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蹤

第二百七十章 魔怪

眾尼不知“青帝”、“完顏兄弟”是誰,也從沒聽說過“陰陽指”與“一陽指”,見他吞吞吐吐,只道是故意搪塞,不肯透露。

素心冷笑一聲,道:“師父,他藏頭露尾,鬼鬼祟祟,必是魔門妖類。依徒兒看,這一路的種種詭秘兇險,全都與他有關,不如即刻將他擒下,帶往臨安由佛道各門問訊處置。”

素晴“啊”地輕聲低呼,顯然為王重陽大感擔憂,見眾師姐轉頭朝自己望來,方覺失態,忙又低首垂眉,耳根紅透。

王重陽心里大暖,忽然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難道允真死后掛念自己,魂魄轉附到了這年輕師太的身上,欲借神佛之力來保佑他么?雖知斷無可能,卻仍不由氣血上涌,熱淚盈眶,當下定了定神,道:“各位師太明鑒,在下絕非魔門中人,只因久居世外,家慈、舍妹慘遭不測,為了追拿元兇,一路到了此地,實不知發生了何……”

素心截口道:“你方才不是說追捕一只兇獸么,怎的現在又變成追拿兇手了?驢唇不對馬……”似知失言,頓了頓,又冷笑道:“不管追拿兇手也好,追捕兇獸也罷,你若真是千里迢迢為家人報仇,又何來這等閑情雅致,與我們這些出家人聊天喝茶?”

王重陽道:“說來話長,我追拿的兇手并非眼下追捕的兇獸,追捕的這只兇獸也并非害得家慈、舍妹慘遭橫禍的那只兇獸,那只兇獸的靈魄已被神器封印到了我體內,而這只兇獸卻是……”自覺越說越繞,撓了撓頭,嘆氣道:“總之種種禍端,都是那元兇引起,重陽口拙,一時難以說清。至于我為何登船喝茶,一是因為慧真師太出言相邀,不便拒絕,二么……實在因為這位素晴……素晴師太長得與舍妹極為相似,所以……”

群尼齊聲低呼,大感驚訝,素晴更是睜大了妙目,難以置信。素心怒極反笑,道:“師父,你聽這人胡言亂語,顛三倒四,哪有一句像是真話?當著你的面,竟敢裝癡賣傻,再三調戲小師妹,就算不是‘不夜城’的吸血妖鬼,也必是居心叵測的se魔!”

慧真搖頭道:“阿彌陀佛,你應是錯看這位王真人了。他的真氣浩然坦蕩,絕非奸惡之徒可以修煉而成。”朝王重陽微微一笑,道:“王真人,世間諸法,皆因緣起。不管是那逃亡的兇獸將你引到此處也罷,還是令妹與素晴相貌相似也好,你我相逢于此,都是緣分使然。冥冥之中,自有深意。貧尼……”

話音未落,艙外傳來一聲慘叫,接著尖呼四起:“倀鬼!倀鬼來啦!”素心又驚又怒,拔劍躍起,道:“師父,現在你可信啦?倀鬼全被這奸人引來了!”見慧真不為所動,才又悻悻地瞪了王重陽一眼,重新坐下。

慧真淡淡道:“素蓮,你帶幾個師妹出去看看。”一個圓臉尼姑應諾起身,領了六個女尼拔劍朝外奔去。

“嘭!”還未及奔出艙門,船身劇震,像是撞在了暗礁上,接著乒乒乓乓之聲大作,仿佛有無數只觸手在猛擊客船。

船身劇震,群尼趔趄搖晃,艙外的女船夫更是貼著傾斜的甲板,左右翻身急滾,有幾個甚至被凌空掀起,或撞入客艙,或拋入海里。

王重陽心頭一緊,也不知是驚是怒是喜,難道那逃之夭夭的混沌獸又殺回來了?搶身出艙,躍上桅桿,只見天海黑漆漆一片,漫天星辰不知何時已被烏云遮住了,四周鯨波起伏,白浪搖曳,卻沒發現那兇獸龐巨如山的身形。

風浪中隱約聽見詭異的凄號聲,此起彼伏,定睛細看,這才瞥見十幾抹黑影如鬼魅翻飛,隨著波浪一起輪番撞擊著客船兩側;身體扁平,有如巨型蝙蝠。

龍鲼!王重陽大凜,想不到竟會在距離北海數千里的汪洋上,再度邂逅這群嗜血兇狂的“海中魔怪”!

