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肯聽,劉梅寶點點頭。
“我看你們這里的藥茶賣的時候都是用紙包,再看很多人買到家里去,也不過是依日紙包著或者跟茶葉一般放在瓷罐或者木罐子里……”劉梅寶思付一刻,認真說道。
她說這話,看馮藥柜桌上擺著的一個木茶強。
馮藥柜自然也看去了,伸手拿起來,有些不解。
“茶葉不都是這樣裝嗎?…”他轉著手里的罐子,說道。
“茶葉自然是這樣裝,但藥茶畢竟跟茶葉不一樣……”劉梅寶說道,一面從他手里接過茶辯,倒出一此藥茶在手上,“你瞧,已經有些結串了。”。
“那…”馮藥柜來子興趣,坐正身子,看著劉梅寶道,“姑娘有什么好法子?”。
“也算不上好法子,我看過的書上說過,這裝藥茶最好是用錫器,所以想到個建議,想跟掌柜說說,我不懂做生意,還請掌柜的聽聽,看看可行不可行……”劉梅寶認真說道。
馮藥柜點點頭,“你請說。”。
“我聽柜上的人說了,藥茶賣的不好,問原因是好多人都說買回去吃著吃著就不好吃了,我仔細看了咱們的藥茶,品質是沒問題,那就極有可能是貯存的緣故。…”劉梅寶拿出準備好的幾樣藥茶,在桌子上擺開,“藥茶一則是藥,二則也是茶,有很強的吸濕性、陳化性和吸收異味性,存放不當,極易失去藥性,不能飲用,我想不如我們藥行在賣藥茶的時候,干脆做好包裝,這樣可以極大的保持藥性,而且也能提升檔次,不是說有錢人愛吃藥茶”且偏好好看精致的器具…………”。
劉梅寶說著又拿起自己的錫茶強,晃了晃。
“這個,不是一舉兩得……”她說道。
馮藥柜這一番話聽下來,神情變幻不定,若有所思的捻須”卻沒有言語。
“再者說,大多數人并不知道自己以前買回去的藥茶為什么不好吃了,咱們也不說,就說是咱們藥行的藥茶好…。”劉梅寶接著說道,想著自己有限的現代營銷理念。
她的話音未落,就見馮藥柜啪的拍了下桌子。
“好!。”他哈哈笑道,旋即想到什么,又收了笑。
“劉姑娘”你確定用這個裝藥茶,就不會變的難吃?。”他遲疑一刻問道。
劉梅寶點點頭。
“這個沒問題。我可以保證……”她說道。
馮藥柜拿著那個錫強慢慢的看”皺著眉想著什么。
“而且咱們賣的時候,盡管將這此藥茶定的價格高一些,比河中府地界所有的藥茶價格都要高一點也沒問題,宣傳些什么養身啊保健啊奇效啊”夸大一此也沒問題,怕他們不信的話”還可以附贈一些沒有這個包裝的藥茶,讓賣的人做對比,如今天氣轉暖,春天易受潮,我相信兩樣藥茶的對比成效會很快出來的……。”劉梅寶一邊想一邊說,說著說著想到了自己的大學同學。
中藥專業出來的找工作很不容易,很多同學最終都走上了藥品銷售的方向,她還記得聚會時”聽這些同學講述推銷新藥賣高價藥的法子,當時心里是有些不屑甚至鄙夷,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么一天。
說著說著,她不由苦笑一下”收住了話頭。
馮藥柜正聽得認真,見她不說了”忙追問。
“具體做生意的法子我也不太清楚,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比我懂得多……”劉梅寶笑道,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姐兒自謙了……”馮藥柜笑道,看著她意味深長,手里轉動著這個小巧精致的錫罐,“姐兒方才說的就很好…”。
他不再說話了,顯然正在認真的想什么,室內有些沉默。
“我呢,是拿著掌柜的工錢的,所以這本是分內的事,不該再提錢的事……”劉梅寶停了一刻,慢慢說道,“只是掌柜的也知道,我家的條件不太好,我哥哥為了養家去修補城墻扛木頭……”。
“姑娘的意思是?。”馮藥柜含笑問道,心里也猜到個大概。
“藥行裝藥茶的錫強,由我哥負責采辦……”劉梅寶干脆的說道。
馮藥柜笑了笑。
“沒問題……”他爽快的答道。
沒想到他答得這樣爽快,劉梅宇有些意外。
“那多謝掌柜的。…”她站起來深深施禮。
“哎,可不敢……”馮藥柜也忙起身虛扶她,“劉姑娘,這是應該的。”。
