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手下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梁家杰目光掃過那四名彪悍的男子,懶洋洋向手下人道:“皇家飯怎么好吃嗎?給我查查他們的身份證,看看他們在香港有沒有案底!”他的目光落在張揚身上,向張揚招了招手道:“小子,還有你,過來,跟長官好好匯報一下情況。”
望著昏迷不醒的父親,安德淵雙目通紅,他慢慢走到床前,雙膝屈起跪在父親的面前,雙手顫抖著握住父親的右手,低聲道:“爸!我回來了!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安志遠仍然沉睡。
安德淵用力咬了咬下唇:“爸,我在,安家垮不了,無論是誰策劃了這一切,我都會讓他血債血償,我要讓他付出千倍的代價!”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充滿了力度。
安志遠的嘴唇忽然動了動。
安德淵留意到父親的變化,他驚喜道:“爸!”
安志遠想要說什么,安德淵把耳朵湊到父親的嘴唇前,聽到父親微弱的聲息吐出兩個字:“快走……”
安德淵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父親的手背:“放心,一切有我!”
安德淵在醫院只探望了父親,然后他和沈強謝百川一起離開了醫院,在安德淵的奔馳房車內,他和這兩位昔日的世叔相對而坐,安德淵咄咄逼人的目光讓兩人坐立不安,無論佛祖沈強還是謝百川都已經意識到,安德淵的到來才是戰爭的開始。
安德淵行事的風格一如往常般干脆利索:“究竟怎么回事?”
佛祖沈強嘆了口氣,目光望向謝百川。
謝百川道:“德銘被廉政公署調查,德鋒背著我們和三合會有生意往來,達明被人誣陷藏毒,你爸爸正在調查這件事……”
“誰干的?”
“左誠!”
安德淵點了點頭:“我們家安防措施向來嚴密,怎么混入了這么多的槍手,這些槍支是誰帶進去的?我爸爸金盆洗手二十年,在江湖上究竟有什么仇人?”
佛祖沈強道:“一日入江湖,一生江湖人,想要洗清過去的一切,談何容易!”
安德淵推開了車門:“兩位保重!”
左誠在聽說安家的血案之后就已經開始做好離開香港的準備,就在他前往機場和家人會和的途中接到了兒子左雄的電話:“爸,我在汽修廠……救命……”
左誠驚慌失措的趕到他名下的汽修廠,剛剛進入工廠,鐵門便被從后面關上,他看到了被吊在半空中的兒子和兒媳,他們在拼命掙扎著,乞求著。
左誠從一旁抓起扳手,怒吼道:“想報仇,找我左誠,為什么要對付我的兒子,有種的給我出來!”
安德淵緩步從一輛車后走出,冷酷的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笑容。看到安德淵現身,左誠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老四?”他并不知道安德淵已經來到了香港。
安德淵點了點頭。
左誠大聲道:“老四,當初是我手把手教導你,你竟然這樣對待我!”
安德淵一步步向左誠走去,左誠在他的鄙視下感到一陣難以描摹的惶恐,他忽然揚起手中的扳手向安德淵沖去,安德淵抬起腳,閃電般踹在他的小腹上,把左誠整個人踹得飛了起來,落下時,雙膝重重跪在地上,左誠悶哼一聲,此時他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老了,再也不是當年安志遠手下的第一猛將。
安德淵大步緊跟,飛起一腳又踹在左誠的胸口,將他踹倒在地上,兩名手下沖上來各自壓住左誠的一條手臂。
安德淵拾起地上的扳手,低聲道:“記得當年你教過我,對敵人,一定要心狠手辣!”他揚起扳手猛然砸在左誠的右手上,左誠發出一聲慘叫,右手的骨骼已經被安德淵砸得粉碎,因為疼痛,左誠的身體顫抖起來,他用力咬著嘴唇,咬的唇破血流,雙目中布滿了血絲,慘然道:“你夠狠!”
安德淵神情自若的點燃了一支煙:“我六歲的時候,被仇家劫持,是誠叔你單槍匹馬將我從仇家的手中救了出來,為了我,你被砍了十七刀,我欠你一條命!”
