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點點的爬到門口之后就消失了蹤影,沒過多久,他又像蛇一樣爬上樹梢,顫巍巍的蹲在樹上嘿嘿冷笑著看向了王杰:“叫他,叫他出來。”
蹲在樹上的人影同時轉過頭來,齊刷刷的看向了王杰,同時抬起了手掌:“王杰……過來……過來……”
對方僅僅喊了三聲,原本額頭見汗的王杰,頓時兩眼發直,神情木然的向門口邁步而出,他身邊幾個隊員想出手去攔,可是人到中途卻全都嚇得退了回來——王杰僅僅走出去三步,臉上血色就已經全部褪盡,兩只瞳孔也開始漸漸放大,身上不自然的發出一種死氣,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死是活。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我時,我已經點起了一盞燈籠:“回魂!”
我手中燈光照向王杰的瞬間,對方凜然一驚:“怎么回事兒?”
“往后退!”我挑著白燈轉向門口,將燈籠舉向半空,發白的燈光如同一道屏障擋在門框中間。屋外喊聲猶在,滿樹的人影卻被白燈擋掉了幾分。
我的白燈看似大同小異,實際的功用卻天差地別“引殺照御鎮,神魔避三分”說的就是白燈的分類,我當年在夜叉窩和我現在堵著大門的白燈都是“御燈”,別看我只是提著一盞小孩都能踹碎的白燈,但是燈中火光卻能讓神鬼避讓,當大叉都不敢越過白燈殺人,更何況是樹上那幾具死尸。
我手中燈光耀起之間,樹上死人的喊聲隨之戛然而止。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我就聽見瓜子兒的聲音穿過燈光傳向我耳邊:“陳野,你以為一盞白燈就能擋住我么?等你的燈光一滅,就是你們的死期。讓我想想,先殺誰好?就先殺李云歌吧!”
“為什么要殺我?”李云歌瞬間崩潰:“你憑什么殺我,你為什么不殺陳野?”
“我喜歡,我高興,不行么?”瓜子兒哈哈大笑道:“至于陳野,我會把他留到最后,我要讓他知道,他那點本事在我面前多么軟弱無力。”
我揚聲說道:“有我在,他們一個人都不會死,包括李云歌和閆星宇,我陳野說到做到。”
我跟對方放狠話,并不是我在乎李云歌他們的死活,他們兩個就算在我面前被人刀刀凌遲,我也不會眨上半下眼睛。我要保李云歌只是不想中了對方的奸計。
二處這些隊員,早就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承受多大的刺激,一旦他們失控炸營,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把他們全都斬殺在化平村里,另外一個選擇就是帶著葉玄逃命。我無論怎么選擇都會落進絕對被動的狀態,這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
可是,李云歌卻在這時小聲說了一句:“誰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
瓜兒子哈哈笑道:“陳野,你看到了沒有,你想幫人拼命,人家還不愿意哩!陳野,你看看自己的白燈。”
我手中燈光仍舊,屋外的燈火卻忽然暗淡了幾分,我稍挪開眼前的燈籠向外看去時,外面的燈火正在漸漸熄落。
我的目光剛剛落在一盞燈上,那盞白燈便驟然熄滅,燈光落處,陰影漸起,漆黑的墻垣上很快露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對方身形跟我身后王杰有七八分的相似,遠遠看去就像是有人剪掉了王杰的影子,又把它貼在墻上示眾八方。
王杰雖然沒出聲,嘴唇卻抖個不停,兩只眼睛可憐巴巴的向我看了過來。
“站到我身后!”我扔給王杰一句話再次看向外面的燈籠,又一盞白燈在我視線當中慢慢熄滅留下去。
瓜子兒大笑道:“陳野,你看到了沒有?你的白燈擋不住我,白燈全部熄滅的時候,就是我殺人的時候。你們誰想活命就自己走出來,或許我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跟陳野站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條。”
二處隊員各個臉色發青的當口,葉玄冷聲道:“你們不會傻逼到相信她的話吧?誰信,現在就出去,我們哥倆肯定不攔著。”
二處隊員雖然沒經歷過生死,但也絕不是傻子,沒被逼到絕望的程度,誰也不會相信對方的謊話。瓜子兒見沒人移動淡淡說了一句:“那我們拭目以待。”
瓜子兒話剛說完,又一盞燈籠隨之熄滅,門外黑影如同潮水般向大廳瞬間壓進,也帶來了足以令人窒息的驚恐。
瓜子兒呵呵笑道:“陳野,我倒要看看你背后能站幾個人?這一會兒,我選誰好呢?”
