公司的信賴……雖然我事先收到了傳真資料,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我們要做空美股?”
“是的,因為涉及到境外投資的因素,這其中會有很多繁瑣的手續問題,所以我想通過你們基金公司的渠道操作。”
霍爾從周一拿到錢后一直在考慮怎么做空,他對這次金融風暴的記憶不多,僅限于英國股市跌幅超過20%,美股跌幅超過30%此類大方向的關鍵點。
更深層次的,哪只股票跌幅超過大盤,什么金融產品獲利空間最大之類的具體細節一概不知。
基于這個前提,直接做空股指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再進一步考量,他對美股的了解要比英國股市多一點。最起碼知道風暴發生美利堅政府的應對方式。
因此做空道瓊斯指數是他的第一目標,倫敦股市作為備選。
確定這個思路后,霍爾跟班杰明律師通了幾次電話,發現這年頭金融市場的操作細節和后世區別很大,比如他打算做空道瓊斯ETF產品,可是這玩意現在還沒發明出來。
所以另外請來了蒙特,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他自己只負責嘴炮。
蒙特雙手拄著桌面,斟酌著說道:“我們公司有最完善的渠道跟美國同行們對接,但我想說的是,以目前的市場行情做空不是個好的選擇。”
“謝謝你的提醒,我沒打算現在就進場,只是提前做好準備等待隨時可能出現的機會。”霍爾無所謂的回了一句。
蒙特點點頭:“那么您想以哪種方式做空道瓊斯指數,可選擇的金融產品非常多:股指期貨……”他好心提醒是出于職業道德,既然貴族家的傻兒子執意要花錢聽響,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差價合約,我想利用一定的杠桿。”霍爾三兩口吃完午餐,抽出餐巾擦了擦嘴巴。
蒙特為難道:“差價合約對資金體量要求比較高,至少要千萬級別。”
“所以我才跟伱們合作,你們既然有差價合約的渠道權限,肯定也有辦法將200萬變成千萬,比如隔夜拆借、信托融資什么的。”霍爾紅口白牙輕飄飄一句話說的前者目瞪口呆。
“差價合約”是一種金融衍生品,本質類似于可以加杠桿的對賭。
由于這東西風險性過高,所以只流通于專業金融機構和大客戶之間,在倫敦市場,1000萬榜是準入門檻。
霍爾言下之意是讓蒙特想辦法以他的兩百萬鎊當做保證金,從市場上借錢,湊夠1000萬,然后再做空。
這相當于杠桿X秤桿,并且是做空,路子太野了。蒙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默默插著手。
一直完美扮演“監督者”角色,安靜旁聽的班杰明律師出言問道:“這樣操作是否有可行性,風險有多高?”
“ah,可行性?我們來算筆賬,首先想要達到差價合約投資門檻,霍爾先生的200萬鎊最起碼要進行四倍融資。
然后差價合約目前的行業標準杠桿倍數是5倍,4X5,25倍杠桿。以200萬撬動6000萬資金。不,不是25倍……謝特,30倍!”蒙特情緒略微激動。
霍爾糾正道:“是4X10,我想要差價合約的杠桿是10倍,如果只是5倍,可選擇的衍生品太多了。”
“OK,200萬撬動1.1億,55倍杠桿!滿倉的情況下,行情只需要波動1、2……抱歉,我的數學不太好,但我保證,行情只要波動10個點,你就穿倉了。”
蒙特轉頭看向班杰明,一字一頓道:“聽著,不是爆倉,是穿倉。不光虧光自有資金,還得賠償機構的損失。”
班杰明皺起眉頭:“霍爾閣下,我們可能沒法進行如此激進的投資策略。”
“我沒說要滿倉操作,短期投機充滿不確定,我們得預留出足夠的可用資金應對市場的變化。”霍爾解釋道。
他當然知道高杠桿的風險,可是做空不比做多,獲利空間最多100%。如果不撬動杠桿,200萬自有資金最多賺個幾十萬。
穿越一回不求完成什么遠大理想,最起碼別憑白辜負兩世人生。
“無論如何這樣風險太高了,如果您堅持如此,我得向海倫娜勛爵匯報。”班杰明深知自己的任務是什么,在海倫娜想來兩百萬鎊虧賺無所謂,只當給兒子練手了。
可放屁的功夫兩百萬變一個億,動輒大幾百萬盈虧,這超出了海倫娜的預期。
“……”霍爾嘆了口氣,這幾天他說的夠多了,他累了。
“咚咚。”
咖啡館的落地窗外,一位伊頓男孩敲了敲玻璃。
霍爾見狀抬起手腕看看時間:“抱歉,我得上課去了,今天先到這里。這事不用跟我媽媽說,她正在度假,我會重新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