左誠冷哼一聲。
安德淵道:“所以,我放過你的妻子,放過你在加拿大讀書的孫子孫女,咱們也算是兩清了!”他從懷中掏出手槍,向后瞄準了左誠的兒媳:“現在你告訴我,為什么要陷害我家人?僅僅是為了幫助你兒子還高利貸?這個理由并不充分!”
左誠喘著粗氣道:“老四,放過他們兩個,我一個人做的錯事,我一個人承擔,是!是我讓人陷害達明,誣陷達明藏毒,可是昨晚的事情跟我無關,我不知道,就算舍棄我一家人的性命,我也不會害老大!”
安德淵點了點頭,猛然扣動了扳機,子彈射在左誠兒媳的的額頭上,血霧和腦漿從她的腦后噴了出來,嚇得左誠的兒子左雄嘶聲慘叫起來。
“畜生!”左誠瘋狂吼叫著,安德淵用槍口抵著他的額頭,冷冷道:“我們安家十三條人命,你賠得起嗎?你有什么資格對我說這種話?”他揚起槍口,一槍射在左雄的右腿上,左雄的右腿出現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出,很快就在地面上滴了一灘。
左誠渾身顫抖著,憤怒的目光卻軟化了下來,變成了一種悲哀的乞憐,江湖沒變,變的是他們這些人,如今的時代已經不再屬于他們了,左誠哀求道:“求你放過阿雄!”
“說!”
左誠道:“三合會的王展找過過,他幫我解決阿雄的債務問題,幫我搞定我財物上的麻煩,他讓我把公司的股份轉讓給他,他讓我在達明的車上藏毒,我沒答應他,是阿雄背著我干得!我真的沒想背叛安家!”
“三合會?”
左誠點了點頭:“老四……你放過阿雄……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安德淵低聲道:“我真的很想放過他,可是他為什么要往達明的車里藏毒?”他猛然站起身,舉槍瞄準了左雄的頭顱,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子彈從左雄的右眼射入,左雄的頭顱向后甩鞭一樣抽動了一下,然后重重垂了下去。
左誠親眼目睹兒子的死亡,整個人頃刻間崩潰,他哀嚎道:“畜生……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
安德淵抓起左誠花白的頭顱,雙目圓睜,流露出兇殘而冷酷的目光:“沒有人可以背叛我們安家,沒有人!”槍口抵在左誠的額頭施射,鮮血和腦漿迸濺了他自己一身,安德淵活動了一下脖子,舔去唇邊的血跡,低聲道:“有沒有聽到我的仇家是誰?”
“三合會!”
靜水茶樓內,三合會的大當家周興宇正在手下七個堂口的扛把子緊急磋商,短短的兩日之間,三合會的地盤發生了多起爆炸案和謀殺案,忽略財產上的損失不計,單單是死去的手下已經達到七人,現在三合會上上下下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這炸彈什么時候會在自己的地盤炸響。
尖沙咀扛把子喪彪怒吼道:“一定是安德淵干得,那個混賬東西以為自己是什么?他懂不懂江湖道義?無憑無據,為什么要把這件事賴在我們三合會頭上?”
周興宇低聲道:“現在外面都在傳言,發生在安志遠家里的血案是我們三合會干得,我現在當著諸位兄弟的面再問一遍,有沒有人參與這件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們逐一搖頭。
周興宇道:“安德淵放出話來,要我們交出王展,王展是誰?他加入組織不過兩年,而且不久前失蹤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們憑什么要為了他的事情負責?”
喪彪怒道:“現在整個香港的黑道都在看我們的笑話,一個臺灣佬把我們搞得風聲鶴唳灰頭土臉,我們的兄弟現在個個人人自危,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他不是口口聲聲說是我們做的嗎?老大,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安家滿門都做了,把他們從香港徹底抹去!”
周興宇臉色沉重道:“沒有確切證據之前,很難說這件事就是安德淵干得,就算要對付他們,也不能選在現在,整個香港的警察都在盯著我們,我們要是出手跟安家火拼,就會被這幫條子找到機會,也許他們一直都在等著這個把我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難道就這么算了?就算我們忍了,安德淵那條瘋狗也不會罷手!”
“去聯系佛祖,讓他把安德淵約出來談談,這樣斗下去只能兩敗俱傷!”