二人分別再次坐好。
“這件事不是件小事,待我和管事們商議了,再做定奪……”馮藥柜說道。
上一個新項目自然要周密考察布置,人家這么大一個藥行不可能聽她三兩句話就立刻依言而行,劉梅寶點點頭,她對這個項目有信心,也不著急,當然也不怕馮藥柜會反悔。
從這個馮掌柜肯痛快的和自己簽合同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有見識有魄力敢常識新事物的人,這樣的人有遠見,不會為一時之利毀了長遠的發展,這今生意越能掙錢,她越有信心馮藥柜不會反悔。
馮藥柜在和管事們商量的同時,也要求劉梅寶進行藥效驗證,這讓劉梅寶對古人的智慧以及嚴謹更多了幾分尊重,誰說穿越人一說什么,古人就驚為天人立刻照做不疑。
幾天之后,周良玉作為錫辯采買人,穿著宋三娘子特意做的新袍子,邁入了胡老爹的光亮窯子,定下了第一批的四千多個錫罐。
不止劉梅寶最近很高興,放眼這河中府,最近好些人都很高興。
最高興的就是河中驛指揮使,鹽巡司雖然不是兵備,但也是隸屬于他衛所,這樣說來也是他的下屬,下屬做出此等功績,自然是他這上司指揮有方,管理得當。
當天指揮使大人就寫了一封快信報給上級守備,只等上級的嘉獎朝廷的賞賜了。
知府大人也很高興,馬賊劫掠擾民,如今除了這等大患”也是他治下有方,護民如子的表現,于是同樣一封精雕細琢洋洋灑灑的文書報了上去。
鹽巡司的師爺原本也很高興,這一次在他看來有些唐突純屬胡鬧的圍剿馬賊之戰帶來的好處,竟是數不勝數。
對他自己來說”在盧巖帶精壯鹽丁出戰,當眾托付自己守護鹽巡司,就說明了他在盧巖心里已經是自己人了,這一件事后,那些平日看自己不順眼的鹽丁們,態度也恭敬了不少,這讓師爺很慶幸當時果斷的放棄打包連夜逃走的念頭,是多么的明智。
對鹽巡司來說”這一戰損失了百十號人,但收獲卻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先是那馬賊的俘獲,光金銀都有好幾箱子,還有那些不知道從哪里搶來的馬匹,一個個都是彪壯的很”足足上百匹,被拉進鹽巡司時”那趕來撈油水的衛所營兵以及指揮使的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這還不算,還有郭家臺的大戶,為了感激盧巖的及時仗義解救,除了敲鑼打鼓的道謝,還暗地里送來了一箱子銀錢。
“除去安葬費,養家費,這一戰可是收獲太大了!。”師爺坐在書房里,樂滋滋的說道”同時又忍不住感嘆,“這小子還真是有點運氣,怪不得那些莽漢總說聽二郎的沒錯…怎么看上去不好的事到他手里就能變成好的?難不成真是神靈附休了?,
說著他自己都笑了,一面拿起桌上的一張公函”他的笑容就嗖的不見了。
他似乎這時才想起,那些讓他高興的錢財馬匹”還沒在手里捂暖和的時候,都已經易主了。
一部分抬進了知府衙門,一部分抬進了河中驛衛所。
“這些吸血的游魂!。”師爺債憤的將公函拍在桌子上。
剿殺馬賊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能拖,搶功勞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能跑。
當時盧巖帶人去剿殺馬賊,并不是消息隱蔽的沒人知道,河東驛的兵雖然有些弱,但并不是說他們就一文不值,在盧巖帶人行進在路上時,衛所和知府衙門都知道了消息,當然,那時候在那些大人物看來,這是很可笑的事,但隨著消息的傳來,他們笑不出來了。
在戰斗結束的時候,河東驛召集治下衛所的三百兵馬終于到了,此時天已經大亮,看著濃煙滾滾,破敗的村察,滿地的尸休,血流成河,饒是這些上過戰場的營兵都忍不住膽寒。
可以想象,這一晚的廝殺時如何的慘烈,但當看到那滿滿當當滾得遍地都是金銀財寶,以及雖然驚慌但還沒跑散的馬匹時,所有人的眼睛都冒出了綠光。
