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幽暗的山洞中,袁銘有些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只覺得眼睛又酸又痛,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揉一下,卻突然感到脖頸處傳來一陣冰涼。
“不想死就別亂動。”這時,一個冰冷卻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
“陳婉……師姐?”袁銘遲疑著叫道。
“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陳婉問道。
她還記得自己在神廟中與坤圖幾人交談和吃烤肉的情形,記得自己好像很困,睡了過去。
昏睡中,她似乎還做了一個與兇獸戰斗的夢。
等她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這個披毛獸奴的懷里,睡在這幽深昏暗的洞窟中。
袁銘用力眨了眨眼,依舊視線模糊,頭腦昏沉。
“你被坤圖幾個人合謀暗害,他們給你吃的肉里下了藥,等你昏睡過去之后,試圖輕薄你,是我救了你。”袁銘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伱和我非親非故,怎會救我?”陳婉明顯不信,手中的冰冷又向前遞了遞。
“他們為了滅口,還想殺了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袁銘如此說道。
陳婉聞言,眉頭微蹙。
坤圖覬覦她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這次和他分到一個隊伍里,她本就很抵觸,但從沒想過,他敢對自己用出下三濫的手段。
“你說謊,坤圖能對你滅口,還能連巴達和央嬋一起滅口?”陳婉面色依舊冰冷,語氣卻稍稍松了幾分。
“我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央嬋嫉妒你,巴達垂涎你,他們是合起伙來對付你的,否則,你以為能夠將你迷暈的藥是哪里來的?”袁銘冷笑一聲,說道。
陳婉聞言,心中一沉。
“還有后來洞窟里追殺我們的火蟒,你以為是來救你的?那是奔著滅口來的。”袁銘繼續補充道。
聽到這里,陳婉連忙一摸袖中,發現真的少了一枚赤火雷,才醒悟過來,原來那不是做夢,而是真實經歷。
對于袁銘所說,她依舊半信半疑,不過還是收回了架在袁銘脖子后的匕首。
陳婉揉著有些酸疼的眉心,抬手一揮,身前亮起一團火光。
凝聚成團的火球懸浮在半空中,將四周的黑暗照亮,袁銘這才看清楚,他們此刻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中。
四周陰冷潮濕,頭頂上方還有一根根倒垂下來的鐘乳石,上面“滴答滴答”的滴著水。
在他對面,一襲紅裙的陳婉發絲凌亂,臉上多有污痕,衣衫也不整齊,顯得有些狼狽,又有幾分楚楚可憐,讓人看之心生憐愛。
他只看了一眼,就忙移開了目光。
陳婉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衣衫,但已經被坤圖扯壞的外衣卻怎么都無法恢復原狀了。
她目光落在對面的袁銘身上,眉頭不禁微微一蹙。
只見他的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和淤痕,雖然已經不再流血,結成了一塊塊干痂,可看著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你受傷了。”陳婉說道。
袁銘聞言,這才朝自己身上打量過去,看到自己手臂和腿上的衣衫都已經磨破,扭過頭又朝肩膀上看去。
這才一動,劇烈的疼痛就讓他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后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痛傳來,似乎比身上其他地方傷得更嚴重。
“你轉過去,我看看。”陳婉見狀,說道。
袁銘略一猶豫,還是忍著疼痛轉過了身子。
在看到袁銘后背的一瞬,陳婉雙眼瞬間睜大,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見那里焦黑一片,幾乎整張后背的皮膚都已經燒得焦黑,兩處肩胛骨白森森地裸露在外,傷勢顯然極重。
“他是怎么忍受這么重的傷的?”陳婉不禁在心中疑問。
在一看自己身上,除了衣衫凌亂些,手腳上有點微不足道的擦傷外,就再無其他傷口了,她不由這樣想到:“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這么重的傷?”
袁銘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心中疑惑地問道:“好了嗎?”
