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這才知道宮中最兇險的是什么,看著桌上的東西身子僵直的不會動一動:她真得不敢說不要這些東西,可是她是真得不想要;除了那個恭侍的腰牌之外。
宮奴院已經在她的掌中,誰來做女史問題并不大;兩位女史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來做,那兩塊腰牌都在這里又是什么意思;她抬頭看向尚勤大人:“奴婢并不是女史,兩塊女史的腰牌實在是……”她這只能是試探了。
尚勤大人看著她笑了:“我們當然知道你不是女史,那塊恭侍的牌子是你的;至于這兩塊女史的腰牌嗎?你在宮奴院里也用了有少的心思,只是你坐上掌院就會引來更多人的關注,原本御書房的差事已經很讓人上心了;現在沒有時間來管你,并不表示你能永遠安然無恙。”
“所以宮奴院的女史不能是你,但你又不是會為她人做嫁衣的人,所以這兩塊腰牌放在你手上,就是表示哪個女史不中你的意……”她拉長的聲音沒有再說下去,看著紅鸞微笑:“有我們兩人給你撐腰,六局之中哪個女史敢對你生出其它心思來。”
紅鸞吃驚不小:“兩位女史現在是——?”
尚勤大人淡淡的道:“全看你的意思了,腰牌在你的手上,你送給誰誰就是了;到時候到尚宮局去說一聲就成。”
紅鸞聽完后眼都要直了,喃喃的道:“如果,奴婢是說如果,奴婢不接這些東西……”最終她什么也沒有說出來;現在沒有人敢公然對她如何是因為她是慈安宮的人,如果沒有這層護身符,兩宮貴妃娘娘就能把她活活撕碎吞下肚去。
她重重的叩頭:“大人救我。”
尚宮大人睜開了眼睛:“我觀你是有膽有識之人,不過是幾個腰牌罷了,至于你怕成這樣?”
紅鸞抬頭迎著尚宮大人的目光,咬咬牙道:“奴婢斗膽問一句,大人們是為哪位貴人做事?太后娘娘還是皇貴妃?”三個腰牌她當然沒有什么怕的,可怕是接下腰牌后她需要做得事情;最可怕的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尚宮大人和尚勤大人是為哪個貴人做事。
好像是為太后做事,但是細想又好像不對;為太后做事的話,實在不必如此的,宮奴院只要太后一句或明或暗的話就足夠了。
紅鸞心生疑慮哪里敢接下那些東西,接下來就等于是上了一條船,相信絕對是上船容易下船卻是要付出代價。
“你倒真是有膽子。”尚宮大人笑了,她笑起來和尚勤大人不同,一雙眼睛忽然間有了光彩,嫵媚之意出現在她原本有些老的臉上,奇怪的是并不顯得突兀。
尚宮大人不是沒有笑過,可是這樣的笑容紅鸞是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霎間有些看得眼發直:當年的尚宮大人也是個美人胚子吧。
尚勤大人看到尚宮大人的笑容,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傷感,轉眼看到紅鸞的目光長嘆一聲卻什么也沒有說。
“我們,是皇后的人。”尚宮大人沒有兜圈子,直接開口告訴了紅鸞:“我曾經是已故皇后的貼身之人,現在大多數事情是聽太后娘娘的。”言外之意有些事情她就不會聽太后之命從事了。
紅鸞聽得張大了嘴巴,她就是想破了頭,想到各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尚宮大人是已故皇后的人;她緩緩的合上嘴巴,緩緩的低下頭去,這樣的回答除了讓她驚愕之外自然更多的就是不相信。
因為皇后已故,尚宮大人和尚勤大人要做什么不可能是來自于皇后的吩咐,事情倒底是為了皇后在做,還是為了她們的私欲、或是某位貴人的意思,那只有天知道了。
尚勤大人看著紅鸞:“你不相信?也不怪你,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的。皇后娘娘是最仁慈的人,受她恩惠的人很多但眼下卻只余下我們兩人;換作是我,我也不會相信的,但我們的確就是皇后娘娘的人。”
“娘娘于我和尚宮大人有活命之恩,活滿門滿族之人的命,這樣的大恩大德我們不能忘;其實你原本是想代太子殿下做事的對不對,殊路同歸而已,你還有什么可遲疑的。”
紅鸞伸手拿起了恭侍的腰牌:“性命攸關,奴婢有因不得不惜命,所以請大人恕罪。皇后娘娘仙去多年,大人提到太子殿下了,奴婢反而更不明白——大人們為什么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她問更直白。
不應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再多知道一些也無妨了,說不定更能有一絲生機;不然稀里糊涂的跟著尚宮大人和尚勤大人跑,最后為什么而死她都不知道豈不是太過冤枉了嘛。
尚勤大人和尚宮大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尚宮大人再次合上眼睛:“告訴她吧,事以至此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尚勤大人卻道:“但是……”
“跟了我們十幾年的人都能叛主,就說明這天下間的信人并不在時間長短上;說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尚宮大人好像有些疲倦:“我們這么多年查到了什么,連承露殿的事情都沒有摸到眉目呢;她,說起來可算是我們的福星呢,信她吧;我們就賭一次好了,不賭的話;”她睜開了眼睛看著尚勤大人:“我們還能活多久?再者我們還要讓皇后娘娘等多久?”
