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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們的背影,貴子等人互相對視一眼。
“那男人是誰?”有人問道,看著跟師爺走在一起的男人。
大家搖頭,都不認得,這時旁邊一個鹽丁忽的一拍頭。
“哦,那是城里秀才老爺家的管家!”他想起什么似的說道。
秀才對于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白丁們來說,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解縣有多少秀才他們不知道,但能被稱為老爺的秀才卻只有一個,這位秀才老爺姓孟,據他自稱是孟子的后代,是解縣唯一一個領廩米六斗的秀才.
至于這何為廩米大家也都不清楚,但只知道全縣只有這么一個人能領就夠了,這已經足以表明這位秀才老爺超然的地位,好看的小說:棄婦惹桃花。
“秀才老爺是多大的官?”有漢子愣愣問道,“比咱們二郎….哎呀…”
他脫口這個稱呼時,便有人在身后狠狠踢了他一腳,這是師爺再三交代無果后,由貴子想出的主意,大家互相監督,誰要一失口,旁人就可以踢他,這招很是見效,從最初不時響起的哎呀聲到現在只能偶爾聽到一次了。
“…比咱們大人還要大嗎?”那漢子及時改口接著問道。
“你們懂什么,咱們算起來是兵丁,那大人便是武官,秀才老爺是不做官,要是做官,那就是縣太爺之類的文官,沒得比….”這個鹽丁說道,顯然是有些見識的。
這些鹽丁原本是衛所分出來的軍戶。又稱營兵,這鹽巡司在名分上說白也就是衛所,那么做這里的官員自然就是武官了。
此時的大周,在文官眼里,武官自然是粗俗無知,地位差很多,更何況這個鹽巡檢,還是副的,在武官里也是不入流的。
貴子等人似懂非懂的哦了聲,再看過去。盧巖三人已經進了宅子看不到了。
盧巖讓他們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為什么做做了什么后果,他們從來不考慮,這是從盧巖第一次站出來帶領他們殺進另一伙私鹽販子的寨子時,慢慢形成的習慣。于是大家便不再多想,各自散了去。
盧巖坐在椅子上,臉上的汗珠已經褪去。他的面色越發沉得可怕,聽著面前這個男人將事情緩緩道來,好看的小說:仙鍛。
“….我家老爺親自去了,只是..”那男子微微躬身,聲音低緩和氣。帶著那種出自書香府邸大家的斯文氣息以及隱隱的驕傲,“有負所托….”
盧巖沉著臉只是不說話。師爺站在一旁面色也有些不自然,這個主意是他提出的,如今沒有得到期望的結果,心里也是忐忑的很。
當日聽說盧巖要提親的是先知縣家的女兒,他立刻打消了隨便請個媒婆的念頭。
“如果說以前,這劉知縣還在位,或者就是不在位但沒有獲罪,就是派…”他咳咳兩聲,及時咽下那句就是派天皇老子去說親也只會碰一鼻子灰,門當戶對是這種人家死守的規矩。
幸好盧巖心思沒在這里。于是師爺忙舌頭一滑越過這句話,接著說道,“但現在他們家是罪官。這姑娘的身份已經完全不同了,這時咱們請個德高望重的人去說親。保準那家答應的歡歡喜喜的…”
這話讓盧巖很高興,當晚就和他將縣里能稱得上德高望重的人扒拉一遍,最后看中了這位秀才老爺,師爺覺得秀才老爺不會管這該女人管的小事,但卻不敢跟盧巖說,也知道就是說了也沒用,這個年輕的出身草莽的大人,看上去不言不語,卻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如果惹惱盧巖,那倒霉的便是自己,如果惹惱了秀才老爺,那倒霉的可就是秀才老爺,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師爺麻利的就親自去邀請秀才老爺做媒了。
沒想到秀才老爺竟然一口答應了,且隔天就去了那劉梅寶家,還是親自去的,痛快的讓師爺都驚訝不已。
