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代烏麗側頭看著這個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的男人,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悔恨。
在那日的酒宴上,光著雙腳,全身只披了一件秦地羅紗的馬代烏麗驚艷了幾乎所有的羌人,當她低下孔雀般驕傲的頭顱、按照西爾德的指示向兩個羌王拋出媚眼時,圖余王就像一只發情的公豬般沖了上來,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沖上來阻擋住那個老色鬼,她不定會被撕成粉碎。
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兒雖然也是直勾勾的,卻少了幾分肉欲、多了一些愛意,她是能夠感受到的;如果讓她自己來選擇的話,她更愿意做這個羌王的女人,至少他不像圖余王那樣惡心。
只可惜她是沒有選擇權得,身為曾經的塞克王妃,她不會甘心繼續呆在西域這片不毛之地,她的虛榮或者是上進心更決定了她只能投入老秦的懷抱。那頭圖余豬也好,這個還算深情的色梨王也罷,自從見到她這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怒目而視的圖余王和色梨王被西爾德和孟家人笑嘻嘻地勸開了,而她則在跳完了一曲舞蹈后,就被孟家當成禮物一般送給了那頭圖余豬!在被這頭豬擁入懷中并且被他用沾滿了口水的嘴唇親吻時,馬代烏麗惡心的險些吐出來,不過她還是在笑,笑得顛倒眾生、笑得讓色梨王越吉心都要碎了。
他從馬代烏麗的笑容中看到了她的不情愿,也看到了她對自己的款款柔情,這個讓他一見鐘情的美人兒原來也是喜歡他的!只是因為圖余王手下的戰士更多、勢力更大。秦人為了求得和平。卻硬生生拆散了自己和馬代烏麗的愛情!圖余王這種滿腦袋都是肉欲的家伙恐怕早已忘記愛情的滋味了吧?羌人傳中那些最真摯、純美的愛情只有自己才配擁有!
緊緊握著拳頭。越吉看著被送上馬車的馬代烏麗那哀絕的目光,幾乎要當場瘋狂,他狠狠抓住孟成功的衣襟,吼聲比失群的獨狼更為凄厲:“為什么?那個混蛋會害死馬代烏麗的,她喜歡的明明是我!”
西爾德掰開他的手指,輕輕拍著他的肩頭,苦笑搖頭:”圖余王太強大了,我們秦人要在西域生存。當然是要討好他,你不是也一樣不敢真的惹怒他麼?否則是個男人就不會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搶走,這可是對一名英雄的巨大侮辱啊!”
“越吉也會變得更為強大,那頭圖余豬又算得了什么?”
直到今越吉還清楚地記得,那一自己有多麼瘋狂,如今自己應該后悔麼?
秦人的追兵越來越近了,領頭的就是那個曾經拍著自己肩膀訴苦、一臉無奈的西爾德;這就是秦人的真正面目麼?當自己為了懷中這個女人與圖余部大三十一戰,剛剛斬下那頭圖余豬的腦袋迎回心儀美人兒的時候,秦人的騎兵就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后方!他們擁有精良的盔甲、鋒利的弓弩、每一個戰士都是剛剛吃飽了烤肉、喝足了奶酒,而自己身旁卻只剩下了一千多名疲憊不堪的戰斗
好狡猾的秦人啊!當他殺出重圍后。身邊就只剩下了不到四百名戰士,曾經擁有六千勇士的色梨部為何就會落到如此境地了?想起那場酒宴、想起這個曾在宴會上翩然起舞的女人。越吉仰狂笑,可惜他的劍已經放在了馬代烏麗的脖子上,卻終于還是下不去手。
她的眼睛好藍,好深,仿佛能夠融化整個西域草原、整個世界越吉長嘆一聲,好男兒怎么可以將失敗歸咎于一個女人呢?他輕輕解開衣甲,將這個女人輕輕擁入懷中,原來她的身體真的是如此柔軟、如此芳香
馬代烏麗偷偷看著這個男人,實在想象不到傳中比塞克人更野蠻的羌人居然會如此溫柔,她已經沒有成功后的喜悅心情了,很想大聲問一句越吉‘明明就是我害了你,你為什么不殺我,是當真愛我麼?’
已經不用詢問了,秦人追得更近了,一輪強弩下來,羌人戰士又倒下了數十人,一枝弩箭呼嘯著向她射來,她都已經看到了箭尖上泛起的寒光。
那個偉岸的身子猛地一偏、同時將她用力擠入懷中,‘噗’!耳邊響起弩箭透甲入肉的聲音,男人的汗味和血腥味熏得馬代烏麗一陣暈眩,她向男人懷中又鉆了鉆,感覺這里原來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比傳中的秦國首都更溫暖、更安全。
“越吉,是我害了你。”
“我知道”
“為什么不殺了我,為你死去的族人報仇,還要救我、替我擋箭?”
