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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殺神西爾德一
偷偷溜出西域的草兒曾經做過許多種設想,娘親和哥哥會不會發雷霆之怒?西爾德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會不會被哥哥訓斥?花刺子模究竟是個什么樣子?自己真能習慣做一名‘戰地記者’麼?
戰地記者這個名詞還是白棟在《大秦時報》總社提起的,本意是在激勵這些開辟天地行前人未行之事的記者和編輯們,卻沒想到輾轉被草兒聽了去,偏偏又遇到了一個膽大包天只求紅顏一笑不顧利害的臭小子西爾德,居然幫助她來到了花刺子模。不過在接到信報后,白棟倒也沒有大發雷霆,其實早就該想到的,以草兒的性情和西爾德的膽量這根本就是必然的結局,好在有孫賓和自己派去的兩萬大軍在,花刺子模完全在控制之中,他也不需要為草兒的安全太過擔心,讓這個小妮子開開眼界也好,一個成熟的女記者無論如何看都比好奇寶寶更安全。
可當真正來到一座燃燒的城市,那種感覺卻是極其可怕的。從西爾德的第一支‘商隊’進入,整整十幾日下來,花刺子模這個冒險家天堂就徹底成為了冒險家的地獄。
就沒見過這樣兇橫又仁慈的商隊,帶著大量的財富、裝備精良的騎士,遇到苦難的平民就會扔下烤肉和面餅,遇到那些城狐社鼠和連強盜都不如的所謂軍隊就立即大開殺戒!草兒坐在覆蓋了兩層鐵皮的馬車上,身前身后有上百名精銳戰士保護,就這樣施施然走在血流處處的街市上。惡心、嘔吐、低聲哭泣、后悔、懷念白家的溫暖和哥哥動人的故事。初到花刺子模的草兒簡直無法相信人間會有如此可怕的地方。更加想不明白為什么西爾德一定要用殺戮來征服這座城市,偏偏孫先生還不去阻止?
可是這種感覺只是持續了不到半個月,某一日草兒忽然發現自己見到流血殺戮居然不會再惡心了,自己漸漸開始學會了去觀察殺戮背后的故事。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進入花刺子模的‘商隊’也越來越多,這個城市雖然幾乎被鮮血洗過了一遍,卻再也不會見到有善良的老人和孱弱的婦女跪在地上哭泣,他們居然在歌唱、在舞蹈。再拿出自己儲藏的食物來招待手上還沾染了鮮血的秦軍戰士
守衛城門的已經不是那些比強盜還不如的花刺子模士兵了,現在換上了一些秦軍戰士和怎么看都是溫文有禮的花刺子模新兵,遇到有老人推著車子走過,他們會上前幫忙扶一把、遇到有婦人頂著高高的泥瓶走過,他們也會笑著夸獎頂得真穩、這個婦人一定是個賢惠的母親和妻子;現在有些平民的門前已經開始有了鮮花,人們也開始有心情走上剛剛被清洗掉血跡的大街四處逛一逛,邀上幾個朋友去酒肆里喝上一杯最最廉價的蜜瓜酒了,雖然怎么喝都不會太醉,可他們還是會做出開心的酒醉模樣。
玉龍杰赤城干燥的風中還略略帶著血腥味,可草兒卻與這里的平民一樣嗅到了希望的味道。她忽然很想寫一篇文章,而且迅速就想好了名字——‘從黑暗到陽光。鮮血洗滌的城市’。望著飛鷹將自己這篇文章帶去了華夏,草兒才想到自己沒有順便給哥哥和娘親寫封家書;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眼中只有家和書院的小女生開始徹底蛻變為一位‘職業女性’,首先想到的竟是自己要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
對于草兒的改變,最欣喜的莫過于西爾德,這個驕傲冷血的小子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會比不上那個懦弱的無顓,一定是草兒看不慣自己的殺戮手段!他從來不準備改變自己,認為要改變的就是草兒,白家大小姐太脆弱了,就該接受這種血與火的鍛煉!老師是最疼草兒的,以他老人家的手段,如何會不知道草兒偷偷溜來花刺子模?可老師阻止了沒有?可見老師心中真正愛的還是自己,當初答應無顓與草兒訂婚多半也是勉強的,自己如果能夠改變草兒,也未必就不能挽回這段愛情。
