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衙門驛館,招待巡察或過路官員入住的高級招待所。驛館庭院的錦鯉池前,一名身材高大俊偉的白衣儒生手持折扇負手觀魚。他就是大唐官府四大高手之一的楚狂生。
半年前,楚狂生奉師父之名來江南搜捕江洋大盜,前朝敗將宇文神通的蹤跡,同時也順便在江南發掘一些可用之才收入門下。而宇文神通行蹤不定,人才確是在建業發現了一個,確切的說,應該是天生奇才,那一身臂力還真有古時項羽孫策之霸王遺風!
此時門外一片喧囂,驛卒上前恭敬匯報:“楚大人,周員外帶著兒子周通登門拜師來了。”
楚狂生眉頭一展:“請進!”
然后喇叭歡快間,一個滿面紅光的胖員外帶著個頭高出他一個頭的高大少年,以及十幾個抬著拜師聘禮的仆人喧囂進門,門外是一大群建業民眾在圍觀。
楚狂生特別不喜歡這陣仗,這傳出去的話就是在告訴宇文神通自己來了,就更不好抓他了。但是拜師是一生中的重要大事,隆重點是對自己這個師父也是對門派的敬重,也無不可。
楚狂生微微一抬手,魚池猛然一陣水波涌動,一股無形氣場擴散全場,那些吹喇叭的號手如鯁在喉,猛然吹不出聲音,全場的喧囂瞬間寂靜。
楚狂生淡淡道:“周通?”
聲音雖低,但是全場人都感覺是他似乎就在自己的面前說話一樣。如此修為另高大少年猛然一怔。
胖員外立刻推了一把兒子:“快給師父磕頭!”
楚狂生淡淡道:“繁文縟節就免了,給我磕三個頭就行了,一拜天地鬼神,二拜師門祖師,三拜為師我。”
那少年剛屈下的膝蓋猛然停頓,驚愕道:“師父,一拜天地神我都認了,為什么要拜鬼?”
楚狂生猛然一怔:“為何有此一問?”
門外圍觀群眾哄笑一片:“早上周大少爺進了鬼屋被嚇尿褲子了!”
周員外氣的立刻轉身怒罵:“滾滾滾!”
“又不是第一次嚇尿,習慣就好了嘛!”
周通更是氣的臉色發青:“師父!我不想拜鬼,我要學成絕世武功斬鬼!”
“放肆!快跪下!”周員外氣的猛踢周通那半曲的腿膝蓋彎,但就是踢不跪。
楚狂生暗暗稱奇,便將那折扇往周通肩頭輕輕一壓呵呵笑道:“雖然我很佩服你敢不敬鬼神,但是規矩不是我能改的!入師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守規矩,而不是改規矩。”
這一刻,周通的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擔壓下,但依然兀自嘴硬:“我只說不敬鬼……但,沒說……不敬神,怎么能說……不敬鬼神……”
說完終于撐不住噗通給跪了,圍觀群眾一片嘩然。
楚狂生哦了一聲:“因為不敬鬼神念起來順口啊!總之呢,你現在就是我大唐門下的入門級弟子了,我先傳授你第一門心法‘為官之道’,你先回去修行到10層在來找我吧。”
周員外驚喜的連連作揖:“感謝師父提攜,以后我家犬子必定待師如待父!”
楚狂生笑道:“啊別!我可不希望他像對你一樣對我!”
周員外尷尬無比:“慈母多敗兒,都是他娘從小慣出來了犟脾氣!我管不了他,以后還是懇請師父嚴加管教!”
楚狂生哈哈一樂:“既然員外都這么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
周通渾身一寒!
建業布庒,萬勝和婆婆找到了老板娘王夫人。
老板娘訝道:“喲?今兒個萬老婆子怎么親自來了?難不成是對我開的工錢有意見?”
萬婆婆笑道:“沒有意見,我老了,也用不了多少錢了,我對東家開的工錢很滿意,只是我感覺我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怕是也沒幾年好活了,所以有一件心愿特別放不下,所以來找東家商量一下。”
老板娘眉頭一跳:“什么心愿?”
