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行刑,這是官府的策略,雖然挨揍的是王婆惜,折磨的卻是院子里的其余人。△,
巧哥已經朝捕頭怒吼過無數次了,要求官府有什么沖著自己來就好。
那個負責行刑的捕頭卻充耳不聞,一次又一次的用夾棍把王婆惜折磨的死去活來。
巧哥被四個衙役死死地按在地上,柔兒等人已經哭得死去活來。
鐵心源長笑一聲,朝坐在馬車里的包拯道:“府尊不必再折磨人,鐵心源認了也就是了。”
包拯從馬車里探出頭陰冷的看著鐵心源道:“你認為老夫是在屈打成招不成?”
“三木之下,何求不能?鐵心源自付不是什么能熬刑的好手,府尊說什么鐵心源就認什么,這樣府尊方便,鐵心源也少受點折磨。”
包拯將包著兩顆平安扣的布巾子丟在鐵心源面前道:“你如果能解釋清楚這東西的來源,老夫就自認為酷吏。”
鐵心源撿起布巾子,看著里面的兩枚青碧色的平安扣嘆息一聲道:“回紇式樣的平安扣,在東京雖說罕見,卻并非沒有,府尊如此急功近利,莫非有什么隱情?”
包拯笑道:“旁人為自己脫罪的時候,往往會說老夫不近人情,你卻是不同的,竟然敢攻擊老夫手中的證據。
不過啊,曉之以理確實比動之以情高了一籌。
平安扣乃是佛門飾物,寓意吉祥,東京城中確實不少,此時此刻出現在你巧莊,卻大大的有問題。”
鐵心源陰森的眼神逐一地從包拯,捕頭,婆子衙役們的身上掠過,最后定格在巧哥的身上。
巧哥掙開衙役們的手臂。勉強站起來朝包拯抱拳道:“事情發生在我巧莊,我李巧為大莊主,只要是這里出現的事情,都和我有關。
府尊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就好,用不著這樣折磨一個婦人。”
包拯看了一眼已經昏死過去三次的王婆惜嘆口氣道:“一個淫婦有這樣的堅持,確實難得。
國法之下,不容私情,此事必須有個了結。
張翔!繼續!”
一桶涼水潑在王婆惜的身上,王婆惜嗆咳著幽幽轉醒,顫抖著舉起自己的雙手。看著七扭八歪的十根手指,慘叫一聲,再一次昏厥了過去。
婆子再一次將一桶井水潑在王婆惜的頭上,將她秀美的長發沖的亂七八糟,如同亂草。
再一次醒過來的王婆惜,眼神散亂,輕輕地搖晃著自己已經斷掉的手指,吃吃的沖著巧哥笑道:“你最喜歡我的手指了,這樣子是不是更美?”
巧哥陰著臉點點頭道:“手成了什么樣子不要緊。只要你喜歡,我以后還在草垛那里等你。”
王婆惜笑著指指捕頭張翔道:“你是個傻瓜,不知道我的好。
說什么沒人肯為我的身子花費一百貫錢,告訴你。我騙了一個傻瓜兩百貫,他都沒有找我要回去……”
張翔探手翻開王婆惜的眼睛瞅了一會,回頭抱拳道:“這婆娘瘋了。”
巧哥大吼一聲甩開抓著自己的衙役,上前緊緊地抱著只會傻笑的王婆惜。一言不發,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讓他的心里舒坦一些。
鐵心源朝沉默不語的包拯拱手道:“按照大宋律令,王婆惜已經不適宜看押。請府尊開恩,容我等為王婆惜延醫治病。”
包拯揮揮袍袖道:“去休,去休,鐵心源,你至今還不悔悟嗎?”
“人是府尊給逼瘋的,于我何干?”
包拯指指王婆惜,又指指鐵心源道:“本官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瘋的不是王婆惜,而是你!”
鐵心源搖搖頭道:“學生現在心路清明,先生往昔教導的文章歷歷在目,所以學生沒瘋。”
包拯不理睬鐵心源,指指巧哥道:“既然你是莊主,那么其余物品就要從你身上找下落了。”
鐵心源再次拱手道:“府尊可否告知在下都丟了些什么東西,如果還在莊子的承受范圍之內,能不能不看押李巧,容他籌錢補償。”
包拯死盯著鐵心源看了一會道:“也好,張翔,給他清單。”
鐵心源從張翔的手里接過清單,大概掃視了一眼道:“三十二枚平安扣,十六塊紅瑪瑙,六十一顆香木珠,三匹于闐細布,這些都是小事,唯獨那塊五百斤重的天外隕石實在是強人所難。”
張翔怒道:“四十六斤!”
鐵心源冷冷的看了張翔一眼道:“清單上寫著五百斤,你們打算用四十幾斤重的東西去糊弄陛下嗎?”