只是更沒想到,那劉梅寶的長輩宋三娘子竟然一點也不給秀才老爺的面子,一口回絕了。
他悄悄看了眼盧巖的臉色,便把頭垂的更低了。
“大人,我們老爺說大人年輕有為,如果有心娶親,他到有個更好的人家給大人撮合,比如河中府的馮家….”管家微微抬頭,含笑說道,木丁的江湖。
師爺聽了心頓時噗通快跳了兩下,河中府的馮家,那可是大族啊,要是跟這等人家聯姻,對于盧巖在河中府界來說,可是一大助力。
“大人..”他不由失態脫口喚道,想要提醒。
卻見盧巖站起身來,沖這管家拱手微微施禮。
“多謝孟先生費心,盧某感激在心。”他含笑說道,截斷了管家的話頭。
管家是何等心思靈敏的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順著轉移了話題,又說了兩句客套話,便知趣的告辭了。
盧巖親自送出去,管家再三要他留步后,才收住腳,到底讓師爺送出了運司城。
他站在那里,看著旁晚的霞光鋪滿整個院子,只覺得眼睛火燒火燎的疼,不由猛地閉上眼。
師爺送走那管家,在外躊躇了好一會,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進來了。
盧巖依舊站在院子里,他已經睜開眼了,只是人還是一動不動,面色神情雖然一如既往般淡淡,但此時就是瞎子也能感覺到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我不高興的情緒。
“大人,其實孟秀才說的那河中府的馮家….”師爺大著膽子開口說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父母之命不允,媒妁之言不成,你說,該怎么辦?”盧巖打斷他,目光移到他身上。問道。
師爺心里哀嚎一聲,他要是知道怎么辦,現如今只怕重孫子都抱上了,哪里會還是老光棍一個,其他書友正在看:獨傲人生。
“大人,這個劉姑娘也不算那么好,說句不怕大人責怪的話,依照大人如今的身份,還有更好的人家…”師爺一咬牙,說道。
但他的話又被打斷了。
“她就是很好。”盧巖說道,看著師爺。“接下來該怎么辦?”
師爺只覺得額頭上冷汗淋淋,還要負責自家大人討媳婦的師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他是獨一份吧?這將來會不會在史上留一名?
幾天之后,打聽來消息,那位劉梅寶姑娘已經不去藥鋪了,宋三娘子的家門白日黑夜都緊緊關著。只有其子打柴賣柴進出,可見這回避的態度多么明顯。
盧巖的心情更不好了,在演武場上呆的時間越來越久。高強度的操練別說那些散漫慣了的鹽丁,就是一直跟著他一路打熬過來的那些私鹽販子們都叫苦不迭。
“如今河中府的鹽路已經打開了,那些鹽商派來的人也被咱們打怕了,大人怎么還是不高興?”
“還以為當鹽丁能清閑些。好家伙,現在竟然比我當營兵時還要苦。咱們又不上陣打韃子,干嗎還要這樣不要命的練啊練….”
許多人在私底下議論猜測,終于有人熬不住,逮機會攔住師爺。
師爺黑著兩眼圈,幾天沒見又瘦巴巴的,乍一看還以為剛從鹽場撈出呢。
“清閑?太平?”師爺沒聲好氣的呵斥這些鹽丁,“看來你們真是沒受過苦,西邊看韃子如狼似虎,東邊看流寇如蝗蟲過境,饑民遍地。將鹽場的苦工加起來,咱們也不過百八十人,真要韃子或者流寇打過來。要沒真本事,就只有丟命。你的爹娘妻兒也跟著倒霉….”
這話說的眾人嚇了一跳,他們也知道如今的世道不太平,但因為都沒出過河中府地界,外邊到底怎么樣,還真沒切身的體會,其他書友正在看:秦月月的奮斗史全方閱讀。
“不會吧,咱們這里挺太平的…大同府的兵好多呢..”大家低聲議論。
師爺哼了聲。
“那些也叫兵..”他低聲自言自語,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大人要你們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們都跟著大人這么久了,難道大人害過你們嗎?”
