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稷把無恨燈送回來之后,我奶就把無恨燈給鎖了起來,連帶著把我爺也給鎖了起來。
我爺腦子里一根筋,覺得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就必須得供著,那是祖宗對兒孫的愛護,不能不敬,更不能丟了。我奶要不是把他給鎖在屋里,他能把無恨燈給打個板兒給供起來。
就算我把夢境里的事情說出來,我爺也報著懷疑的態度:“那夢境不能是那個什么巫婆造出來騙你的吧?”
我奶上去就想揪我爺耳朵,要不是我和葉玄一個抱腰,一個拽胳膊,我爺就成單耳兔子了。
我只能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倆都消消火吧!是不是真的,咱們得驗證啊!驗證成了,不就好了嗎?”
“小云想那玩意根本就不行!”我爺跑了之后就開始嘴硬:“無恨燈不傻,他經歷過的事情,你全都沒經歷過。你拿什么騙她?”
我爺算是說到關鍵了,我不是陳白燈,萬一商無恨問起當年的事情,我怎么圓?
我奶道:“我們不是還能幫著往回圓么?”
“圓個狗屁啊!”我爺叫道:“你怎么給野子傳訊,無恨燈有燈靈,那東西什么都能聽見,你一開口就得露餡兒。這事兒不靠譜!萬一無恨燈真是咱們老祖宗,后輩子孫耍祖宗玩,那是要遭雷劈的。”
我奶出其不意的上去一下把我爺按住了:“野子,你給我踹這個老貨兩腳,我看看你能挨雷劈不?”
“別介!”我的臉當時就白了,有這么搞實驗的么?
我要是真敢踹我爺,雷劈不劈我,我不知道,我爺追著砍我是肯定了。
葉玄眼巴巴的道:“爺,奶,你們老兩口就別秀恩愛了,正事兒要緊啊!”
穆天耀眨著眼睛道:“什么叫秀恩愛?”
葉玄順口就溜出來一句:“就是老不正經,沒羞沒臊的意思。”
葉玄完了,我都替葉玄害怕,惹誰不好,惹這老兩口。無恨燈的事兒沒商量出結果,他先被打了一個半死。要不是葉流光出來救命,葉玄那口氣兒就咽下去了。
不過,我爺,我奶揍完了葉玄,情緒明顯平和多了。重新坐在下來分析無恨燈的事情。
我奶重新說道:“不管無恨燈是不是商無恨,她都是一個女人。女人就有女人的弱點,尤其是那種為了愛情瘋魔的女人,弱點更多。我們得想辦法擊潰她的心理防線,只要她心理崩塌,剩下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陳三金一拍巴掌:“對!咱們這里就女人多,大的小的都有,把握女人心理的事情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兒?實在不行,就找張安國調兩個心理專家過來,他那邊多的是優秀的心理專家。”
我奶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起碼他們更專業一些。心顏。你去安排心理專家的事情。我們繼續說。”
林妍道:“我覺得最重要的事情,是把無恨燈的燈靈給引出來。只有她出來了,我們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商無恨。但是,這個過程,需要賭的層面太大了。最關鍵的一點是,陳野究竟跟陳白燈有多像?如果,陳野夢境中看到的陳白燈就是陳家先祖本人的話。我們的勝算就占了五成。”
我疑惑道:“我不是通過天道軌跡回到了過去么?難道還能看見假的東西不成?”
“這個很難說!”林妍搖頭道:“天道有的時候也會騙人。很多人都知道,命數師算過去要比算未來更準。因為,過去已經定型,不可更改。未來卻充滿了無數種的可能。所以,命數師推算過去更為簡單。”
“事實上,只有命數師知道,過去也未必能夠算準。很多事情,能算到發生過的事實,卻算不清真相。這就是天道在騙人,天道故意把命數師帶進一個過去發成過的騙局里,命數師只能算到騙局,算不到真相。就等于把騙局當做真相給流傳了下來。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知道真相了,這就是命數師常說的天道謎團。”
林妍深吸了一口氣道:“命數師最怕遇上的就是天道謎團。解不開謎團,就等于推命失敗。將會引發的后果,說不定更為嚴重。”
“女丑的巫術,與命數師極為相似,卻又存在很大的差異。我也說不清,她究竟有沒有落進天道謎團。所以,我才說,如果你真的跟陳白燈一模一樣,我們才有機會弄清真相。”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知道封天谷么?”
