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樓果然不負盛名!
不論是陳彩歌的袖舞,還是張阿蠻的蠻腰舞,亦或是梁彩青的口技,都讓阿二贊不絕口。YXGSK全文字閱讀
曲嬰一曲自制的廣陵散更是讓阿二聽得淚流滿面,尤其是“刺韓”、“沖冠”“發怒”、“報劍”四部曲時,阿二幾乎站起隨音律起舞。
酒罷歌殘,倆個踉蹌踉蹌的人從時樓里出來的時候,天上已經不見明月,只有漫天的星輝。
人流稀疏,兩人走到虹橋之上,鐵心源將手里的酒壺丟進了汴河,跨坐在欄桿的最高處,罵罵咧咧的指著東京城,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阿二靠在欄桿上用迷醉的眼神看著依舊燈火璀璨的馬行街道:“好美的一夜啊。”
騎在高處的鐵心源大笑道:“以后還會有很多這樣的好日子,看久了你就會發現這里其實俗不可耐。”
阿二搖搖頭道:“有過這樣的一夜,此生足矣,不敢妄求太多。”
鐵心源指著阿二肩膀上的褡褳道:“明晚是屬于阿大的,他早就看上時樓的烤羊脊背了,明晚,管夠。”
阿二雙手附在胸前,看著滿是星輝的汴河笑道:“時樓的廣陵散不全,聽我恩師說,此曲足足有四十余部,而不是他們演繹的那區區八部。
聶政刺韓王,多壯美的故事啊,豈能是區區八部就能表現出來的。”
說到這里阿二肅容拱手道:“我兄弟能夠為人一日足矣,少兄使我兄弟免于抵辱于奴隸人之手,阿大,阿二感激不盡。
少兄若有仇敵,不妨交給阿大去完成,他和我不同,他的劍術恐怕不下于聶政!”
鐵心源搖搖頭道:“我的仇敵我自己會處理,再說,我現在好像沒有什么仇敵,很多年前與我有仇的都被我干掉了。
我這人根本就受不了什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有仇隔一夜我都不舒服。
另外,我幫你真的沒有什么私心,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高尚,平日里的我沒這么好心。
我只是在某一個時刻發現和你在一起比和他們在一起更舒服。”
阿大拍著欄桿笑道:“我在荒野的時候與野獸為伍。與青天為伴,可是我總想著去人間最繁華的地方去看一眼。
而你,應該比我更加合適留在荒野里,我們兩個應該換一下位置的。”
“有一位高人說過,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圍城。有的人想要出城,而有的人想要進城。
不管是出城也好,進城也罷,都不外乎是一個選擇而已。
只要不后悔,荒原和巨城其實沒有多少分別。”
阿二笑道:“這個高人很高,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不過我很奇怪,你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哪來的五十歲人才有的想法?”
鐵心源大笑道:“我這人性子急,別人把一天當一年過,我是把一年當一天過。自然就顯得老成一些。
二兄,你在東京應該是沒有親眷吧?”
阿二笑道:“你覺得呢?”
“你對東京如此熟悉,比如你能隨便就走到這座虹橋上來,這里可是東京最繁華的所在啊。”
阿二搖頭道:“一位老人思鄉心切,把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對我講過無數遍,我即便是第一次來東京,對這里也會非常的熟悉,畢竟,這座大城已經長在我腦袋里了。”
鐵心源笑道:“別人都說記在心里了,你卻說記在腦袋里了。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也認為人的記憶應該儲存在腦袋里。”
阿二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如果靠心來記憶,我會的阿大為何不會?
我們兩個人只有一顆心。
就在那座府邸里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只留下阿大的腦袋,沒想到你只是找了一個口袋就把我畢生的煩惱給取消了。”
“為什么會認為我會砍掉你的腦袋,而不是阿大的?”
