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島晚報社?
看著那塊白底黑字的木牌,葛朗泰侯爵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塊木牌上的每一個字,分開來他全都認識,可是合在一起以后,卻讓他覺得莫名其妙根本無法理解。
晚報社?晚報?誰能告訴我,這個晚報社是干什么的,晚報又是什么東西?
您問我我問誰啊?管家兩眼發直的張開嘴,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種名叫晚報的東西,看起來好像很受歡迎似的。
事實上,也確實是很受歡迎,很多買到晚報的平民和商人,都在那里邊走邊讀,以至于一頭撞到墻上,還有不少人直接聚集在晚報社門前,聚精會神的看了又看——
“諸神在上!”一個剛剛翻開報紙的中年紳士,突然滿臉震驚的輕呼道,“昨天晚上,象牙島碼頭居然發生了火災,死了七個人重傷了十二個,據說事故原因是……”
還沒等他來得及看完新聞,旁邊的人就迫不及待的伸手,一把搶過了報紙:“不是吧,讓我來看看,別搶,別搶,我看完以后就借給你們。”
話音未落,離他們五六米的人群中,一個剛剛看到第二版的金發男人,突然發出了夸張的驚呼聲:我的天,你們看看這個,菲利普先生昨晚去跟舞娘約會,結果被菲利普夫人帶著一群女傭當場抓到,臉上還被抓了五條痕跡,難怪他今天不肯出門會客了。”
真的假的?周圍的一群人立刻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買到晚報的就立刻翻到第二版,沒買到晚報的就連忙湊過來:“在哪?在哪?菲利普先生身為大豪商,居然會這么怕老婆,該不會是瞎編的吧。”
“怎么可能?”那個金發男人得意洋洋的打開晚報,指著第二版上面的那個大標題,“看看這條……唔,應該是叫新聞沒錯吧,這上面寫得一清二楚,而且還附上了現場的清晰圖片,你們可以自己看看嘛。”
沒錯,第二版的頭條新聞,足足用了五百字來敘述這件事,而且旁邊還附了一張清晰圖片,在這張黑白圖片上,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可憐的菲利普先生正在抱頭逃竄,后面還追著他那位五大三粗的夫人,外加一群舉著掃帚的女傭。
見鬼了,這圖片是怎么弄到報紙上去的?
一群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這其中的原理,不過管那么多呢,也就迷惑了幾秒鐘,他們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在八卦上,開始討論起菲利普先生到底是爬上床以后被抓住的,還是沒來得及上床就被抓住的呢。
一片混亂中,卻又突然聽到一個肥胖商人大呼一聲,直接沖到晚報社門口,兩眼冒光的揮舞著報紙:“老兄,我看到你們晚報上說,紅海商行最近困損嚴重,打算低價出售幾間商鋪,這消息可靠嗎?”
“您說呢?”林太平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咖啡,“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紅海商行離這里也不算太遠,您可以自己過去求證一下。”
有道理,那個肥胖商人怔了一怔,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離開,僅僅十分鐘后,他又滿臉紅光的沖了回來,隔著遠遠就大呼小叫道:“我的天,太神奇了,紅海商行剛開始還想隱瞞虧損情況,可是等我拿出晚報以后……諸神在上,林先生,您是怎么得到這個消息的?”
沒有回答,林太平只是笑瞇瞇的露出八顆白牙,而就是這一瞬之間,在場的商人們突然都迫不及待的尋找晚報,他們終于意識到,這張晚報上除了新聞和八卦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商業信息,或許能夠帶來一大筆利潤的商業信息。
于是乎,僅僅片刻之后,原本就很擁擠的晚報社門前,突然就變得更加混亂熱鬧了,蜂擁而來的人群,把正在賣晚報的牛頭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甚至連林太平手里拿著的那張殘次品,也被人花了幾倍價錢給搶走了。
有的人是為了瀏覽重大新聞,有的人是為了看八卦小道消息,有的人是為了搜集那些商業信息,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剛剛發行的象牙島晚報,卻在短短幾個小時的試運行后,就立刻變成了一種風靡時尚,而且正以商業街為中心,向周邊地區迅速輻射開來。
“真是見亡靈了,他們到底在看什么?”葛朗泰侯爵在馬車上遠遠望去,越看越覺得疑惑,兩只眼睛都要鼓得跳出來了,“該死的,加利,去給我弄張晚報過來,現在就要。”
能說什么呢,倒霉的管家忍不住嘆氣,看著晚報社門口人擠人的壯觀場面,只能閉眼咬牙發狠沖過去,再過了十分鐘,他抓著一張晚報勝利歸來,鼻青臉腫的含糊報告:“大人,大人,我買到了,太不容易了。”
完全無視他的邀功表現,葛朗泰侯爵一把奪過晚報,僅僅看了幾秒鐘以后,他突然就咦了一聲,露出那種匪夷所思的表情:“呃,我有沒有看錯?那個小白臉,居然真的在晚報上刊登了道歉聲明?”
