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蹤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囹圄

第三百一十九章囹圄樹下野狐本章字節數:3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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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無名道:“這六十年里,老子和‘大悲’日夜爭斗,有時我占了上風,有時他占了上風。但隨著時間流逝,他占上風的日子越來越多,只有月圓之夜、極陰之時,我才偶爾能壓他一頭。當初林靈素那小賊撞入這間地牢時,正好是老子重新醒覺之際,我見他聰明討巧,一時高興,就將本領傾囊相授,連‘煉天石圖’的秘密也一并告訴了他,只盼著他念著師徒之情,將我從這兒救出去,找那姓展的僵鬼與冥王殷紂報仇。

“操他奶奶的,誰想這小賊寡恩薄情,狼子野心,竟然就此一去不回。等他再回到金山寺時,卻已搖身變成了趙佶最恩寵的金門羽客,到處滅佛崇道,就連金山寺也被他拆建成了道觀。

“這小賊煞費苦心,在我地牢上方建了慈壽塔,逼我說出六合棺與‘煉天石圖’的所有秘密。幸好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沒等他得逞,趙佶便被金韃子擄走,他也成了天下公敵,被陳楠的徒弟封鎮在了峨眉山。最有意思的是,相隔數十年之后,賊老天居然將他的徒子徒孫送到這里,讓老子得以移魂換魄,逃出樊籠。”

他哈哈狂笑,快意已極,拍了拍許宣的肩膀,道:“所以哪,小娃兒,你先前說我惺惺作態假慈悲,那可說錯了。此一時彼一時,兩個時辰前和你說話的‘我’與現在的‘我’并非一個人,那時的‘我’是滿嘴佛經、迂腐不堪的大悲和尚,不但對你啰里八嗦,對‘我’自己也是這般呱噪討嫌……他奶奶的,老子被他啰嗦了這么多年,今日可算解脫啦!”

許宣終于明白了前因后果。。若非聽他親口陳述,誰能想到金山寺的得道高僧大悲和尚竟然就是惡貫滿盈的九頭龍王?

想起他先前為“大悲”之身時說的那些話,心中一動,故意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孩童么?一個肉身之內豈能寄住六十年的兩個靈魂?你惡貫滿盈,又抹不下‘大悲’與金山寺的臉面,胡編了這番鬼話,將罪孽都安在另一個自己身上。明明早就算計好了,與法海里外勾結,找一個寄體之身逃出樊籠,所以才將我誘入此地,卻還惺惺作態,演了這出變臉的鬼把戲,可笑不可笑?”

敖無名哈哈笑道:“若是尋常的寄體之身就能逃出樊籠,老子又何須等到今日?林靈素百衲之軀,天分高絕,本就是最好的寄體,又是老子和金山寺的第一仇人,小子,你誰不假冒,偏偏冒充他,又怪得誰來?嘿嘿,若早知你是別人,就算老子答應,‘大悲’也絕不會答應吶。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許宣更無懷疑,冷冷地道:“這么說來,法海早和你沆瀣一氣,助‘大悲’封禁林靈素是假,助你這魔頭脫身是真了?”

敖無名笑道:“苦海無邊,若要靠傻乎乎的修行,何時才能到岸?法海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短短一年,就會有如此脫胎換骨的進境了。”

卻不肯多說,嘿嘿一笑,轉口道:“小子,你也不賴啊,乳臭未干,居然就能修成混沌之炁,可見也是聰明絕頂的可造之材,老子得你這具肉身,也算是賊老天開眼,將功補過了。”縱聲狂笑,快意無已。

《控衛在此》

許宣惱怒已極,冷笑道:“你當竊據了我的肉身,就能逃之夭夭么?元神寄體,時間一長,必定靈體相斥。蛇圣女這么大本事,寄附他人體內,不過短短幾個月,便已如寒薪殘火。你再有能耐,又能活得過幾年幾載?”

聽到“蛇圣女”三字,敖無名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揚眉笑道:“小娃兒,原來你也去過蓬萊,見過那半人半妖的傻娘皮了。幾十年沒見,她居然還沒被我氣得元神湮滅,可喜可賀。”

許宣雖與蛇圣女相互厭憎,聽他此言,仍不免義憤填膺,哈哈一笑,道:“那半人半蛇的傻娘皮不但活得好好的,還找了個神通廣大的徒弟附體,沖出蓬萊找你算賬來啦。如今你行蹤已露,不消幾日,她必定聞風而至。你有什么恭喜道賀的話,留待見面時親口對她說便是。”

敖無名第一次露出不自在的神態,嘿嘿干笑兩聲,點頭道:“很好,很好,幾十年的恩恩怨怨,總得一次算清了才是。”

