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武不太喜歡吃西餐,徐浩然一樣不喜歡。
要是就他倆聚會,打死也不會來這種地方,而是隨便找個小館子甚至路邊的燒烤攤。今晚之所以選擇在這里吃,主要是考慮到女士們的喜好。
事實證明這地方是選對了,不但余淑慧吃得津津有味,連剛開始說不餓的儲嬋娟和蔡琪也食欲大開,吃完主菜吃甜點,吃完甜點吃冰激凌,并且每道菜都要拍照。
美中不足的是,吃著吃著對岸的燈關了,夜景沒之前那么美,氣氛沒之前那么好。
韓曉武跟徐浩然碰了下杯,喝完杯中酒,笑看著余淑慧問:“嫂子,等會兒要不要夜游浦江?”
“怎么夜游?”
“坐游艇啊。”
“坐什么游艇,又不是沒坐過。再說燈都關了,沒什么看頭。”想到還有兩個客人,余淑慧又笑道:“嬋娟,蔡小姐,我就是那么一說,其實我無所謂。你倆要是感興趣,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去。”
儲嬋娟以為是坐江面上那種百十塊錢一張票的大游艇,并且正如余淑慧所說兩岸的燈已經關了,覺得這么晚了坐船沒什么意思,微笑著放下叉子:“我也不感興趣,而且晚上涼,江面上風又大,我們穿這點肯定冷。”
“蔡小姐?”
“我一樣不感興趣。”
“那我們就在這兒聊會兒。”
“行。”
儲嬋娟剛應了一聲,徐浩然就抬頭道:“曉武,你說你嫂子對你多好,又替你省了上萬。”
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想到招待他們兩口子的機會真不多,韓曉武笑道:“不用替我省,既然今天太晚了,沒有燈光沒什么看頭,那我們就延后到明天晚上。”
徐浩然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小口,輕描淡寫地說:“明天這會兒我們已經到家了,我們訂的是明天下午四點半的機票,喝完老仝的喜酒就直接去機場。”
“這么急?”韓曉武打心里覺得遺憾。
“沒辦法,公司一大堆事,不敢在外面多呆。”余淑慧端起飲料,想想又笑看著他和儲嬋娟說:“我們忙得昏天暗地,有時候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你跟我們不一樣,你現在有的是時間,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可以帶嬋娟去我們那兒玩幾天。”
“是啊,歡迎你們有時間去我們那兒做客。”徐浩然剛發出邀請,手機突然傳來微信提示音,歉意地笑了笑,旋即拿起手機。
“這么晚了,誰還給你發微信?”余淑慧好奇地問,雖然靠得很近,但沒湊過去看。
徐浩然一邊回復信息,一邊解釋:“老仝發來的,他想讓我代表大學同學,明天上臺說幾句,就是祝福他們幸福美滿之類的吉利話。”
“你既不是主婚人也不是證婚人,更不是他的長輩,讓你上臺說什么話?”
“我哪知道。”
“你們那么多同學,為什么偏偏找你?”余淑慧打心眼里不想讓老公在大學時的夢中情人面前出風頭。
韓曉武早就料到這頓喜酒徐浩然喝不安生,禁不住笑道:“這還不簡單,老仝一定是想在來賓們面前炫耀炫耀他有個上市公司執行總裁的同學。嫂子,你要是不想讓胖子上臺其實也好辦。”
“怎么辦?”
“你是董秘啊,你本來就是公司的外交官,本來就是公司的發言人,你完全可以代勞!”
徐浩然也忍不住笑道:“老婆,反正我已經答應老仝了。你實在不想讓我上臺,那到時候你就代我上臺說幾句。”
“你同學結婚,又不是我同學結婚,我上什么臺?”余淑慧不想讓儲嬋娟和蔡琪笑話,干脆換了個話題:“曉武,你真就這么退休了?”
“我沒退休啊,我找了份新工作。”
“我不是說社區那個。”
“那你想說什么?”