沒錯,就在報紙第二版的右下角,林太平刊登了一則道歉聲明,充分表達了對那次誤傷的歉意,而且還特意用黑體字標明加粗,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
所以,在看到這樣一則發自真心的道歉聲明之后,葛朗泰侯爵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小白臉腦子進水了,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旁邊的管家突然就驚呼一聲,滿臉古怪的指著道歉聲明旁邊:“等等,大人,您看這里!”
看什么?葛朗泰侯爵怔了一怔,下意識的轉頭移過目光,落在道歉聲明旁邊的那則重要新聞上。
剎那間,在看到那個醒目標題的剎那間,他的臉色直接由白轉紅,緊接著由紅轉紫,然后又由紫轉黑,到最后簡直是五顏六色跟開染坊似的。
和豆腐塊大小的道歉聲明相比,這則重要新聞至少五百字,足足占據了版面的四分之一,尤其是那行使用了加粗字體的大標題,簡直是醒目得不能再醒目,隔著幾米遠都能清晰的看見——
《病中不忘沾花惹草,某貴族濫用民眾捐款,招募舞娘作樂》
可以想象,看到這樣強大的標題,是個人都會忍不住讀下去,事實上就在馬車旁邊,幾個剛買到報紙的中年男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念了出來:
“本報訊,昨天下午,一位知情人士向本報透露,某位正在參加議員競選的知名貴族,近日來雖然負傷居家修養,卻仍然招募艷舞女郎前來作樂……據悉,這位貴族招募舞娘所花費的高額費用,全部來自其呼吁民眾籌集的孤兒院捐款。”
噗!只讀了這行導語,葛朗泰就已經一口血噴出來了,雖然這則新聞上沒有指名道姓,可是只要聯系選舉、負傷、呼吁捐款這幾個詞,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出來,所謂的某貴族到底是在指誰了。
污蔑,這是污蔑,這是徹頭徹尾的污蔑啊!
葛朗泰侯爵氣得渾身發抖,漲紅的臉孔都在冒煙,看起來隨時都會高血壓爆發,他用自己的名譽發誓,在養傷的那段日子里,自己根本就沒有碰過什么艷舞女郎……好吧,也許曾經碰過一次,但是就那么一次而已,居然就被別人抓到了把柄。
當然,碰碰艷舞女郎也沒什么,可是這則新聞惡毒就惡毒在,居然說自己找艷舞女郎所花的錢,是來自民眾籌集的孤兒院捐款……簡直是胡說八道,那筆捐款早就挪作他用了,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剩下,怎么可能用來找舞娘?
但問題是,這件事根本就解釋不清楚,而且為了證明新聞的真實性,這則新聞報道的旁邊,還特意配上了一張圖片作為證據。
在這張黑白圖片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幾個濃妝艷抹的舞女正扭著腰肢,借著夜色的掩護走進侯爵府,雖然侯爵府的外觀沒有被完全拍到,可是只要看看大門前的布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辨認出這是什么地方。
該死!真該死!真是太該死了!
葛朗泰侯爵憤怒到無法控制,直接就把那張晚報撕得粉碎,緊接著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領,滿臉扭曲的猙獰咆哮起來:“加利,你這個蠢貨,我不是告訴過你,一定要注意保密嗎,為什么會有人看到這一幕?”
可憐的管家被噴了滿臉口水,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發誓,那個時候他已經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附近也根本沒有人在,可是為什么還會出現這張圖片。
偏偏這個時候,馬車附近讀到這則新聞的人們,都已經開始興致滿滿的議論起來,夾雜著譏諷笑聲的議論,透過車窗不斷的傳進來——
“諸神在上,這則新聞上提到的貴族,難道就是那位侯爵大人?”
“廢話,除了他還有誰?諸神在上,我真的沒有想到,那位大人平時看起來冠冕堂皇,私底下卻這么卑鄙無恥,虧我還一直支持他成為議員呢。”
“就是,就是,居然還挪用我們的捐款,如果下次讓我看到他,我一定要拿幾個西紅柿砸過去,讓那個虛偽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廉恥,這簡直是敗類啊敗類!”
噗!看著腳下的晚報碎片,再聽著不斷傳來的譏諷嘲笑聲,葛朗泰侯爵終于忍耐不住,一口淤血重重的噴在車窗上。
下一刻,他突然重重推開車門,在幾百雙驚訝譏諷目光的注視下,怒氣沖沖的走向晚報社大門——
“林先生,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一個關系到我名譽的重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