紅鸞忽然全身冰冷,她忽然開口:“大人有什么請吩咐就是,奴婢定當盡全力。”她改了主意不想再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了;既然已經無法推脫,她就聽命做事好了。
“當年皇后娘娘的死因有些蹊蹺。”尚勤大人的話聽起來有些空洞:“其它的事情你也不必知道的太多,要讓你做得事情也不需要拿你的性命去拼——你眼下只要努力成為太子殿下的常侍就可以,沒有其它事情讓你去做。”
紅鸞聞言沒有半點喜色,卻還是老實的叩頭答應了。此時,當真已經容不得她不答應,皇后娘娘的死因、承露殿的往事,任何一件事只要她敢明說就要可以要了她的小命;她如同落在水中般無法掙扎只能等著沉入水底。
現在不需要她做其它的事情,可是以后呢?她心里很清楚,但她本意就是要成為太子殿下的心腹,如此才能有機會報仇:由不得她不做的。
尚勤大人笑著抬抬手:“還不起來跪著做什么。”
紅鸞舉止僵硬的爬起來不再多說一句話,默默的把桌上的東西都收了起來;那些金銀之物她也沒有推脫,放到盒子里包起來;不管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給尚宮大人二人做事,總是需要多多交好他人的,要交好他人沒有金銀之物卻是不成的。
尚宮大人看著紅鸞收拾好東西后點頭:“你的確不錯,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只是有些人與事不便于去查,而你以后卻是有機會的;你平日里做事也沒有人會干涉你,太后娘娘的差事你還是要放在心上的,至少眼下……”她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一笑了事。
紅鸞輕輕的答應著沒有說話,太后娘娘的事情她不想多問。
尚宮大人看她如此忽然笑了笑:“你知道承露殿的主人是誰嗎?我來告訴你,她是太后娘娘的嫡親侄女,原本就要封為皇貴妃了。”她的笑容里有很多的東西,反而讓人看不明白她的笑意倒底是什么意思。
紅鸞再次震驚的抬頭,太后娘娘的侄女?