安德恒身上的槍傷并不嚴重,第二天下午,他已經可以下地,下地后,他堅持來到父親的床前探望,望著仍然昏迷不醒的父親,安德恒的表情沉重而又復雜。他的手慢慢伸出去,輕輕觸摸父親的手背,卻想不到安志遠反手將他握住,安德恒沒來由顫抖了一下:“爸……”
安志遠虛弱無力道:“德恒……”
“爸,我在……我在……”安德恒的聲音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恐懼。
安志遠用盡全力抓著他的手:“德恒……照顧好安家……咱們安家……全靠你了……”
安德恒重重點了點頭:“爸,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安家,我一定會帶領安家渡過難關!”
安志遠歇了許久又道:“讓周律師來……我……我要簽授權協議書……”
安德恒心中一陣狂喜,可是表面上仍然裝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爸……我不要,我只想你盡快好起來……”
“安家……只有你了……現在你就是安家的當家……”
安語晨去探望爺爺的時候,老爺子剛剛睡去不久,可她的動靜仍然把他驚醒,安志遠小聲道:“小妖……”
“爺爺!”安語晨含淚湊了過去。
安志遠的嘴一張一合,醞釀了好半天的體力,方才說出下一句話:“去找沈強,讓他把……你……你四叔帶過來,讓他走……讓他馬上離開香港……”
安語晨重重點了點頭。
安語晨心事重重的離開了搶救室,在門口遇到了前來探望安老的張揚,張揚已經拿到了明天的機票,這次前來一是為了探望安老,二是為了向他們道別。看到安語晨憔悴的樣子,張揚內心中生出無盡愛憐,他迎上前去,輕聲道:“小妖,安老怎么樣?”
安語晨黯然道:“剛剛睡了,聽醫生說已經渡過危險期,不過他年紀太大,這次又傷了脊髓,想要完全康復已經沒有可能。”
張揚聽說安老睡了,也打消了前往探望的心思,陪著安語晨向電梯走去,低聲道:“明天我就要離開香港了!”他所持的是旅游簽證,明天就已經到期,所以不得不離開香港。
安語晨輕輕哦了一聲,心頭卻升起一種難言的滋味,安家在這兩天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變故,讓她沒有精力去顧及其他的事情,甚至連張揚前來香港,她也沒有時間好好的去招待,她輕聲道:“一路順風!”
張揚點了點頭,陪著她一起默默向外走著,在醫院的花園遇到了前來探病的佛祖沈強,他的神情略顯慌張,看到安語晨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卻被安語晨攔住去路,安語晨道:“沈爺,有沒有我四叔的消息?”
沈強微微一怔,他搖了搖頭。
安語晨盯住沈強道:“我爺爺讓你把我四叔帶過來,他想要我四叔馬上離開香港!”
沈強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看得出他似乎有些猶豫,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下定決心道:“三合會的周興宇要我做中間人找他談判,我沒答應,他們就去找了老謝,老謝沒跟我商量,就把這消息透露給了你四叔,他們中午12點在尖沙咀的玉都茶樓見面,我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爺爺這件事的。”
安語晨咬了咬櫻唇道:“沈爺,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我爺爺,我這就去找四叔!”
“小妖,不可以,三合會死了不少人,他們把這筆帳算在了你四叔頭上,那里一定很危險!”
安語晨一言不發的向前走去,沈強望著她的背影唯有無奈的搖了搖頭。
安語晨打開自己紅色法拉利跑車的車門,張揚緊跟著坐了上去,安語晨充滿錯愕的看著他,張揚的臉上露出溫暖的微笑:“我答應過你爺爺,要照顧你!”
“我不用你照顧,不用任何人照顧!”
張揚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希望你能夠來得及阻止你四叔!”
安語晨不在說話,迅速啟動了汽車引擎。
周興宇和喪彪坐在玉都茶樓的二層,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可以看清前方街道的情景,緊靠馬路的地方就是一條小河,河上橫七豎八的停著幾條小艇。
自鳴鐘開始報時的時候,三輛半新不舊的福特車停靠在茶樓前方,安德淵只帶了一名助手上樓,其他的手下都在茶樓外等待。
來到樓梯口處,兩名三合會的成員走過來,他們例行檢查了一下安德淵的身上,安德淵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配合,展開雙臂,任人檢查,對方確信他沒有攜帶武器,這才點了點頭,安德淵向樓上走去,他的助手并沒有獲得允許上樓。
安德淵冷笑道:“留下,我倒要看看周興宇能夠搞出什么花樣!”