“你……”
包拯笑道:“這是回紇人的事情,不是我們的事情,我們只負責找回那塊四十六斤重的天外隕石。
鐵心源,已經瘋一個了,本官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發瘋,你如果能將東西找回來,本官在案發地說的那些話依舊算數。”
鐵心源低頭道:“你如果不是官府,又如何能把我逼到如此的絕地?
誰又敢和官府談條件,誰又敢和府尊談條件,您一聲令下,草民唯有諾諾應答而已,那些東西實在是算不得什么,給我半月時間。
我拿這些東西來繳令,不知府尊要不要在下弄一顆五百斤重的天外隕鐵回來?四十六斤重的,實在是有些小家子氣。”
包拯長笑一聲道:“本官不會強人所難,只會要那塊四十六斤重的天外隕鐵。
既然你說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本官就給你半個月的時間。
等本官處理完那些盜匪,你就該給本官一個交代了,否則,李巧將是最后一個被大宋律令處置的賊人。”
“李巧不是賊人!”鐵心源憤怒的吼道。
“是不是你說了不算,開封府說了才算,賊贓在手,出事之前又與你們有因,本官這樣做天經地義。”
巧哥早就不耐煩聽他們胡扯,抱起一直吃吃發笑的王婆惜大步流星的就進了宅院。
這時候,給王婆惜看病才是重中之重,不受管束的玲兒已經套上一輛騾車出了莊子,準備趁最后的這點時間,能從城里找來一位名醫。
張翔帶著兩個衙役被包拯留在了巧莊,監視這群人不得擅自離開。
鐵心源也不反對,沒有送包拯離開,徑直去了后院。
包拯對張翔吩咐了一聲,也就帶著人離開了,這一次來巧莊,對他來說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經歷。
福兒隨意給張翔指了一個空房間,也就跟著弟弟妹妹們去內宅看王婆惜。
就這一次事情,巧莊里的人才第一次真正的把王婆惜當成了自己人。
鐵心源進去的時候,巧哥正好把王婆惜兩只爛糟糟的手按進冰水里面,免得一會大夫來了,十根手指腫脹的根本就不好醫治。
都說十指連心,王婆惜的傷勢,即便是鐵心源看了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王婆惜卻依舊在吃吃的笑著。
鐵心源嘆息一聲道:“能不能不要這樣笑了,我聽著都刺耳。”
王婆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之后帶著哭腔道:“疼!”
回答完了鐵心源的話之后,王婆惜又轉頭看著有些迷茫的巧哥道:“傻官人,我是裝的。”
巧哥愣愣的道:“你騙過了包拯?”
鐵心源搖搖頭道:“包拯多少還是有些風度的,如果他離得近些,未必就能蒙騙的過他。”
被疼痛弄得面目都有些猙獰的王婆惜斷斷續續的對巧哥道:“這點疼痛算不得什么,小的時候我跟阿娘從蜀中一路走到東京,那才要命呢,阿娘被野狗咬爛了身子,我每天都要找草藥給她覆蓋傷口,眼看著肉都爛掉了,我阿娘都一聲不吭。
還說這都是她的命,誰都不怨,還告訴我只要能見到一個好男人,就不要松手……
她最后就是被一個她認為的好男人給折磨瘋了。
我足足伺候了她四年,瘋子是什么樣子誰能比我清楚?
為了不讓人家欺負我們,我裝瘋都是家常便飯,剛開始的時候總是被人家揭穿,后來,他們就認為我真的瘋了……”
巧哥擁住王婆惜道:“算了,我給你丈夫一筆錢,讓你們和離,你今后就在巧莊住下來吧。
別的不敢保證,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半。”
王婆惜搖頭道:“你是好男人,可惜不是我的,我們這樣挺好。
你想我了,我們就在草垛子里面見面,如果不愿意見我了,我就回我的小房子里去,一輩子就這樣浪蕩著過。”
這是王婆惜和巧哥的時間,鐵心源轉身走了出去,吃過大苦頭的王婆惜遠比鐵心源想的聰明。
玲兒拖著一個老大夫踉踉蹌蹌的走進了院子,老大夫大聲的咒罵著,玲兒不管不顧的將大夫塞進房間,這才喘息著對鐵心源道:“源哥兒,別的東西都好說,天外隕鐵怎么辦?
那東西都被咱們給燒化了。”
鐵心源笑道:“什么是天外隕鐵?”
玲兒想了一下道:“燒不化的那種。”
鐵心源笑道:“我們就給他們一塊燒不化的鐵塊不就成了?”
“這也成?”
“當然成,既然官員能夠給豬沾上金箔說那東西是麒麟,我們為何不能弄一塊燒不化的鐵塊給皇帝,說這東西就是天外隕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