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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宣收回龍牙刀,右手探到洛原君眼前,道:“洛公子,容我再向你討要一件東西。”
洛原君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瓶中除了‘披肝瀝膽蟲’,還有昆侖山的‘冰淵魁花蜜’,你調勻了,讓中蠱的各位可汗喝下,三個時辰內便可殺盡體內蠱蟲,安然無恙。”
許宣想不到自己不用開口他便已猜著,莞爾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洛公子冰雪聰明,快人快語。得罪了!”接過玉瓶,竟真的將他隔空拋給了耶律大石。
眾人哄然。耶律大石手指急點,封住洛原君的傷口,見他無大恙,方才放心,提著他縱身躍上黑馬,冷冷地盯著許宣,森然道:“草原上沒有吃得光的草,沒有不相逢的云。完顏濟安,我們終會有相見之期。”猛地一夾馬腹,叱喝著電沖而出。
那十三名西涼白衣女子也都恨恨地瞪了許宣一眼,隨著蕭抱珍與數千遼軍朝西奔馳,轉眼便呼嘯著卷過遼闊的冰湖,消失于茫茫山林之間。
金兵歡呼不絕,茅子元瞇起雙眼,拍手笑道:“好一個完顏濟安!茅某倒真是小覷你啦。不過遼軍走了,還有三萬蒙古大軍,以你和王重陽,再加上這些殘兵敗將,也想反敗為勝么?”
薩守堅踏劍飛掠,擋在許宣與合不勒汗之間,提起從劉德仁那里奪來的乾坤袋,輕輕一抖,將完顏瑤“倒”了出來。完顏瑤想要說話,卻臉色煞白,一時發不出聲,只恨恨地盯著許宣,嘴角冷笑。
薩守堅扶起她,高聲道:“諸位可汗,遼軍雖退,還有大金國的女帝與關內呼應的十萬大軍。只要你我合力,擒住濟安小賊,再以完顏兀術等一干囚犯為人質,何愁不能攻破上京,平分天下?你們是想永遠待在苦寒荒蕪的草原,做金人呼來喚去的奴隸,還是搶盡他們的黃金玉帛,做自由翱翔的鷹?”
被他這般一煽動,蒙古軍的士氣頓時又鼓舞起來了,有人高聲大叫道:“我們要搶盡金狗的黃金玉帛,做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鷹!”呼應聲洶洶四起。
許宣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將吶喊聲瞬間壓了下去,道:“列位可汗,你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遼闊的草原上,逐水草而居,自由自在;我們住在黑山白水之間,漁獵耕種,世世代代無仇無怨,為何要受人挑撥,相互殘殺?完顏瑤是想自己做金國皇帝,騙你們來為她打仗,她若是贏了,會容忍蒙古人來搶奪自己的江山嗎?倒是合不勒,他與完顏瑤暗中勾結,出賣你們各部,等你們與金國打戰,死光了年輕的勇士,就與完顏瑤聯手奪取你們的草地和牛羊。到了那時,你們不但分不到半點黃金玉帛,反而世世代代要做合不勒的奴隸。草原上從此將只有波兒只斤氏,再沒有其他的部落!”
這句話如尖楔般釘入眾人心底的罅隙,四周頓時又安靜下來。
許宣高高舉起手中的玉瓶,朗聲道:“眾位可汗,我親眼看見你們是中了完顏瑤的蠱毒,受她與合不勒的脅迫,才違心起兵的。如今蠱毒的解藥就在我的手中,只要你們愿對天盟誓,與我大金重歸和平,我立刻就將解藥送與你們,并奏請汗阿瑪,賜你們黃金牛羊,在邊境開設集市,你們想要什么,不管是茶葉、瓷器,還是絲綢、銅鐵,都可以隨時拿牛羊來換取。大金與蒙古各部之間,將不再是綿延萬里的深塹高墻,而是處處歡歌笑語的草原與大山!”
蒙古眾可汗心中大動,相互對望,但憚于合不勒的威勢,誰也不敢率先表態。忽聽一個沙啞的嗓音高聲道:“大金國的諳班勃極烈,你是飛遍草原與高山的雄庫魯。蒙你厚愛,將皇太后的虎形玉佩轉贈于我,我早已對天發誓,要做為你看牧草原的猛虎。忽圖剌雖然是我的安答,但我豈能為了安答欺騙天神,違背誓言?今日誰敢與諳班勃極烈為敵,就是我八萬塔塔兒男兒的敵人!”
那人氈衣毛帽,背弓佩刀,騎著神駿無比的白馬,疤痕遍布的紫黑臉龐上,一雙三角眼jing光閃爍,正是塔塔兒部的首領蘇赫巴魯。
忽圖剌大怒,抽出長箭一折兩斷,擲在他的馬前,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見利忘義的小人!從今天起,你再不是我忽圖剌的安答,塔塔兒與我的仇恨,比草原更廣,比北海更深!”
