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憐情說著說著忽然慘笑道:“我們斗了六十年。最后,不死僵卻連繼續跟我斗下去的心情都沒有了。忽然消失不見了。”
“不死僵走了,我卻一直在找他。”
“我瘋狂的想要找不死僵一決高下,他卻不再把我當成對手!”
“你不會知道那種挫敗感,無力感有多么可怕。”
花憐情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不死僵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問自己,我混跡術道是為了什么?”
“想來想去,我只得到了一個答案,我活在江湖,其實就是為了糾纏不死僵。”
“他走了,我的目標也沒了。”
“但是,我知道他不會死。”
“所以,又有了一個荒誕的想法,那就是跟他比一比誰活得更久。我不死,他就一定會信守諾言。當他愛上別人的時候,或許還會來找我。”
“來殺我!”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去接花憐情后面的話了。
花憐情似乎也沒有想聽我說些什么的意思,繼續道:“那之后,我來到了北水鎮。有人告訴我,這里有一處上古大巫的秘葬。”
“大巫的身軀,才最為完美,也最適合我移魂。”
“有了大巫的身軀,我才能比不死僵活得更好。”
“后面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不用我再說了吧?”
我沉聲道:“告訴你秘葬所在的人是誰?你又怎么會跟借命人碰在一起?還有,被打斷的陰司密令又是怎么回事兒?”
花憐情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如果,你只是一個江湖人,我會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因為,我不在乎你的死活。”
“你是不死僵的弟子,我就什么都不能說!”
“這里牽扯的秘密太多,就算是一品借命人被攪進這個旋渦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能告訴你的是,我和不死僵都只是一個試驗品而已。”
我沉默了片刻才說道:“葉陽,把門打開,放她出來。”
葉陽看了我一眼道:“這里已經不需要我開門了,她能走到這里,自己就可以推門出來。”
我點頭道:“前輩,請出來一見。”
片刻之后,人頭組成的螺旋就開始向外飛轉,衣衫襤褸的花憐情,從土墻背后跨步而出。
王屠夫她們幾個人同時拉開架勢,將花憐情圍在洞口。
花憐情仍舊是帶著幾分清冷的站在原地,這一回,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鬼魂,而是一副與真人無異的傀儡。
花憐情的還是我第一次看見的模樣,嫵媚的面容上帶著一顆朱砂痣。
老輩人說:長在眼睛淚腺上的痣,叫“滴淚痣”。臉上有滴淚痣的人,注定了要與眼淚為伴。
花憐情與不死僵之間的恩怨是天意,還是造化?
我長嘆了一聲,微微躬身道:“恭送師母!”
我話一出口,不僅是花憐情,就連王屠夫他們都愣住了。
蕭楹第一個開口道:“你要放她走?”
我挺直身軀再次看向花憐情:“師父囑咐過我:如果有一天遇見你,一定要做三件事。”
“打敗你!”
“叫你一聲:師娘!”
“替他說一句:對不起!”
花憐情顫聲道:“他還有什么話么?”
我猶豫了一下道:“師父說,當年的事情是他的錯。他說:我歸隱之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些事,他需要去查證。”
花憐情微微點頭道:“這是他說的話。還有么?”
我咬牙道:“師父說:他這輩子虧欠了兩個女孩。他教我做僵尸肉,是對其中一個人的愧疚。另外一個人,他卻不知道該怎么還了。”
“謝謝!”花憐情轉過身去走向了密室的暗門。
蕭楹卻厲聲道:“你不能放她走!”
“閉嘴!”我回身一指點中了蕭楹的穴道。對方雖然已經說不出話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看了林照一眼,意思是:讓她去照顧蕭楹。
我自己卻再次看向了花憐情。
后者走到門口停了下來:“李魄,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你最好遠離術道紛爭,全力提升兩界堂。”
“現在,術道上能夠輕易覆滅兩界堂的勢力太多。貪狼局布置得太大。”
“我分不清是貪狼在布局兩界,還是兩界在布局貪狼。”
“太多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被攪進了貪狼局。”
“如果,你還沒入局,就盡可能遠離。如果,你已經入局,那就盡可能靠向邊緣,不要做第一個被攪進旋渦的人。”
花憐情指向自己走出來的洞口道:“類似這樣的秘葬,應該不止一個,類似這樣的傀儡,也應該不止我自己。”
“我行走術道,從來沒有害怕過。可我走過這條通道的時候,卻真的害怕了。那種被人掌控的恐懼,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