瞇著眼端詳著流霞鏡,嘴角又泛起狡黠惡毒的微笑,拍拍衣袖,施施然站起身,笑道:“你說的對,現在外頭想必已經鬧翻天了,不消半日,道佛各派必將蜂擁而至,那半人半蛇的傻娘皮說不定也聞風趕來,搶破頭皮要將囚禁地底的‘敖無名’千刀萬剮。只可惜啊,如今我已經不是敖無名,也不是大悲和尚,而是被你這‘敖無名’騙入地底的藥店小伙計。哈哈哈哈,小娃兒,讓你替我擋上這么多刀,心底里真有些過意不去。這樣罷,不如我用‘吸真大法’吸回我的真炁,借你這肉身了卻未盡的恩怨,再回來幫你報仇雪恨,上香祭墳……你看如何?”說罷伸手朝他抓來。

許宣大凜,忽而想到一事,放聲狂笑,笑得連淚水都涌將出來了。

敖無名笑嘻嘻地道:“什么事這般可笑?”

許宣喘著氣笑道:“老魔頭,我笑你得意忘形,到了現在竟然還沒察覺出來!你左等右等,千挑萬選,偏偏挑中了一個經脈盡斷的殘疾之身來移魂換魄……哈哈哈,真是樂死我啦!”

敖無名凝神探掃,臉色驟變,張大嘴,又驚又怒。旋即仰天打了個哈哈,道:“有趣,有趣!小娃兒,你經脈盡斷,居然還能修成‘混沌元炁’,我倒真真小瞧你了。這般看來,你的天姿、際遇,只怕更在林靈素那小賊之上。我得了你這具皮囊,豈不更妙?”

許宣搖頭笑道:“老魔頭,你要嘴硬,那也由得你。我的奇經八脈、十二經絡全都徹底毀損,無可救藥。就算你偷了太上老君的神丹妙藥,盜來太乙真人的荷菱藕絲,也得費上三年五載才能奏效。遠水解不了近渴,過不了多久,道佛各派全都聞風而來,憑著這廢人之軀,你能逃到哪兒去?”

頓了頓,又悠然道:“常言道,‘元神寄體,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每寄體一次,魂魄便削弱一分,不可逆轉。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再找一個經脈周全的完美之軀來寄換魂魄,你也只剩下五六成的能耐了,還能報得了什么仇?掀得起什么浪?”

敖無名思忖片刻,雙眸兇光畢露,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不用你這具廢人之軀了。等我砍斷這些鐵鐐,再自斷手腳,重新換回老子的軀殼。”握緊柴刀,上前朝著許宣雙腕上的鎖鏈接連猛劈。

“當!當!當!”火星四濺,敖無名虎口震得鮮血直流,嬰拳粗的鎖鏈卻只迸開幾條細微裂紋。

許宣哈哈大笑,心中卻連呼僥幸。

“裂天刀”乃是共工縱橫天下的太古神兵,銳不可當;敖無名的混沌真炁又已臻化境,先前僅憑著護體真炁便將他壓制得透不過氣,若非自己肉身經脈盡斷,令這魔頭附體后威力大打折扣,縱有十倍粗的鎖鏈,也早被斫斷了。

敖無名又驚又惱,連砍了十幾刀,猛地將柴刀摔向墻角,縱聲狂吼,目眥欲裂。眼見天賜良機,六十年囹圄終于得破,卻偏偏功虧一簣,困在了這具殘疾之軀里,就連鎖鏈也劈斫不斷,暴怒沮喪,難以言表。

光球滾滾,瑩蟲亂舞。

許宣后背冷汗淋漓,松了口長氣,哈哈笑道:“老魔頭,你想要脫身,先前又何苦假惺惺地裝慈悲老僧,只需和我實話實話,做個兩全其美的交易,說不定我就幫你劈斷枷鎖了,又何必弄得這般兩敗俱傷,束手待斃?”

“兩全其美的交易?”敖無名頓住哮吼,轉頭瞇眼看著他,憤怒猙獰的臉又漸漸松弛下來,展顏一笑,“小兄弟,你有什么高見?說來聽聽。”

許宣也粲然一笑,悠然道:“高見不敢。我與老前輩你無冤無仇,細究起來,倒是托前輩的福,從你徒弟那里學了些片長末技,真按輩分來算,叫你一聲‘師祖’也是應該的。除此之外,你我也算得上同仇敵愾。比如,對你恩將仇報的林靈素,害得我家破人亡;一心取你性命的蛇圣女,也視我如仇寇。既然我們有如此淵源,又同仇敵愾,何不各取所需,兩兩相幫?你回你的肉身,我回我的軀殼,等我用這把破柴刀斬斷枷鎖,再合力殺出生天,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此兩全其美,豈不甚好?”

“善哉!善哉!”敖無名目光閃動,笑嘻嘻地鼓掌道,“只是……我怎知道小兄弟你魂歸原竅之后,會不會翻臉不認賬,坐視著我被千刀萬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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