然后這個不入流的小官盧巖終于入了他們的眼,雖然已經從盧巖身上拿到幾回錢,但對于這些官員來說,根本不會把這個小人物放在眼里,那一天,披著一身血握著卷了刃的刀的年輕人,給趕來的官員營兵終于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吃了人家幾杯酒,就暈了頭了,隨便好話一夸,就拱手將拿命換來的東西給了人家……。”師爺憤憤的說道,“報功,這話也能信!”。
“怎么不能信!。”盧巖邁步走進來,身后跟著幾個大漢。
“大人,那報功的規矩你是不知道。”師爺有些著急,站起身也顧不得施禮就說道,“必是自己給自己貼金,一級吹棒一級,像咱們這等真正有功的能在公文上提一下名字就不錯了。”。
“提一下名字,那也算是說了功勞了……”盧巖淡淡說道,他的面色有些不好。
鹽巡司依日沒有仆婦丫鬟,有什么事大家都是自己動手,不過在師爺的訓導下,端茶倒水擦桌抹凳這些雜事,便由鹽丁充當雜役來做了。
一個當值的鹽丁給盧巖倒了水,又在其他漢子的嚷嚷聲里,給他們也倒上,便出去了。
“提個名字,也不該要走咱們這些多東西!虧死了!…”師爺幾乎要捶胸頓足。
“東西而已,沒了還能有……”盧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一則交好了他們,二則許諾了朝廷報功恩賞,這種機會錯過就不一定有下次。”。
東西而已?師爺一臉哀嘆,說的真輕松,那些東西來的多不容易,難不成以后遍地都是馬賊等著他去剿殺?
他還想說什么,其他的大漢們都瞪眼不高興了。
“大人說如何便如何,你聒噪什么!。”幾個人喝道,然后又咧嘴笑看盧巖,“那營兵的大人果真說咱們這是軍功?”。
盧巖嗯了一聲,有些死不在焉。
“有了軍功就能升官了!”。
“那日吃酒我聽一個營兵兄弟說了,他現在是個小旗,就是殺了兩個鞋子換來的………”。
“咱們殺的是馬賊,不是鞋子,是不是不行啊?…”
“咱們殺了那么多馬賊,就按十個抵一個鞋子來算,應該也能升個小旗當當了吧?”。
聽著這些莽漢興致勃勃的談論,師爺翻著白眼心里只喊做夢,一群根本不在編的弓兵,還想當小旗總旗,自己家大人論起來不過是九品,連一個百戶的級別就夠不上……
這群莽漢明顯是被人蒙了,師爺心里哀嘆一聲,沒文化真可怕。
“還要再練,盡快將那此新丁給我練出來。”盧巖打斷大漢們的聒噪,沉聲說道。
大漢們站起來應了聲是。
“還有,讓這次殺馬賊的鹽丁們教練這些人,不僅要看著他們練,還要說,說說當時是怎么殺的,怎么能避免被殺,都去好好想,好好說,分成兩隊給我練……”盧巖想了想又說道。
“這法子好……”大漢們咧嘴笑道,“說起來那天晚上有好幾個孬種,差點給拖了后腿,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盧巖點點頭不再說話,大漢們便告辭呼啦啦的下去了。
盧巖皺著眉,一臉不高興,也不說話,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
看來他心里大概也覺得做了件虧本買賣,師爺心里猜側道,這嘴上硬打腫臉充胖子不好說,心里大概也正難受呢。
畢竟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只會打打殺殺的年輕人,哪里玩的過那些官場老油子,吃過幾次虧,以后就好了,師爺點點頭,捻著剛長出來的短須想道。
“為什么呢?…”這邊盧巖終于開口說話,攥著拳頭,一臉的悶悶。
“能為什么,搶功分功…。”師爺帶著幾分對待孩子般的憐惜,準備授業解惑,話才開口,就被盧巖打斷了。
“為什么又不給我回信了……”盧巖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皺眉說道。
師爺余下的話就噎在嗓子眼,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里騰地冒出來。(未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