“因為智慧不值錢,即便是值錢,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才能見到利益。
武力不同,據我所知。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快見到好處的方式。”
鐵心源從高處跳下來,朝阿二招招手道:“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不會把你當什么魔人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從今往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你可以在那里種田,栽花,喂馬,劈柴,閑暇時喝茶看日出日落,非常的愜意。”
阿二大笑道:“有這樣的地方嗎?那對我來說就是天堂。”
“當然,以前是地獄,是我們自己親手把它變成天堂的,二兄,天堂從來都不在天上,而是在人間,只是需要我們自己去爭取而已。”
鐵心源走的很快,阿二只需要邁開步子就能跟上,這一次,他沒有半分的遲疑,很想早些看到自己的天堂。
巧莊里的大公喔喔叫過三遍之后,小水珠兒打著哈欠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
閉著眼睛對著水渠撒了一泡之后,打了一個冷顫,才稍微有點清醒了。
包子的呼嚕聲從馬棚邊上的房間里傳出來,小水珠兒咬著牙罵了一聲。
就是這家伙昨晚吵著要陪源哥兒去金城縣,自己才會胡思亂想的半夜都睡不著,這家伙倒好,睡的跟死豬一樣。
抬頭朝西邊的鐵匠房瞅瞅,沒看見高高的煙囪里冒煙,看樣子火兒,和水兒這兩個家伙也在偷懶。
馬棚里的食槽是空的,一定是福兒那個混蛋昨晚忘了給馬添草料,棚子里的馬匹,見小水珠兒進來了,打著響鼻提醒他該喂食了。
小水珠兒從馬棚邊上的屋子里提來一桶放了一夜的涼水,水渠里的水太涼不能飲馬,把水倒進水槽里,見家里的五匹馬開始喝水了,他就用筐子裝了滿滿一筐馬料,倒進食槽里,又把麩皮和豆餅均勻的拌進草料里面,拿手撿掉草料里面幾根過于粗硬的草根,用手親昵地拍拍大黑馬的肚皮,這才拍著手從馬棚里走出來。
路過干草堆的時候,小水珠兒把手塞進草窩想要摸出幾枚蛋,結果卻摸了一個空,一連摸了好幾個草窩都沒找到一顆蛋。
沒好氣的將追過來討食吃的蘆花一腳踹遠,連蛋都不下,還有臉要吃的。
廚房頂上的煙囪里冒著黑煙,誰啊,餓死鬼投胎嗎?
小水珠兒摸摸自己肚皮,也覺得有些餓了,就快速的洗漱過后,就沖到廚房那邊去了。
廚房的氣窗開著,小水珠兒看見源哥兒正在做飯,不由得裂開嘴笑了起來。
不過,屋子里另外兩個人是誰?
端著碗的小水珠兒笑嘻嘻的走進了廚房笑道:“源哥兒,有客人啊,多做點,我也餓了。”
鐵心源快速的把剛剛煎好的蛋裝進盤子里,然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小水珠兒已經張大的嘴巴。
緩緩地道:“這世上有長了六根手指的人,也有長了六七八根腳趾的人,人家不過多長了一顆腦袋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水珠兒的眼睛瞪得快要裂開了,腦子里亂的一談糊涂,他很想問問源哥兒,六指和兩個腦袋有可比性嗎?
好在屋子里除了油煎蛋的香味之外,好像沒有別的奇怪味道,沒有怪味道就說明這里沒有壞蛋。
鐵心源見小水珠兒安靜下來了,就緩緩松開自己的手。
把一盤子煎蛋放在小水珠兒面前,阿大,阿二好像并不受小水珠兒的影響,一只手喂一顆腦袋吃飯,就這樣還有時間挑起大拇指夸贊鐵心源的廚藝。
小水珠兒木頭人一樣的吃著自己盤子里的煎蛋,吃一口東西,就抬頭看一眼對面的阿大,阿二,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松弛了下來,還知道把茶壺里的熱茶給阿大阿二添滿。
阿二笑道:“多謝小兄弟,我叫阿二,這是我兄長阿大,他不喜歡說話,莫要見怪。”
鐵心源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嘴道:“以后阿大,阿二就要住在莊子里了,你想辦法讓別的兄弟姐妹們不要害怕。”
小水珠兒忽然丟下筷子,像一只小狗一樣,圍著阿大,阿二不斷地抽鼻子,甚至還大著膽子抱著阿二的腦袋長長的嗅了一陣子,才重新坐下道:“沒問題,至少我已經不害怕了。”
鐵心源重新拿起筷子指指小水珠兒對阿二道:“二兄有所不知,我這個弟弟有個本事,他能用鼻子聞出好壞人來。”
阿二笑道:“確實比觀其行,聽其言來的可靠。
我在荒野的時候也是依靠本能來辨別好壞人的,只是,不論好壞人,見了我們兄弟都會立刻逃跑。”
小水珠兒快速的吃完飯之后對鐵心源道:“先看好你的朋友,等我給兄弟姐妹們通氣之后,再出來相見比較好。”
阿二笑道:“要不然我還是先把頭套給阿大蓋上,這樣他們容易接受一些。”
鐵心源搖搖頭道:“我的兄弟姐妹們沒你想的那么柔弱。”
小水珠兒從廚房出來之后就碰到了剛剛起床的火兒,幫著火兒把清水打來之后笑道:“我們要有新朋友了,那個朋友長著兩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