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吹過桌面,讓燈臺中的火苗猛烈晃動起來。
珊黛拉這時才將目光從卷宗上挪開,望向房間一角——果然,一扇木窗不知何時被強烈的晚風推開,露出了夜幕的一角。
作為大師級別的戰士,她已不需要像常人那樣每天睡足六到八小時,一天休息兩小時,對她而言便已足夠。平時她會把這些時間用在力量與劍技修煉上,不過最近幾天,她卻罕有的將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件調查中。
然而一陣忙碌下來,珊黛拉始終一無所獲。
那名占卜家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是幫派小子還是當地居民,全部表示沒有見過這人,甚至連知道占卜屋的都屈指可數。她還委托過城西警局參與其中,自己也多次走訪附近街區,希望能追查到一點線索——畢竟她不指望一次性抓獲對方,但至少得摸到對方的尾巴,結果依舊令人失望。
她甚至懷疑輝煌堡里是否真有這么個人存在。
珊黛拉站起身,走到被風吹開的窗戶前。城市的夜景乏善可陳,天空又總是被云霧籠罩,她忽然有些懷念起舊大陸的夜晚來。
正當她準備重新插上窗栓時,一團躍動的火光映入了她的眼角。
珊黛拉微微一愣,從遠望塔這個高度俯瞰城市,理論上只能看到如同螢火一般微弱的路燈,還得是靠近高塔的街巷。
她第一次看到夜晚的火光不是以點狀形態出現的。
不過珊黛拉很快反應過來,那不是什么正常的燈火,而是某個地方的房屋失火了。
這倒不是什么大事,輝煌堡是座海港城市,水渠也修得相當到位,滅火沒什么難的。何況消防也是城衛軍的職責之一,她一直相當重視,訓練沒有松懈過,想必要不了多久,救火隊就會趕到現場。
但出于好奇,珊黛拉還是拿起望遠鏡,對準火光方向。
這一細看讓她心頭一跳!
失火的不是什么民房,而是黃金街的大劇院!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楚的看見劇院那獨特的輪廓,以及在火焰中熊熊燃燒的房頂十字架裝飾,而就在一周之前,辛克萊爾劇院還接待過二王子一行人,沒想到今晚就陷入火海。
同時珊黛拉還注意到,劇院邊上完全沒有著火的痕跡,只有這一棟建筑在冒出滾滾濃煙。這景象令她升起了強烈的疑惑,因為大劇院晚上也會留人值守,不大可能燒到這份上還沒人處理。既然不是被周邊的火災牽連,那答案便呼之欲出。
它十有八九是被故意縱火的!
可為什么會有人要去焚燒這樣一座毫無危害的名勝建筑?
不知為何,珊黛拉忽然想到了那個消失的占卜家。
此事會跟邪教徒有關嗎?
思及此處,她再也沒心思留在塔內。隨手披上風衣,她快步來到塔底,順帶叫醒了在一層睡覺的副官。
“大人……您要去火災現場?”后者一臉茫然,“這種事情并不值得您專門……”
“我們不是要去救火。”珊黛拉打斷道。
“那您打算干什么?”
“召集城衛軍一組的人馬,讓他們帶上武器。”她沉聲回道,“我們去抓縱火犯。”
……
“把這個喝下,感覺會好一點。”
朱迪端來一碗熱湯藥,送到臥床的丹恩面前。
后者喝完后,長長出了口氣,臉色似乎也紅潤了不少。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藏身地。”朱迪四周張望一圈,忍不住感嘆道。這棟屋子雖然位于巷子深處,內部空間卻一點不小,三室一廳的設計足可以當一間正式的住所來用。
“干我們這行的,總得小心點為好。”丹恩苦笑兩聲,“只是我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在路上被逮個正常。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街上一直有車馬奔行的聲音,還有火警在斷斷續續的敲鐘。我不敢出去打聽,不過應該沒人注意到這里。”
“嗯……馬匹和車輛估計都是城衛軍在行動,畢竟發生了那么大的火災,燒的還是辛克萊爾劇院……”丹恩放下碗,重新靠坐回床頭,“只要今晚沒人找上門來,我們估計就算躲過去了。”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朱迪目光回到對方身上,語氣里滿是柔和。
這句話讓丹恩一時有些沉默,片刻之后他才開口道,“古思特說得沒錯,杰迪兄弟報是不敢刊登這些消息的。等到風波稍微平息了,我可能會回舊大陸吧……城北警局一定會暗中尋找我的下落,我不想連累你。”
望著朱迪擔憂的神情,他又勉強笑了笑,“沒事,在這邊揭露不了他們,我回那邊難道也拿他們沒辦法嗎?沒人可以一直掩蓋真相,這筆賬最終會記在真兇頭上。倒是你……”
說到這里,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像是生怕被別人聽到一般,“你說你找了個私家偵探……那些殺進劇院里的人,也是偵探的手下嗎?”
“我……其實不太清楚。”朱迪揉了揉腦袋,“朝先生從來不跟我說追查細節,這次也是突然來訪,讓我準備一輛馬車在劇院旁等候,直到他說是時候了,才帶著我從劇院正門闖入,經過售票廳時還撞見了逃出來的警察,槍也是從其中一人身上搶來的。”
“那伱到底答應了他什么?”丹恩問得異常生澀,“我是指……報酬。他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幫你吧……”
“五百瑟利爾。”
“就這些?”
“什么叫就這些啊!”朱迪不滿道,“那可是我五年才能賺到的薪水!”
“對一般人來說是很可觀,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找來的是什么角色……”丹恩閉上眼,腦海里又不禁浮想起大劇院里的一幕幕。那些人只是偵探的助手?就算說成是死士也不為過!面對刀槍火海毫無畏懼,哪怕身死也執意要完成任務,這樣的人不是幾袋錢幣能夠衡量的。城北警局確實損失慘重,但那些人又何嘗不是?六個人里最終只有兩人幸存,想要再培養出四個這樣的死士,又得花去多少精力和錢財?
如此代價絕非一個報社記者所能承擔。
“朱迪……你確定沒別的東西了?告訴我實情!”
朱迪猶豫了下,才低聲說道,“對方還要一些……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