尚宮大人卻不再說什么,尚勤大人也只是吃茶,大殿之上完全的靜了下來;而紅鸞的心中卻再也平靜不下來,偌大的皇宮忽然變成了吃人的妖獸般讓人打心底恐懼起來。
“宮里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不過宮中也沒有朋友,你記住。”尚勤大人再開口時好像也累了:“去吧,盡心盡力的伺候太子殿下,到時總會有你的歸處。”
紅鸞僵硬的叩頭行禮,拖著僵直的腿退出大殿;當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時,她才感覺到點點的溫暖,好像重新回到人間了;瞇起眼睛抬頭看看天空,藍色的天空純凈的很,純白的云朵就像軟軟的棉花——今天的天氣不錯呢。
可是藍天白云讓她忽然生出莫名的惆悵來,心里說不出來的空洞,有那么一霎間她真得很想變成一只鳥兒沖上藍天,自由自在的飛翔到有樹有花有人家的村莊里去。
收回目光后紅鸞沒有回頭看,再回頭她要做得事情還是要做,大殿之上的兩位大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眼下她是無力反抗的;他日?六局的尚宮啊,就算是他日也沒有辦法的。
深深嘆一口氣沿著來時的路向前走去,行經岔路時看到旁邊的小路上有成排的垂柳,讓她想起家鄉的小河生出幾分親近來,忍不住立足多看了幾眼;再抬腳時聽到“沙沙”的掃地聲,她循聲望去,垂柳路的那一頭有個人正在掃地。
她看一眼后雖然奇怪這個時辰有人做工,卻也沒有想去多管閑事,抬起腳來時忽然感覺掃地那人有些眼熟,下意識的又看了一眼,然后她就在愣在了當地:宮嬤嬤
垂柳路說長不長、可是說短也不短了,就這么眨了幾下眼睛的功夫宮嬤嬤已經快要行到紅鸞的跟前;可是看她掃地的動作并不快,走得當然也說不上快來。
“嬤嬤。”人已經到了眼前再假裝沒有看到那是不可能的,紅鸞只能屈膝行禮。
宮嬤嬤依然身著嬤嬤的裝束,拄著掃帚站在小路上怎么看都有些怪異,可是她卻沒有半絲的不自在;如果不是那身嬤嬤的裝扮,看她的神色、樣子就好像她就是掃地的粗使宮婦。
“嗯,今天可嚇到了?”宮嬤嬤看著她眼睛笑得好像彎月。
就算是在大殿之上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聽到宮嬤嬤的話紅鸞也會被嚇到;她心知宮嬤嬤不是一般的嬤嬤,當即半笑半嗔的答道:“看到嬤嬤已經嚇到了,其它的還真算不了什么。”
宮嬤嬤笑得唇角都翹起來:“膽子倒還成,不過只是膽子大可不行,你要有膽識才成;”她把掃帚往垂柳后一扔:“陪老身走走如何?”說完話她已經向前走去,好在她走得也是尚宮局大門的方向,紅鸞也就乖乖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宮嬤嬤沒有再開口,紅鸞跟在她身后就好像是伺候她的宮人;尚宮局掌管除宮妃外的所有女子,每天來尚宮局的嬤嬤總有那么幾人,倒也沒有人多看宮嬤嬤一眼。
紅鸞因此無法自身邊經過的人,來斷定宮嬤嬤是什么人;她發現無一人和宮嬤嬤說話,好像無人認識她一樣:這位嬤嬤越細究越神秘了。
“你是不是在想尚宮大人是你無法應對的人?”宮嬤嬤在離開尚宮局后開口了:“也不一定是這樣的,老身就知道兩個法子。第一嘛就是等她死了,她和那尚勤大人可比你年長二三十年呢,終歸她是會死要你前面的,到時候你也就不必再聽命于她。”
看紅鸞一眼:“只看你能不能等了。如果不能等那么就用第二個法子,只要你成為宮妃,且要爬到五品以上那么她就無法再對你如何;如果能成為這后宮之主,至不濟也要像麗妃她們掌后宮之權,那么到時她也只能俯首稱臣,不再是你怕她。”
紅鸞聽得臉色大變,宮嬤嬤這人說話果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什么話也敢往外說;第一個法子還倒罷了,第二法子那叫什么?以為她是誰?再說她可不曾想過要一輩子就在宮中過活了,報完仇她還想出宮去過自己的日子;宮中的日子,嘖,不管是做貴人的還是做奴才的,哪個也不是人過的。
舒坦的日子就是種種田、做做飯、累了打個盹,而不是天天都用十二分的精神去算計人的同時,防備被人算計了去。
“怎么,老身的話你聽不進去?”宮嬤嬤轉過身來:“俗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而你身處的地方可是皇宮,天下最大的院子,有天下最多的女人,還多了一幫不男不女的東西攪和其中,想不被人左右命運你就要爬得高高的,爬到那個最終發號施令,能讓所有人都稱臣的位子上去。”
紅鸞的冷汗又落了下來:“嬤嬤。”宮嬤嬤敢說她還真是不太敢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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