安德淵的身影出現在二樓,偌大的茶樓之中只有周興宇這一桌,喪彪站起身,周興宇冷冷看著安德淵,無論他怎樣仇恨安德淵,他都不能不佩服安德淵的膽量,不是猛龍不過江,安德淵膽敢出現在這里,必定有所依仗。
喪彪攔住安德淵的道路,兇神惡煞的瞪著安德淵道:“我的兩名手下是你干掉的?操!”
安德淵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忽然閃電般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喪彪的頭發,狠狠撞擊在一旁的木柱之上,劇烈的撞擊讓喪彪的額頭被撞破,天旋地轉般坐倒在地上,安德淵然后又是一腳揣在他的臉上,不屑道:“什么東西?沒大沒小!”
周興宇靜靜看著安德淵,他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安德淵打得根本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一個無關的路人。
安德淵整理了一下風衣,來到他的對面坐下,抓起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周興宇道:“你膽子真大,居然真的敢來!”
安德淵微笑道:“我們混黑的,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只要我想干掉你,你絕對走不出這間茶樓!”周興宇的話中流露出凜冽的殺意。
安德淵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容猛然收斂,濃眉凝結在一起,雙目之中迸射出逼人的寒光:“有種你就試試,你動手你就死定了。”
“我需要親自動手嗎?”
“少廢話!你找我來究竟什么事?”
周興宇抿了一口茶,低聲道:“你怎樣才肯收手?”
“交出王展!”
“他早已離開了三合會,你們安家的事情跟我們三合會沒有關系!”
“那就是說,你根本沒有誠意!”安德淵咄咄逼人道。
周興宇強忍怒火道:“從你來到香港,就把我們三合會視為安家血案的罪魁禍首,這兩天,你搞出了多少事,殺了我多少人,你發瘋,你也分清到底誰才是敵人,是不是想大家抱在一起死?”
安德淵點了點頭道:“我信義社一共有一千八百人,可能比不上你三合會的人數,不過,我手下的這幫人全都是不怕死的兄弟,我讓他們死,他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這就是亡命之徒。你手下有多少這樣的人?我用一個拼掉你一個,你三合會到最后還能剩下多少?就算僥幸存在,你們在香港的地位還會不會像過去那樣?”
周興宇望著安德淵,他從內心中感到一陣戰栗,他并不怕挑戰,也不怕死亡,可是他清醒的意識到,現在眼前的是被仇恨蒙住雙眼的安德淵,是個腦子里只有復仇的瘋子,對三合會而言這根本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打下去兩敗俱傷,他低聲道:“安德淵,你們家的安檢可以比得上機場和警局,如果內部沒有人事先接應,根本做不成這件事,你有沒有腦子?我們三合會不怕打仗,可是這種不明不白的戰爭我們不想打,太冤枉,有人在故意挑起爭端,他想我們打得不可開交!”
安德淵沒有說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周興宇能夠忍氣吞聲的主動求和,絕不是沒有原因的,他也開始懷疑這件事。
周興宇道:“我向關二爺發誓,我們三合會與你們安家的事情無關!”
小河之上,一輛快艇從遠方向茶樓駛來,一個身穿黑衣帶著墨鏡的男子,用火箭筒瞄準了茶樓,猛然扣動了扳機,火箭彈拖著一條白色的煙霧射向茶樓,從二層開啟的窗口準確無誤的射了進去,射在墻壁之上。
安德淵和周興宇同時色變,他們都是見慣風浪的人,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撲到在地上,火箭彈在室內炸響,一時間煙塵彌漫,碎裂的家具器物四處飛濺。
周興宇被碎瓷片擊中了額部,滿臉是血,他伸出手用力將仍然昏迷的喪彪拖到一旁。
安德淵大吼道:“快離開這里!”
第二枚火箭彈呼嘯著向茶樓射去!
第一枚火箭彈爆炸的時候,張揚和安語晨剛剛來到玉都茶樓的街道拐角,安語晨尖叫道:“四叔!”