就在半個時辰前,西爾德親自率領一萬名精兵圍殲了玉龍赤杰城的波斯亂軍,看到自己國家的軍隊被這只黃膚黑發的外來軍隊殲滅,玉龍赤杰城從貴族到平民就沒有不鼓掌稱快的。西爾德在掌聲和鮮花中得意洋洋地策馬歸來,遞給草兒一條黃橙橙的金鏈子:“草兒,這是我從亂軍首腦奧可多羅手上俘獲的,送給你。”
“我不要。”
現在草兒已經不畏懼流血與戰爭,可是卻見不得西爾德這種毫無意義的殺戮;在剛剛結束的那場戰斗中,西爾德居然下令將兩千名已經歸降的波斯士兵全數砍頭,人頭掛滿了足足兩百棵沙棗樹,草兒真的想不明白,西爾德為什么如此喜愛殺人?據說在掃平塞種王的時候,他也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砍掉了塞種第一美女的頭顱。
“為什么不要?我知道這條項鏈上有血,可這更證明了我的力量!草兒,就連老師其實也是認同我的,否則我幫你‘逃’到花刺子模,他老人家為什么沒有阻止?可見在他眼中我比無顓那個柔弱的小子更要靠得住,草兒,我才是這個世上最疼愛你的人,你知道麼?”
西爾德一把將金項鏈塞進草兒掌中,表現的狂熱又有些無禮,在他看來這個世上的女子就該崇拜自己這樣的強者,草兒雖然身份特殊,卻也不能例外。
“胡說八道,這個世上最疼我的人是哥哥和娘親,最愛我的是無顓。西爾德,你就是個殺人狂,連無顓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哥哥的信書上說,他之所以改變主意沒有命我回去西域,是尊重我的‘職業選擇’,是希望我在成為越王妃之前可以隨心所欲一回,他還對我說過,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卻絕不可做我的夫君,無顓才是我最佳的選擇!西爾德,你聽清楚了沒有?現在我已經與無顓訂過婚了,如果你不談情事,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否則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將金項鏈狠狠扔還給無顓,草兒轉過身去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正因為當他是朋友才不會留下任何幻想給他;草兒現在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喜歡被三個男孩子追逐,享受被追求樂趣的膚淺女孩兒。
“老師真的這么說?”
如果只是面對草兒的打擊和拒絕,西爾德就是一只生命力無比頑強的蟑螂,腦袋割掉了還能活上七天,可白棟的話卻讓他一陣心涼;追隨了老師這么久,只有西爾德知道老師是何等性情、何等手段,如果真是老師從中作梗,那他基本上就沒有什么希望了。
“哥哥說你是他最有潛力的學生之一,未來也定會成為一名成功的將領,可是你并不適合我,而且我喜歡的終究是無顓。西爾德,謝謝你,我們還是做朋友還不好?”
“我再說一遍,無顓配不上你!能夠配上你的只有我西爾德,就算老師也無法阻攔!這條金鏈我會替你收好,等到有一天親手為你戴上,你是我的妻子,這是任何人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轉身跳上馬背,西爾德沒有回頭去看草兒,卻將這條金鏈緊緊握在手中,因為拳頭握得太緊,指甲深深戳進肉中流出血來也不曾發覺:“老師!你怎會如此待我?你曾經說過的,不會影響草兒的選擇,可現在為什么又要偏幫西爾德呢?難道就因為他是越國王儲、對你更有幫助?難道就因為我不是真正的華夏人,沒有無顓的顯貴出身麼?
“將軍,孫先生急令!”
“孫師找我?剛好,我也正要去找孫師,走!”
西爾德揚鞭催馬向城西軍營奔去,戰斗剛剛結束不久,軍營的地面上還殘留著許多沒有清洗干凈的血漬,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