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本意是怒目而視的意思,所謂睚眥必報,就是別人瞪你一眼就要報復回去。而這位龍子之所以被命名為睚眥,意思可想而知。
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這是形容人兼具二者,如范睢法正。而不是睚眥兼具二者,睚眥只是后者。
龍子睚眥,性格剛烈、好勇擅斗、嗜血嗜殺,如果往好聽了說,則是殺克邪祟,會被報復的都是壞人,因此說它是瑞獸也沒錯。
然而誰是壞人?
曾經和它爹沖突打架的鳳皇算嗎?若非那一場龍鳳之戰的后遺癥,燭龍后來在仙神之劫中也未必會隕落。
羽人眼中的鳳皇可是天大的好人圣主,流蘇眼中的鳳皇“不是啥好東西”,睚眥眼中的鳳皇當然是壞人。
誰也沒錯。各人立場不同,所得不同,僅此而已。
秦弈想起之前偷聽到海妖交談,就說到五大王對羽人暫緩對抗幽冥的任務不太高興。派遣海妖去冥河搗亂的,也是五大王。
它很愛搞事啊……對幽冥的不滿,莫非因為鸑鷟?也是鳳凰。
記恨至今?
那大家的仇可以往前推了,可不止是這件事……你派海妖去殺老子女人!
話說回來,以睚眥這樣的屬性,它應該很強才對。這邊龍子按實力排行,它才排第五倒是有些讓秦弈意外。按說這種屬性,實力排第一都不稀奇,反倒是囚牛排了第一,莫非它們修行也與心境相關?
“五大王一直記恨鳳凰一族,包括鸑鷟。”安安低聲道:“它對羽人也一直不待見,本來還好,羽人一直敬重龍子,聽命行事,怎么也算自己人。其他幾位大王對羽人也互相尊重,它就算心里不待見也不會有什么表示,無非板著臉和羽人不相往來罷了。”
秦弈道:“而這次羽人對抗幽冥的任務是它下發的,羽人暫緩了,就是甩了它的臉?”
“差不多……這最多也只是增加了不滿,還不算導火索。”安安道:“真正的重點是,羽人一意迎鳳羽,幾萬年了都沒歇過念頭。這次居然真的迎回了……五大王認為羽人終究不是自己人。”
秦弈怔了怔,緩緩點頭。
這有點內味兒了,小心眼的領袖應有的表現,淋漓盡致。
睚眥必報這種屬性,若是江湖俠客或者還不錯,念頭通達嘛……當作為一位領袖,這屬性就容易成為小心眼,沒有容人之量。
羽人也是直,只做自己認為對的,卻沒想過可能引發猜忌……這屬于政治范疇,不是羽人擅長的。
“這種事,為何你們蚌族會這么清楚?”
“因為……”安安有些難以啟齒地道:“前些日子九大王找上門來,向我們要定海神珠……”
狗子眉頭一挑,有點想吃的表情。
秦弈無語地斜睨它:“這珠子什么概念?”
安安道:“此珠威力無窮,算是整個海洋精髓所聚,若天時致海嘯,導致大家生存問題,此珠之威可以定海。我們蚌族先祖無數人的命才匯聚成了這么一顆,是我們鎮族的寶貝。”
秦弈奇道:“這種寶貝沒被搶走,還能留在你們蚌族可真是稀奇。”
安安搖頭:“龍子們畢竟不是魔道強權。若是見哪一族的至寶都搶,那就不是我們蚌族一家的問題,而是所有族群都會人人自危,離心離德,它們尚不至此。而且九王各不相同,也有互相牽制之意,這種可能導致整個海族離心的事情,有人想做也不敢做的。”
“所以是向你們借取?”秦弈問道:“它能影響建木是嗎?”
“是……它主要是控水,阻斷建木內部的水力循環。”
這就對了……建木也是樹木,樹木內部當然是要有水循環的,否則就會枯萎。定海神珠也許搞不動整個建木,但把一根枝干之間的水靈阻斷是完全能辦到的。
這就是“病根”。
安安又道:“這里面還摻雜了海妖之力,以定海神珠為核心布陣而成,使得定海神珠的‘定’與‘鎮’之意,變成了一種擾亂和吸收之意。既是干擾別人的判斷,同時也使這根枝干內部真正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損害。即使此后停止了,羽人也會發現這枝干很難恢復原狀,總是比別人的虛弱凋零。”
秦弈點點頭,捋清了環節。
一切的引子還真是鳳羽,貔貅想要的也是,觸發睚眥不滿的也是。當然,歸根結底真正重要的是,羽人始終認的是鳳皇為主,這是大忌。幾萬年沒出亂子,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次終于因為鳳羽之故,點燃了導火索。
首先是貔貅想要取得鳳羽,用這種手段讓羽人不得不放棄鳳羽,說不定拱手送上,反倒還要承它治病之情。
之后發現,“被鳳羽影響后的圣木”已經很難恢復舊觀,需要特殊方式去救治。這時候睚眥登場,示恩或者丟下條件,總之是以救治圣木為基礎,收服整個羽人族。
本來就是它麾下海妖所為,它要“救治”當然很容易。
貔貅要寶貝,睚眥要讓羽人徹底與鳳凰割裂,乖乖做它的附屬。
兩人合作一拍即合,做成了這場絕根之局。
細節未必這么簡單,大體是如此。
怪不得海妖會說鳳羽的歸屬,“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那個時候它們就已經定下這個毒計了。
其中關鍵物品是蚌族的定海神珠,所以不可避免的會被蚌族知道些內幕。當然不知道細節,但已經不妨礙聰明人能夠剝繭抽絲分析得清清楚楚。
安安學音樂跟個不開竅的柱子一樣,對這事反倒挺聰明靈醒的。
“我說這些,是怕饕餮,但歸根結底,安安不希望善良的羽人遭災,也不希望先生受屈。”安安彎腰行了一禮,低聲道:“希望先生不要負了安安此心,不要在大王面前表現出是蚌族泄露此事。”
其實很難,龍子知道她在這,難免懷疑是她泄密。
而龍子懷疑你,又不需要證據,以后疏遠欺負蚌族沒什么心理障礙,蚌族的日子會很難過。
秦弈知道自己這次確實是有點害了人家蚌女……場面上就算把蚌族撇得干干凈凈也沒用的……
“會有辦法的,我在這里,就不會讓它們欺負了你。”
安安神色有些暗淡地微微搖頭,輕輕笑了一下:“安安告退。”
秦弈抬頭看著天幕,深深吸了口氣。
“走吧狗子,我們該揍人了。看看那位嘴大無肛的,比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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