萬婆婆正色道:“我有一件家傳手藝《錦繡江山》,我想趁我眼睛還能用的時候把它做出來!”
老板娘大驚:“前朝皇宮貢品錦繡江山!你居然會?”
連萬勝也暗吃一驚,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是聽起來很厲害?
萬婆婆笑道:“再過兩年恐怕就不會咯!”
老板娘急忙道:“那你有什么要求?”
萬婆婆正色道:“需要上好的繚凌兩匹,上好的捻金線20捆,一匹織成后送給東家,另一匹留給我的孫媳婦,讓她從這剩下的一匹錦上繼承我的家傳手藝,王夫人應該知道,錦繡江山這副錦的繡工是從易到難由淺入深的,是再好不過的繡工教材。”
萬勝大驚,原來婆婆不聲不響的幫我把媳婦都想好了?
老板娘更是大驚:“孫媳婦?”
萬婆婆嘆道:“是啊,不然我老婆子兩腳一蹬,我這孫子怎么辦啊?總得給他以后的成家留點財產吧?”
老板娘這才回過神來:“啊呀呀,萬婆婆您怎么不早說啊,不過您也知道繚凌太名貴,非常缺貨,我們也只有一匹,還是我家大人好不容易從揚州那邊搞來的,您看不如就先用一匹開工,然后等有了下一匹我們在送上?”
萬婆婆嘆道:“好吧,那這第一匹完工就送給王夫人。”
老板娘笑開了花:“話是這么說,我們在商言商,還是老規矩立個契約吧。還有,繚凌非常名貴,萬一有個閃失恐怕就不是萬婆婆先前抵押的那塊玉佩就能賠償的了,所以呢——”
萬婆婆確嘆道:“所以呢,王夫人就只能錯失貢品,錯失了王大人飛黃騰達的機會了?”
老板娘猛然一怔,隨即笑道:“看婆婆說的,好吧,那還是老規矩吧……”
辦完契約,王夫人專門了派了一名店伙計抱著那匹名貴的繚凌和絲線送出門。此時衙門方向傳來熱鬧的喇叭聲。
萬婆婆感慨道:“這又是誰家娶媳婦?”
老板娘笑道:“這是周家少爺加入大唐官府的拜師禮,以后周家少年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萬勝頓感心下一緊。
回到家中以后,萬勝便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話問出來:“婆婆,為什么只有一匹絲也答應她啊?”
婆婆淡笑道:“因為我只需要一匹啊。”
萬勝愕然道:“婆婆明明要兩匹啊?”
婆婆笑道:“這叫漫天要價以進為退。就像借錢,你開口找人家借10文,別人肯定嚇住了不借,那你就改口只借1文總該行了吧?那別人多半還是會借1文的,實際上你也只需要借1文。同樣,如果我直接只要1匹的話,她可能還未必相信答應我,多半同意。但我一開口就是要兩匹就鎮住了她,她就會退而求其次,只同意借一匹!”
萬勝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道:“那少了一匹我的媳婦不就沒了嗎?”
婆婆嘆道:“等你練成了錦繡江山何患無妻?好了,門派規矩還是要的,你現在跪下給我磕兩個頭,一拜天地鬼神,二拜師門師祖。”
萬勝驚愕道:“婆婆,你說的是什么門派啊?”
婆婆正色道:“傲來國女兒村!士農工商皆女輩,漁樵耕牧盡紅妝,門派祖師孫婆婆,門派只收女徒,婆婆我當年也算是女兒村的半個弟子,我沒有資格收徒,也壞了規矩,所以就受你兩個頭。”
萬勝聽的一愣一愣的:“原來婆婆也是有來頭的啊?傲來國?哪里啊?沒聽說過啊?”
婆婆沒好氣道:“你沒聽說的事情多著呢。”
萬勝只得跪下磕了兩個頭。婆婆點點頭:“現在起,你是學藝不入門,也算是女兒村不入門弟子了。那就去燒水洗個澡,準備開始學吧。”
女兒村不入門男弟子?萬勝簡直就是云里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