“你后背燒傷嚴重,憑自身血氣一時半會兒很難恢復。你別動,我,我替你涂些藥……”陳婉恍然回神,略微一頓,說道。
“不用了,我……”袁銘下意識就想拒絕。
他剛想轉回身,就聽身后人嚴詞說道:“不許動。”
袁銘不由一怔,當真停下了動作。
緊接著,他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瓶塞拔掉的聲音,然后脊背上就突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吼。
“呃……”
袁銘強行壓下低吼聲,背上的那種灼痛只持續了三四息,就很快變成了一種冰冰涼涼的奇特感覺,繼而開始變得有些微微發癢。
他能感覺到,身后女子的動作很細致,將藥粉撒在了他背上的每一處傷口。
這時,懸在半空中的火球突地一下熄滅,陳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玉屏散的藥力很快,最多半日,你的傷口就能全部結痂,想要恢復如初還得三日。”陳婉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多謝了。”袁銘道謝一聲。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發現后背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當即將捆縛在腰上的白猿獸皮拉起,披在了身上。
黑暗中,兩人都沒再說話,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片刻之后,袁銘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這里不宜久留,咱們得想辦法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一團火球再次亮起,“呼啦啦”地向上飛起,直沖上了高空,撞在了地底洞窟的穹頂上,濺起一片火星。
“你醒來之前,我查看過了,我們是從上面的豎洞里掉出來的,不過豎洞的轉彎處已經崩塌,想要從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陳婉說道。
袁銘仰頭看了一眼,掙扎著站起身,踉蹌了一下,說道:“那就找找別的路。”
說罷,他朝著左右打量起來。
“這里是地下河水蝕出來的一處涵洞,豐水期時應該會被河水整個淹沒。我看過了,兩邊都沒有出口。”陳婉嘆了口氣,說道。
袁銘聞言,朝著前方走了十幾步,果然看到了一條地下暗河橫亙于前,水勢平緩,看不出來深淺。
他伸手一摸,冰涼刺骨。
這時,陳婉也走了過來,只是看了一眼,就突然皺眉道:“河面漲水了,我之前來查看時,水線還沒到這邊,怎么才這一會兒,就漲了這么多?”
“現在雖然不是豐水期,可昨天那場雨下得不小,地下河水位會漲,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會漲多少。”袁銘沉吟道。
說著,他走回另一邊的石壁前,上下一打量,眉頭便擰了起來。
“怎么了?”陳婉有所察覺,問道。
“你看,石壁上有一處明顯的水線痕跡,上面略顯干燥,生有青苔,下面則更加潮濕光滑,可見這里近來應該經常會被水淹。”袁銘說道。
陳婉一看那高出丈許的水線,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水勢繼續上漲的話,早晚會淹到這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逃出去。”袁銘繼續說道。
“怎么逃,這里根本沒有出路。”陳婉說道。
“陸上沒有,可以走水下,地下暗河一定會有出口。”袁銘看向陳婉,說道。
陳婉面露難色,遲疑道:“我……我不通水性。”
“那……我先去水下探探路,你在此稍候片刻。”袁銘聽罷微微一怔,旋即說道。
說罷,他摘下腰間懸掛的青銅長劍,取下身上的白猿獸皮,從破爛的衣衫懷中,取出一張顏色漆黑,表皮布滿疙瘩的獸皮,披在了身上。
他走到河邊,催動法力,施展了披毛之術。
緊接著,那張黑色獸皮便如活物般裹在他的身上,很快就覆蓋住全身各處,完成了變身。
只見他全身都被黑色獸皮覆蓋,背上長滿鼓鼓囊囊的黑色疙瘩,看起來非常堅固,雙手手指間長出了蹼膜,腳趾間也是如此,眼睛卻上吊了很多。
那模樣,看起來很像是一只人形蛤蟆。
陳婉被他突然變化出的模樣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開一步,與他拉開些許距離。
袁銘活動了一下身體,張口猛地一吸,只覺胸腔內隱隱有一股氣流涌動,整個腹腔似乎變大了很多,雙腿突然一蹬地面,一躍而起,直接落進了河水之中。
一股冰涼徹骨的寒冷襲來,讓水中的袁銘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腿隨即一蹬,以蛙泳之姿潛入水下,順著河水流淌的方向,穿梭而去。
水面上濺起一團水花,很快恢復平靜,袁銘的身影隨之消失不見。
陳婉站在岸邊,靜靜等候。
可是過去了許久,水下都不見有任何動靜,袁銘始終沒有回來。
就在這時,地下洞窟里忽然傳來陣陣悶雷般的聲響,“轟轟”的響著,令陳婉一陣心悸。
火球術熄滅之后,她便立即再次揮出,照亮四周。
這時,她的腳邊忽然一涼,低頭看去,發現地下暗河的水位居然再次上漲,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
陳婉連忙后退,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和擔憂起來。
然而她越是焦急,洞窟里的轟鳴聲響就越是急促,地下河也隨之變得湍急起來。
看著波濤起伏,流速明顯變快的地下暗河,陳婉暗道不妙,知道這是山洪爆發的征兆,恐怕水位很快就會急速上漲,將整個山洞淹沒了。
可袁銘,卻始終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