“從來沒聽說過!”林妍道:“我也一直在想封天谷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對那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桃小妖道:“我隱隱約約好像聽說過封天谷,可我想不起來了。”
我看向桃小妖時,眼角余光正好掃到了我奶和小糖豆,她們兩個也在苦苦思索,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想不出來。
我只好像說道:“你這么說,我還真覺得有點不對?當時商無恨的衣服,雖然是古裝,但是做工已經非常考究。身上甚至穿著綢緞。綢緞制作衣服應該是什么年代?”
林妍道:“相傳黃帝的妻子螺祖發明了養蠶取絲。殷商時代就出現了絲綢。你只記住絲綢,說不出樣式,我們很難斷定那是什么時代的東西?”
我想了好一會兒道:“我怎么記不清衣服的樣式了?”
“這很正常!”林妍道:“就算是命數師透過天道過去看到過去的時候,也會忘記其中一部分東西。就像是人做夢一樣,你在半睡半醒的時候很可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夢見了什么,并且一再告訴自己要把夢境里的東西記住,等你醒過來的時候,就什么都記不住了。或者把夢境忘掉了大半。天道也有強行抹去人記憶的辦法。”
林妍看向我道:“你在夢境里看到的事情,很有可能比你記住的更多。你們想要騙無恨燈,所冒的風險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行不行也得試試。”我沉聲道:“就按照我奶一開始說的,先照一個差不多的院子。然后把無恨燈取出來。”
我們用了三天時間,按照我在夢境里看到的東西造出了一座院子。為了能跟原來的院子一樣,我還特意買了一顆海棠樹種到了院子里。可惜,現在不是海棠開花的季節,樹上沒開花。我奶卻說:“沒開花更好。”
我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步,就是把無恨燈挪到我們造出來的屋子里,我們秘法封鎖了整個院落,無恨燈在院子里看不見外面,卻能在院子里自由活動。
第三步,就是我每天去院子里坐一會兒,也不跟無恨燈說話,就是看著那顆海棠樹。有時候,多坐一會兒,有時候,匆匆離開,不固定時間,也不刻意說什么。
直到幾天之后,我坐在院子里的時候,不自覺的哼起了一首歌:“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石板上回蕩的是在等。”
“雨紛紛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緣份落地生根是我們。”
我站起身要離開院子的時候,身后的卻忽然傳來了無恨燈的聲音:“你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道:“煙花易冷!”
無恨燈沉默了半天:“你是唱給我聽得么?”
我緩緩轉身道:“有感而發而已。”
無恨燈再次說道:“這個院子是怎么回事兒,海棠樹又是怎么回事兒?”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沉聲道:“我想起一個院子里,有一棵海棠樹,樹上還掛著一盞白燈。我總覺得,那個院子對我很重要,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我特意造出這座院子,就像是為了讓我想起更多的東西。我把你挪進來,是因為覺得你跟我記憶里的白燈非常相似。不知道是樣式還是什么,總之都很相似。”
我聲音一頓道:“本來我想扎一盞白燈掛在樹上,可我總覺得,自己扎出來的白燈差了點什么?我想不起來了。所以。我才把你挪了進來。”
我并非是信口開河,按照夢境的顯示,掛在海棠樹上的那盞白燈,就跟無恨燈的樣式一模一樣。它應該是無恨燈的藍本,我也試著扎過白燈,但是,不知道是因為手法,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我扎出來的白燈總跟無恨燈存在那么一絲一毫的差距。
我奶告訴我:你干脆別扎了,有機會試試能不能把無恨燈給掛上去。
我這才沒有恢復院子的原貌。
可我站在院子里說了半天,屋里的無恨燈卻一言不發。
我正要說話的時候,身上的電話響一下,我趕緊走出了院子。就在我關門的一刻,我似乎聽見屋子里有什么響動。
我出門就問我奶:“你怎么把我叫出來了?我多說兩句說不定就能把它的話給套出來。”
“你不懂女人。”我奶說道:“現在的火候恰到好處,再加火就過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