瓜子兒說話之間,白燈背后的墻上又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只是這次的人影只有一個大體上的輪廓,誰也看不出那究竟是誰。
“我該選誰呢?”瓜子兒自言自語的念叨了幾聲之后,墻上的人影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蹲在樹上的瓜子兒忽然抬手向下一指:“就是他了!”
瓜子兒指尖隔空指向一個隊員眉心的剎那之間,墻上的黑影驟然清晰了幾分,黑影面孔簌然浮現的五官讓所有人都看清了黑影的相貌。
二處的隊員第一眼看見人影之后,第二眼看向的就是自己的同伴。僅僅是那一眼就把人嚇得魂飛魄散——剛剛還站在他們身邊的人,就在這一眨眼的工夫,已經變成了一具七竅流血的尸體。那人到死都是身軀筆直的站在原地。
瓜子兒冷笑道:“陳野,你不是說,有你在誰都死不了么?這個人是怎么回事兒?按照術道上的規矩,說得到,做不到,可是得以死謝罪啊!你就沒什么表示么?就算不給人賠命,至少也得斷一指謝罪,這里可不止十個人,你的手指頭夠砍么?”
“夠與不夠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話說之間從身上拔出了龍牙。
“老班,你瘋啦!”葉玄被我嚇了一跳。
王杰也趕緊說道:“陳野,勝敗乃兵家常事……”
“走開!”我伸手擋開了葉玄的胳膊:“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瓜子兒冷聲笑道:“術士重因果,千金一諾,絕不更改。他答應的事情就必須做到,做不到就得在死者面前謝罪自裁了斷因果。因果不斷,可是要禍及他人的哦!”
“老班?”葉玄被對方的話給嚇住了。
我對葉玄微微點了點頭:“她沒說錯,你讓開吧!”
佛門講究因果,實際上術士對于因果更為看中。因為,秘術帶來結果可能會立時呈現。術士也就更害怕牽連因果。所以,術士不能輕易承諾任何人任何事情,一旦開口就必須做好。萬一失手,術士身死當場也就算了,如果,沒死就要拼盡全力去了結因果。
術士最怕的就是我現在這種情況,答應了要保人周全,結果卻讓事主死在了眼前。一旦發生了類似的事情,術士都得自裁三刀賠罪,一刀要比一刀狠。如果術士的運氣好,第一刀下去,死者怨氣消散,他就算撿了條命回來。如果兩刀下去死者還是沒有反應,第三刀就是給死者賠命了。
葉玄不知道這些,王杰卻十分清楚:“陳野,你仔細想想,你剛才沒給過我們什么承諾對不對?你只是在跟對手叫板,這不是給我們的承諾,你弄錯對象了。”
“我的話就是對你們說的!”我話一出口,王杰的臉色頓時變了:“陳野,你怎么就聽不明白話啊!你出刀自裁,對方就能放過你嗎?你別犯傻!”
“給我走開!”我推開了想要過來攔我的王杰,緩步走到了尸體旁邊,伸手拍在了那尸身肩膀上:“兄弟,我陳野……”
我故意頓了一下之后,忽然怒吼道:“要你命!”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時,我右手上匕首已經沒入了那人小腹,幾寸長的刀鋒刺進對方體內之間,那人雙目爆睜而起,嘴里隨之噴出了一口鮮血:“你……”
“陳野,你干什么?”第一個向我發難的人不是瓜子兒反而是李云歌。
李云歌還沒沖到我的近前,就被沖上來的葉玄給攔了過去,我握住刀柄的右手往外一轉,毫不留情的從對方肚子里抽了出來,那人腹中鮮血瞬間噴出一米開外,我將尸體踢向了遠處:“把他的人皮面具揭下來,看看他是誰!”
有人將信將疑的在尸體臉上抓了一下,果然撕掉了一張人皮面具:“沈玉龍?這是沈玉龍!”
我在那人震驚目光之中轉身看向了樹杈上的瓜子兒:“朋友,你是不是該現身了!”
“佩服!”瓜子兒稍稍一挑拇指之后,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木偶,身形一軟從樹上栽了下來,蹲在她附近的那些死尸,也一個接著一個掉落在地上,被尸體濺起的塵煙還沒消散,原本密不透風的紅葉忽然左右一分讓出了一片空間。那個全身黑裙的女人腳尖踩著樹干,輕步緩行的從樹冠深處走了出來,輕若無骨的站在楓葉之間,向我看了過來:“我們又見面了。”
我平靜仰頭看向對方:“朋友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