余淑慧對他辭掉投行的工作是真覺得惋惜,捧著冰激凌說:“我們知道你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就托朋友幫你找了份兼職。”
“什么兼職?”
“獨董。”
“一年十萬津貼,還不如不做呢!”韓曉武被搞得啼笑皆非。
余淑慧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又不用你天天上班,一年十萬津貼為什么不要?再說這不是錢不錢的事,重要的是兼個獨董就意味著還在圈內,至少能鞏固這些年積累的人脈資源。”
“做獨董是不要天天上班,但做獨董跟你做董秘一樣要考試,我是真不想再考試了。”
“你就這么混吃等死?”
“嫂子,錢多有錢多的活法,錢少有錢少的活法,并且錢是永遠賺不完的,我感覺現在這樣挺好。”韓曉武下意識看了看正若有所思的統戰小姐姐,又意味深長地說:“而且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既要守業又要創業,這是你們的責任,想推脫都推脫不掉。我沒那么多責任,我為什么要把自己搞那么累?”
“老婆,我早就說他不會兼獨董的,現在相信了吧。”徐浩然吃了一口沙拉,又放下叉子說:“這就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大錢快錢賺慣了,誰會愿意去賺小錢慢錢?有這個功夫還不如享受生活呢!”
余淑慧緊盯著韓曉武問:“曉武,是這樣的嗎?”
“有這個因素。”
“那就沒得說了,你盡情地享受生活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儲嬋娟心想什么“大錢快錢”,賣債券有那么賺錢嗎?正滿腹狐疑,韓曉武的手機也響了,只見他舉著手機道:“什么,記輝泰證券的賬?哦哦,知道了,謝謝。”
“記什么帳?”徐浩然好奇地問。
韓曉武捧著手機一邊翻找電話號碼,一邊笑道:“老王聽張枚說我倆來東海了,并且住在這兒,就讓人給酒店打了個電話,讓酒店把咱們的賬單記在公司的賬上。”
“要他記什么帳?”徐浩然微皺起眉頭。
“行情不好,項目難做,他知道你和嫂子來了還不趕緊巴結?畢竟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何況你們還是公司的老朋友。”韓曉武笑了笑,又說道:“他既然知道了,我得給他報個到。”
徐浩然嘀咕道:“麻煩。”
電話很快就打通了,韓曉武豎起指頭做了禁聲的手勢,舉著手機笑道:“王總,我曉武啊,我們是來參加同學婚禮的,你這是做什么?我錯了我錯了,下不為例。徐總啊,徐總和徐太太就在我身邊,好好好,我讓徐總接電話。”
徐浩然很不情愿地接過手機,像變了個人似地笑道:“王總,你好你好,剛才曉武不是說過嗎,真是來參加同學婚禮的,明天下午就走。用不著這么客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再說我們什么關系?哈哈哈,下次再聚,我們有的是機會……”
等徐浩然說完,韓曉武再次接過手機:“他們訂的明天下午的機票,我明天下午也回去,怎么可能呢,我知道你忙,不想打擾你。行行行,那明天見。”
“怎么說,他明天要過來?”徐浩然抬頭問。
“酒店正好有三個客戶,他明天早上本就要過來,想借這個機會跟你見一面,陪你吃個早餐。”老東家非要來見老同學,韓曉武一臉無奈。
“你說你,都已經離職半年多了,跟公司還藕斷絲連,來喝個喜酒都跟張枚說!”想到吃個早飯都不安生,徐浩然一肚子郁悶。
韓曉武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余淑慧就瞪了徐浩然一眼:“不就是跟王總吃個早飯嗎,多大點事?”
“我是想睡會兒懶覺。”
“回去的時候在飛機睡,”想到已經很晚了,余淑慧干脆提議道:“曉武,嬋娟,要不今天就到這兒,我逛了一天累了,你們趕了半天路也累,早點休息吧。”
“行,早點休息,車聯系好了,我們明天九點半準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