張揚看到了空中煙霧的軌跡,順著那軌跡看到了小河中的快艇:“是他們干的!”
安語晨美眸發紅,她猛然踩下油門,跑車宛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向前方竄去,張揚已經意識到她要做什么,慌忙把安全帶扣上,剛剛完成這個動作,法拉利跑車已經沖到了河岸邊,借著慣性向小河中沖去,脫離路面之后的跑車在空中滑行了一小段距離,然后頭朝下栽落,撞擊在殺手的那艘快艇之上。
端著火箭筒想要射擊的那名殺手被車頭撞中身體,慘叫著彈入水中,負責駕駛的那名男子看到勢頭不妙,已經搶先跳水逃亡,張揚解開安全帶,推開氣囊,看到安語晨因為撞擊時的沖擊力暫時暈了過去,慌忙替她解開安全帶,抱起她。安大胡子的后代血液中都流淌著一股彪悍的匪性,都有不怕死的精神。這在安德淵和安語晨兩代人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快艇漸漸向水中沉去,張揚抱起安語晨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讓安語晨蘇醒過來,她長舒了一口氣,和張揚一起向岸邊游去。
安德淵和周興宇先后逃出茶樓,樓下幾名三合會的手下已經和安德淵的助手開始交火。兩人對望了一眼,此時安德淵已經相信,一定有人在他們之間動了手腳。周興宇大喊道:“住手……”沒等他喊完,一排密集的子彈打得他不得不低下頭去。安德淵怒罵道:“他媽的,有沒有搞錯!”他向周興宇掃了一眼道:“各走各路,各安天命!”
張揚率先爬上河岸,然后伸手把水中的安語晨拉了上去,茶樓的方向不斷傳來交火聲,遠處傳來警笛鳴響的聲音。安語晨充滿擔憂,她想要向槍戰現場跑去,卻被張揚一把抓住:“小妖,危險!”
“我四叔在里面!”安語晨急得就快哭出來了。
此時看到遠處有人正向他們的位置撤退,為首一人正是安德淵,他在一名手下的掩護之下向小河邊逃來,現場一片混亂,三合會的那幫人昏頭昏腦的跟他的手下干了起來。他也因為左腿被流彈所傷,跑起來一瘸一拐的,顯得十分艱難。
安語晨激動道:“四叔!”
安德淵并沒有想到安語晨也會來到這里,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向安語晨那邊跑去,他的那名助手此時又被人一槍射中后心,撲倒在地上一命嗚呼,安德淵抓起手槍一面還擊,一面大吼道:“快離開這里!”
一排密集的子彈從后方射來,安德淵身上又中了兩槍,他踉蹌著撲倒在地。
張揚從隱蔽處沖了出去,抓住安德淵的手臂,把他拉到拐角隱蔽處,安德淵的身上多處中彈,不過好在他事先穿了避彈衣,并沒有被射中要害。他痛得呲牙咧嘴的給手槍換上彈夾,舉槍擊斃了其中的一名敵人,他二十年沒回香港,從安語晨出生到現在,他只是在幾年前大哥帶她去臺灣游玩的時候見過,雖然有了不少的變化,還是很容易就認出了她,雖然外面槍林彈雨,安德淵仍然笑道:“小妖?女孩子家可不適合到這里來!”