這話說的是那些舊眾,舊眾們聽了都有些羞愧,低下頭忙稱是。
師爺捻著胡須這才走開了。
“師爺,你要出去啊?”有人看到他的方向,問道。
師爺的臉更黑了幾分,恩了一聲自去了,一個鹽丁拉著驢車等在外邊,看他過來便拉著臉問好。
“今個還是去喝茶?”鹽丁對這個差事很不高興,沒好氣的問道。
師爺看了他一眼,那鹽丁哼了一聲,轉頭不再說,請那師爺上車,老老實實的駕車向縣城方向而去。
到了城里街上光景還早,師爺先去辦了幾件跟公務事,出來后也不坐車,只慢慢走著,這些日子在藥鋪以及那路老四的雜貨店守了幾日,都不見那劉梅寶來,可見這兩個常去的地是沒指望了,心里又是上愁又是埋怨。
“不就是個女子,實在不行,趁黑讓人翻墻劫了來,生米做成熟飯就罷了…”他心里忍不住說道,“往日也是個打家劫舍的,就是說如今披上官身,進河中府對付那幾個鹽商也沒見多規矩,怎的偏偏對這個女子就講起斯文了?”
一面抱怨,還得一面想著去處,想著怎么才能斯斯文文的成就了自家大人的心愿。
“哥哥記得多挖些天麻,這時候正是天麻采挖的時節,可比春麻值錢多了,毀滅之人。”劉梅寶在門口囑咐道。
周良玉背著籮筐拿著鋤頭回頭笑了笑,說聲知道了,一面讓她快進去。
劉梅寶應了聲,站在門口看著周良玉走遠了,還是不愿進去。
宋三娘子在后帶著警告咳了一聲,劉梅寶才不情愿轉過身插上門。
“其實,舅媽,這純粹是自我安慰而已。”她懶洋洋的說道,一面坐下來拿起一本醫書翻看,“人家要真是有了歹心,就咱們這小門小戶能擋著住?”
宋三娘子捶布的動作并沒有停,也不理會她。
自那日劉梅寶說不想回京,又說了些可憐話,宋三娘子便答應了,但條件是她不得再出門,什么挖藥賣藥伙計的都不能去做了,老老實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不是白白浪費人力浪費錢嘛..”劉梅寶翻著書,她不會女紅,也沒興趣學那個,幸好從宋郎中那里借來的書還沒還,除了日常家務外,便看書解悶,自言自語一句也就安心不再提了。
其實她心里到底也是有些忐忑的,這種惡霸搶民女的事可是電視劇里常有的戲碼,而欺男霸女對于這個強權就是王道的時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萬一那人軟的不行,真來硬的….
那她到底是反抗不得就順應生活還是刀摸脖子再撞運氣穿越一回?
這個選擇太折磨人了,但愿永遠不要出現。
正胡思亂想間,聽得外邊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著男女的嘈雜的說話聲,院子里的二人立刻都坐直了,眼帶警醒。
這群人在她們門外停下了,好看的小說:梵事進化札記。
宋三娘子握緊手里的棒槌,劉梅寶也將手中的書卷起來。
“三娘子,三娘子。”有人敲門,卻是宋郎中的聲音。
二人松了口氣。
“是我..”宋郎中知道她們現在的狀況,忙自我介紹,一面又說了來意,“有一味藥要麻煩一下姑娘..”
藥?宋三娘子看了眼劉梅寶,劉梅寶沖她做個不解的神情。
“來了。”宋三娘子濕手在衣裳上擦了擦起身開門。
一開門,見門外窄窄的巷子里擠了四五個人,不由怔了下,目光掃過這三男一女,男的都不認識,不過這女的…
宋三娘子臉一黑,抬手就關門。
“三娘子,三娘子..”花園子的老鴇眼疾手快伸手拉住門,含笑說道,“我不進門,就在外邊站著,不會臟了你家的地。”
“你讓開讓開。”有人一把推開老鴇,就站到了宋三娘子身前。
劉梅寶這時也從宋三娘子身后探頭看,見這是一個個子高高的中年男人,帶著綢緞做的帽子,穿著綢緞做的圓領長袍夾襖,一眼就是個有錢人,此時他面色漲紅,上面還有明顯的抓痕,瞪著眼,看上去有些狼狽。
宋三娘子也不認得他,看了眼宋郎中。
宋郎中才要介紹,那男人已經自己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