蘇赫巴魯也抽出一枝長箭,折斷拋地,高聲道:“蒙古的草原枯了又綠,混同江的冰面結了又消,從今日起,塔塔兒世世代代的安答再不是你,而是大金國的雄庫魯!”三千塔塔兒騎兵隨之奔涌而出,拔刀高聲嘯呼。
有了領頭的,其余可汗頓時勇氣倍增,乃蠻、克烈、泰赤烏、蔑兒乞各部的首領紛紛拔刀躍馬,加入蘇赫巴魯的行列。頃刻間,三萬蒙古軍倒有大半站到了許宣一邊,與合不勒的蒙兀軍交相對罵,劍拔弩張。
眾金兵大喜,紛紛嘯呼著躍上馬背,從山坡上奔馳而下,“屠龍太子,天佑大金”的歡呼聲遍山回蕩,聲威大盛。
薩守堅又驚又怒,想不到原已勝券在握的大好局勢,竟讓這黃毛小兒瞬間反轉!與茅子元對望一眼,心領神會,提著完顏瑤雙雙凌空高躍,朝東南御風飛掠。沒了耶律大石與蒙遼各部的強兵,單憑他二人之力,絕難斗過王重陽與眼下的許宣,倒不如趁早全身而退,伺機卷土重來。
許宣胸中暢快已極,也不追趕,放聲大笑道:“合不勒,汗阿瑪好心賜你‘蒙兀國主’,與你和親,你卻當他軟弱可欺,暗通叛賊,勾結遼兵,幾次三番設計害我,還妄圖攻破上京,亡我大金!嘿嘿,現在你還敢與我一戰么?”
眼見大勢已去,合不勒等人臉色盡變,暗暗懊悔不該被耶律大石與完顏瑤蠱惑,上了這艘賊船。如今遼軍已退,蒙古各部眾叛親離,茅子元等人也逃之夭夭,只剩下己方近萬將士,戰也不是,降也不是,真真騎虎難下。
忽圖剌臉色漲紫,猛地拔起中軍大旗,厲聲大吼:“要戰便戰,怕你怎的?黃金天神的子孫豈有貪生怕死的孬種!”翻身躍上馬背,正欲沖出,也速該策馬疾馳而至,一把拽住韁繩,叫道:“阿巴嘎,且慢!”
忽圖剌一愣,喝道:“你做什么?”
也速該揚鞭躍馬,單騎馳到許宣身前,高聲道:“黃金天神的子孫從不怕死,我們與你們為敵,是因為金國一直將我們蒙古男兒當作奴隸。你們和阿巴嘎和親是假的,封額布格‘蒙兀國主’也是假的,只是想將我們像牛羊一樣趕到圈里,一起殺了。你們說的話本來就是假的,帶著豺狼的心來到我們的草原,為什么反要怪我們背信棄義?”
許宣沒想到這剽悍勇武的蒙古少年竟如此善辯,每句話都理直氣壯,一時竟難以反駁,無名火起,冷冷道:“這么說來,你們背信棄義,使這些奸謀詭計倒是對的了?”
也速該道:“蒙古人的心胸像草原一樣坦蕩,從來都是光明正大,說話算話。如果你們是真的要與我們和好結親,我們自然就會把你們當作安答;對于狡猾的豺狼,再正直的獵人一樣會用弓箭和陷阱。今日你們要殺便殺,但道理卻不可不說清。孛兒只斤人高貴的頭可以被砍斷,卻絕不能被你們丟到污泥里,潑這臟水污蔑辱罵!”
蒙兀部的騎兵聽得熱血沸騰,齊聲高呼。
許宣揚眉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成全你了。我倒要看看孛兒只斤人的脖子有多硬。”刀光一閃,架住他的頸子,便欲一刀將頭顱旋落。
也速該昂頭挺胸,竟連眼皮也不眨上一下,冷冷地瞪著他,一字字地道:“孛兒只斤人就像野草,拔不盡,燒不光。就算你今日將我們全都殺了,遼闊的草原也容得下剩余的族人,終有一日,他們會讓你們流百倍的血來償還。”
見他如此坦然無畏,許宣原已涌起的殺心又不禁轉為幾分敬佩,暗想:“這小子威武不能屈,是條好漢,我若殺了他,反顯得恃強凌弱,難以服眾。再說那日小青姐姐救我與王重陽時,他明明瞧見,卻不點破,也算是有恩于我。大丈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世間太多奸險小人,遇到有情有義的男兒,豈能不交個朋友?”
念頭急轉,撤回刀,笑道:“也速該,你說你們使用弓箭和陷阱,是因為將我們當作了豺狼。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和親是真,封合不勒汗為‘蒙兀國主’也是真呢?”
眾人大嘩,也速該亦微微一愣,想不到他竟突出此言,皺眉道:“如果是真的,我們自然不該將你們當作敵人。只是……”轉頭望向合不勒汗,欲言又止。
昨天真是恢弘壯麗的一天。先是碧玉湖盟主吹響黎明進攻的號角,雖萬千人,吾往矣;接著“要你命三千”盟主化身常山趙子龍,七進七出敵陣;然后是蕓蕓盟主趁勢追擊,橫掃千軍……在三位妹子盟主的率領下,神門兄弟姐妹們前赴后繼,如潮反攻,牢牢奪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