其中一只怪物似是認出他來了,猛地朝他豎起長尾,兇睛紫光閃耀,發出尖利狂怒的嘯叫。另外幾只也紛紛平張雙翼,貼著大浪朝急速沖來,尖叫如狂。

龍鲼背上依舊各坐著數名頭戴高冠的白衣倀尸,大袖鼓舞,手里提著白紙燈籠,燈籠上仍用朱筆涂著“不夜”二字,明暗不定地映照著一張張慘白的臉,陰森恐怖。

這些怪物來勢極快,轉瞬間便撲到了他頭頂。王重陽呼吸一窒,翻身急轉,避過了帶鉤爪的蝠翼與兩條棘刺長尾,指尖疾彈,氣箭閃電般接連沒入五六個倀尸的胸口。那些倀尸來不及躍起,便被打得凄號拋飛。

然而眾魔怪前赴后繼,不給他半點喘息之機,四只龍鲼剛從他頭頂、左右掠過,又有四只尖嘯著俯沖撞來。狂飆掀卷著巨浪,如暴雨傾注,他本能地側身飛旋,指劍掃舞,順勢隨形地使出了一記“六十四卦陰陽指”中的“風水渙”。

“風水渙”,巽上坎下,風在水上行,推波助瀾,勢不可擋。此時此境,天人交激,威力竟似暴漲了數倍。

“轟!轟!”迎頭沖來的那兩只龍鲼鮮血噴射,悲鳴著撞入艙頂,碎木橫飛。其背上的八個倀尸更被瞬間掀起**丈高,斷肢亂舞。另外兩只龍鲼則被指劍卷起的旋風掃得如斷線紙鳶,尖叫著擦過船舷,栽入滔天巨浪。

群尼又驚又喜,驚的是,以她們見識之廣,竟不知世上有威力如此狂猛的指劍;喜的是,這石頭里蹦出來的神秘少年既與不夜城的倀尸為敵,自然便非魔門歹人了。

“六十四卦陰陽指”原是青帝楚青紅集畢生所學悟創的獨門氣劍,感時應勢,將陰陽之氣在八極間循環激生,轉換為天人合一的六十四式指劍。當初她生怕許宣難以在一夜之間參悟,特意擇重傳授了其中的“陽卦指劍”。孰料許宣聰明絕頂了,短短一夜便將其jing義熟記于心,翌日比劍時更是現學現賣,大放光彩。

相比許宣,王重陽單純質樸,心無旁騖,對于武學的鉆研更可稱得上是“天縱奇才”,是以雖未得到楚青紅的面傳親授,僅僅憑借著與許宣的連番切磋,便觸類旁通,將許宣的“一陽指”與其他諸種指訣相融合,創造出似是而非的獨門指劍,將體內雄渾無比的純陽真氣發揮到了極致。

他凌空盤旋,指劍飛舞,接連幾記“水風井”、“水澤節”、“澤水困”,勢如颶風飆卷,怒浪沖天。龍鲼、倀尸方甫靠近,立刻被撞得血肉模糊,凄號拋飛。

慧真師太越看越是訝異,饒是她遍識天下武學,竟也辨不出半點端倪,想起王重陽剛才說的那番話,心中“咯噔”一跳,渾身寒毛全都立了起來:“難道他也是從蓬萊出來的?”

巨浪掀涌,鬼影幢幢。海里的倀尸們嗅到血腥氣,嘶吼凄嚎,竟越集越多,四面八方地游向客船,“咚咚”之聲此起彼伏。

這艘雙桅船的龍骨、船殼、桅桿是采“窮山鳳凰木”制成,水火不侵,堅如鋼鐵,在這驚濤駭浪里連受猛擊,依舊固若金湯;但船艙、甲板卻是用次一級的金剛木所制,抵受不住龍鲼、倀鬼的瘋狂輪攻,接連迸裂。

慧真不及多想,高聲道:“布‘慈航劍陣’,普渡眾生!”群尼齊聲呼應,銀光爆舞,數十柄長劍交錯飛舞,如蓮花倒懸,散射出刺目金光。

“哧哧”連聲,數十個爬上船舷的倀尸被劍光射中,登時腥血飛濺,翻身滾落。

忽聽海上傳來一陣狂笑:“好一個‘慈航劍陣,普渡眾生’!敢情你們這些假慈假悲的臭賊尼,‘普渡眾生’的方式就是送眾生上西天。妙,妙,妙不可言!”

聲如驚雷,忽東忽西,震得群尼氣血翻涌,臉色大變。素心喝道:“何方妖孽,裝神弄鬼,給我現形罷!”左手擎起一柄銅鏡,右手劍訣變幻。長劍空中急轉,銀光反射鏡面,又如閃電般劈入黑茫茫的大海。

“叮!”光芒四射,只見一人騎在龍鲼上,青衣鼓舞,神采飛揚。

素心呼吸一窒,臉頰、耳根滾燙如燒。那人雙眸灼灼地盯著她,似笑非笑,帶著種攝魂奪魄的邪魅之力,仿佛將她里里外外看了個通透。一時間竟綺念如潮,難以自持。

“原來是你!”慧真瞳孔陡然收縮,大袖揮卷,聲如玉磬般叱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無掛礙,無有恐怖,般若波羅蜜!”素心手里的那面銅鏡登時脫手飛旋,閃起眩目的霓光,照得眾尼神智陡醒。

素心這才知險些中了那邪魔的幻術,又羞又怒,正欲御劍急攻,卻被慧真喝止:“結蓮花陣,守心護劍,不可輕舉妄動。”

群尼齊聲應諾,左手捏訣,右手指劍,與眉心共成一線,結成八瓣蓮花形狀,圍繞著慧真,盤坐在甲板上。

感謝“神門歌后”蘇幕遮不住的威武舵半賞與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