“因為你是越吉喜歡的女人,羌族的男子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掏出自己的心。”
“越吉,如果我們能夠逃掉,我就嫁給你,做你的女人,這次是真的。”
愛情是盲目的,哪怕是馬代烏麗為了自身前程可以坑害無數生命的女人,也在這一刻動了真心,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越吉能夠帶自己逃離戰場,然后找一個地方建起家、為他生下好多好多孩子。
“在這里等著我,如果我戰死了,你不許走出這個山洞!”
看了眼后面的追兵,越吉抱著馬代烏麗跳下馬來,將她塞進面前的山洞中;草原上很少見到這樣的山包,就算有也很少能夠見到山洞,這簡直就是神的垂憐。雖然朦朧見到山包上似乎有百十人的軍隊,越吉也顧不得了,此刻他已經無法為自己的女人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羌人的勇士們,秦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如今唯有搏命,才能活命!取出你們的角刺、驅策我們的‘兄弟’吧,只有沖破敵人的騎陣,我們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越吉迅速跳回馬上,解下系在后腰的一根鋒利牛角,將它高高舉過頭頂!而后低下自己的頭,把自己的臉貼在戰馬的臉上輕輕摩擦著,就像是對待情人一般的溫柔。
“這個羌人,倒是有情有義。”
山包上就是孫賓一行,越吉的舉動被桑娃子看得一清二楚,居然有些感動。
“有情有義,所以就會比普通人死的早一些這本來也不算什么,只是這樣的人做了首領,就會害死無數手下。”
孫賓微微含笑,并沒有下令手下士兵夾擊羌人,西爾德帶來了至少過千名騎兵,羌人已經不足三百,若是這樣都能打敗,他就可以直接掉頭回秦國,這個學生也不用收了。
孫臏的話音剛落,羌人戰士已紛紛掉轉馬頭,同時用手中角刺狠狠刺在了馬臀上,吃痛的戰馬頓時瘋狂奔跑起來,每一匹戰馬都擁有數噸的撞擊力,三百匹戰馬立時變成了最恐怖的武器。
這就是孫賓最擔心的,秦軍追趕過急,距離羌人不足百尺,若是不能及早閃避,上千人的騎隊很可能被直接撞破,再加上羌人個個拼命,極有可能逆轉勝負!這就是考驗西爾德的時刻了,能不能做到用兵者如臂使指,是能否成為一代名將的基本條件。
“不好!”
桑娃子被嚇了一跳,從山包上看去,兩三百匹羌人戰馬就仿佛兩三百只利箭插向了秦軍騎隊,他只是眨了兩下眼睛,雙方就即將接觸了。
西爾德會被連人帶馬撞飛麼?雖然是自己最大的情敵,桑娃子還真是有些不忍心。
就在雙方騎隊碰撞前的一刻,西爾德身旁的傳令兵吹響了號角,剛才明明還在快遞奔跑的秦人騎陣忽然一緩,裂開了許多個‘口子’。
站在山包上看得最清楚了,剛才還在快速推進的秦人騎隊忽然變得如水之柔、如油之潤,在每個即將被羌人撞擊的位置上,秦人騎士就仿佛是最高明的舞者,用輕松快捷的舞步躲避過了舞伴的踐踏,而他們身旁的同伴也極有默契,輕輕一帶馬韁,讓出了位置給同袍。
原本是兇猛的撞擊變成了萬蜂歸巢,氣勢洶洶準備拼命的羌人戰士變成了乖乖回家的蜜蜂,當他們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巨大的撞擊時,卻偏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當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胯下戰馬已經奔跑無力,四面都是持弩執弓的秦人。
這就像是秦人張開了一個口袋,而他們卻拼了老命都要鉆進來,而且還成功了?每個羌人戰士都覺心頭郁悶無比,想要吐口老血出來。
當然秦人的躲避也不是完美無缺的,還是有幾十騎羌人戰馬狠狠撞中了目標,血肉橫飛中,雙方都是死傷枕籍,不過這種程度的破壞還無法撼動秦人騎陣,越吉和手下兩百多名戰士卻陷入了重重包圍。
桑娃子看得目瞪口呆,孫賓卻在微微搖頭,或許是西爾德能力尚且不足,又或者是統領孟家戰士的時間還短,還是無法做到如臂使指啊?連一個幾百人對戰的戰場都做不到完美控制,若是數十萬大軍交戰又如何?以西爾德的實力若是對上涓師兄那樣的兵家名將,保證會死得很快。
“放箭!”
西爾德揚起馬鞭發令,然后又很快放下,抬頭向孫賓所在的山包看了一眼,心中不無得意。
ps:感謝‘哈弗街’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