張揚道:“他們是什么人?”安德淵又還擊了一槍,手臂被子彈擊中,手槍掉落在地上,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三合會,媽的,我被人騙了……”
張揚撿起地上的手槍,等到對方這一排密集的子彈射過之后,他閃身而出,連續射擊,準確無誤的干掉了三名窮追不舍的黑幫分子。
安德淵不無欣賞的看著他:“好槍法……”假如他要是知道這廝學會打槍不過一周,只怕連眼珠子都會驚得跳出來。
警笛聲變得越來越清晰,張揚和安語晨并不怕,可安德淵只要留下肯定會被警察帶走。
安語晨果斷道:“上船!”她迅速來到一旁的碼頭,張揚并沒有多做考慮,抓起安德淵把他背了起來,躍上已經啟動的快艇。
尖沙咀警察大舉趕到的時候,快艇已經載著安德淵駛向遠方。
安德淵身中數槍,傷口處仍然不斷流血,假如得不到及時救治,恐怕性命很難保住,安語晨含淚道:“四叔,你忍住,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張揚頭腦要冷靜得多,以安德淵現在的情況,把他送往醫院等于直接把他送到警察手中,他雖然和安德淵素不相識,可是他對安家的現狀極為同情,先點中安德淵的穴道幫他延緩出血的速度。然后他想到了邢朝暉,在這種情況下,也許只有求助于國安局方面才能獲得幫助。按照邢朝暉留給他的緊急電話,張揚撥了過去。
邢朝暉接到電話之后回答的很痛快,讓張揚從那里直接前往民恒廢車場,他會派人前往那里接應。
民恒廢車場就在河邊,距離小艇現在的位置不過三公里左右,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廢車場的小型貨運碼頭,安語晨停好小艇,張揚背著血淋淋的安德淵來到岸上,廢車場內并沒有人,就在張揚正準備撥打電話催促的時候,看到一輛別克商務車飛速駛向車場,來到他們面前。一身黑衣帶著墨鏡的夜鶯推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催促道:“快上車,再晚就來不及了!”
雖然夜鶯的打扮發生了改變,可安語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心中十分的詫異,眼前情況緊迫,她也顧不上多想,拉開車門,幫助張揚把四叔抬了上去。別克商務車飛速駛離了廢車場。
仁和門診是一所位于香港九龍城的一間不起眼的診所,平日里都少有人看病,一周內倒有兩三天的時間都在關門,現在診所的里面正進行著一場生死營救,邢朝暉親自上陣,為安德淵取出身上的子彈,輸血已經達到了兩千毫升。
張揚雖然醫術卓絕,可是對于這種槍傷還是欠缺經驗,從身體內取出彈頭這種事情還是西醫更加擅長,于是他老老實實在邢朝暉身邊充當了助手的角色,今天他才發現邢朝暉這位國安局的高層,居然還有一手如此精深的手術技能。
經過一個小時的緊急救治,邢朝暉開始進行最后的縫合工作,剪斷最后一根手術線之后,他長舒了一口氣,走到一邊脫下血淋淋的手套和手術衣,從衣袋中摸出一支煙點上。
安德淵麻醉的藥力還沒有過去,他很羨慕的看著邢朝暉嘴里的煙:“給我一支……”
邢朝暉笑了,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放在安德淵的嘴上,然后幫他點燃。他向張揚使了一個眼色,和夜鶯一起來到隔壁的房間。
夜鶯反手關上房門,邢朝暉的笑容頓時收斂,他低聲道:“他們是黑社會火拼,你參予進去,如果被別人發現,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張揚低聲道:“我不能看著安家被人陷害而坐視不理!”
邢朝暉冷冷道:“這兩天你好像忘了自己是個共產黨員,自己是國家干部,這里是香港,你不可以憑借個人的感情做事。”
“聽安德淵說,他今天是去和三合會老大周興宇談判的,槍戰根本就是意外,有人想要利用這次機會把他們兩個全都干掉。”
邢朝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跟你有關系嗎?你來香港的初衷是什么?你是為了搞清安志遠那筆錢到底是不是黑錢,你是想為江城的某些干部撇清嫌疑,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怎么?你是不是想參加黑社會啊?”
邢朝暉的口氣雖然嚴厲,可張揚并沒有因此而動怒,他知道邢朝暉的出發點是為自己好,自己如果過多的牽涉進去肯定沒有任何的好處。
張揚低聲道:“你既然對黑社會那么抵觸,為什么還要救他?”
邢朝暉嘆了口氣道:“張揚,你根本不知道安德淵在臺灣黑社會中的地位,假如他死在了香港,臺灣信義社真的會大舉前來香港,一場黑幫復仇之爭在所難免,我救他,是為了讓他走,讓香港的地下社會重新恢復寧靜,這里是香港,和內地不同,很多東西既然存在就有其合理性,短期內是無法徹底改變的。”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我剛剛得到消息,周興宇被抓了,不過他應該沒什么事,這種人,警察很難找到起訴他的證據。”
“我能做什么?”
邢朝暉道:“勸他離開香港,只要他愿意離開,我會安排他安全返回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