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轉瞬便過。
蘇筱落浸泡在溫泉中,闔著眼睛,感受著溫泉中那純正無比的七彩靈氣,玉真練氣決一刻不停的運行著,丹田充實,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暢。
第五日的時候,身體的主要經脈修復得七七八八,她基本能下地行走,只不過得撐著東西,才能緩慢移動,能下地之后,想著五日沒洗澡,身體難受,便去了溫泉。
這時才發現,在溫泉中,身體的恢復很快,不僅能時刻補充耗費掉的靈氣,還能幫助經脈的凝實,使得運氣通暢。
如此兩日,除了第六日在玉石床上躺著裝作依然不能行動的樣子,讓阿志喂了辟谷丹,其他時候都呆在溫泉之中,全力恢復經脈。
其實這七日來,對蘇筱落而言,最大的收獲不是修復了經脈,而是對靈氣的控制,已經細致到無與倫比的地步。
一般的修士練氣,均是盡力把靈氣凝成一股,增大其威力,偏偏這一回,蘇筱落反其道而行之,把靈氣分離開來,點點滴滴的去做最細小的修復,不厭其煩,甚至到后面三日,她都可以不需要一直用探靈眼去盯著經脈,而是憑著一種奇妙的感覺去“看”,如同她才入練氣之道,閉著眼都能“看”到目所不及之處。
蘇筱落把垂在水中是手抬起,輕輕彎了彎,動作已經利落了許多,不再有昨日的生澀感覺,由于整日浸在水中,皮膚有些泛白,有的地方起了皺,摸起來極不舒服。
想了想,她便念念不舍的離開了水中,擦干身體,穿上衣服,盤膝坐在溫泉邊,看了看旁邊眼巴巴望著她的點點,從儲物囊中抽出一張冰凍符,注入靈氣,凝了一大塊的冰塊給它,這才閉上眼睛,繼續練氣。
空氣靜謐,七彩靈氣繚繞著蘇筱落,被她慢慢吸入體內,納入丹田。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轉眼便到了天黑,真元越來越充沛,似乎到了一個臨界點,吸收靈氣的速度慢了,運轉的速度慢了,甚至若再慢上一絲,靈氣就要從精孔散出了。
蘇筱落渾然不覺,眼睛緊閉,嘴唇合攏,呼吸越來越慢,兩道若有似無的淡紫色氣息在鼻間進進出出,一呼一吸間,她只覺得天地萬物似乎都不存在了,這里像是一片虛無,只剩下了自己。
這狀態僅僅持續了不到十息的時間,瞬間四周回來了,不同于剛才遲鈍的所感,雖然她閉著眼,但卻對身邊事物的動態把握得一清二楚:
點點正在大口大口的咀嚼冰塊,她能知道那冰塊入了它口,并沒有融化,而是被嚼成冰渣,就這么咽了下去;不遠處的那顆樹上,有一只綠色的蟬,正在退殼,展露它薄而透明的蟬翼;身后有朵花兒,含苞待放,那花骨朵兒含著無限生的氣息,醞釀著,明日即將展露它最美的一面;溫泉上有風吹過,七彩的靈氣飄飄蕩蕩,有一大部分飄往自己上身。
蘇筱落猛然睜開雙眼,紫眸中精光一閃,一反剛才一切緩慢進行的狀態,真元在丹田內急速轉動,玉真練氣訣似乎不需要過大腦,而是一種本能,吸納著周遭七彩的靈氣,在全身經脈中運行。
剛才臨界點的飽和感不復存在,靈氣瘋狂的涌入,然后被煉化,真元越來越強大,超過以往任何時候。
正當她練氣練酣暢淋漓之時,突然兩處由靈氣修補的經脈傳來陣陣劇痛,越痛越厲害。
蘇筱落減緩了靈氣的運行,用紫眸一看,便發現靈氣架構的經脈似乎有被沖潰的情況,她心下一怔,丹田一陣空虛感傳來,似乎在吶喊著急需大量的靈氣去填補。
不能停,玉真練氣訣上說,八層升九層是一個坎,首先需要頓悟,頓悟之后,便需要大量的靈氣,不能停下,否則輕則修為降低數層,重則遭到反噬立即身亡。
蘇筱落的嘴唇抿得更緊了,眉心緊緊皺起,拼了,她心中決斷已下,一邊控制著靈氣的吸納速度,讓其稍微緩一點,一邊開始不斷用靈氣去修補開始崩潰的經脈。
原本控制靈氣修補經脈便是一個讓人抓狂的細致活,加之還要進行吐納練氣,不多一會,蘇筱落便大汗淋漓,臉色慘白,雙手拳頭握得極緊,全身繃得筆直,嘴角更是不斷的涌下了血痕。
她咬著牙,堅持著,不能放也不敢放,死都要拼下去。
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真元的轉動開始減慢,似乎已經過了那個瘋狂吸納的階段,開始進入有序的運行。這是好的一方面,壞的一方面便是原先斷裂處的崩潰越來越多,蘇筱落已經應接不暇,雙目也開始留下血淚,整個人顫抖著,眼看前七天的修補全都要付之一旦。
“你是笨蛋嗎?”恍惚中,似乎有個冰冷略啞的聲音響起。
他來了,蘇筱落浮上一絲微笑,心下頓時一松,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下去。
一只手臂攬住了她,把她提起來,那冰冷的聲音帶著絲絲惱火:“活得不耐煩了?經脈盡斷,還挑著此時妄想突破九層?”
“對不起,不是故意的。”蘇筱落顫顫的道,她真的不知道打坐練氣,練著練著就頓悟了,勉強讓大腦轉動到這里,往那黑色身影上一靠,便意識全無。
白霧茫茫,蘇筱落獨自一人在奔跑著,她也不知她要跑到哪里去。她很想遇到一個活物——是人是妖都好,問問這里是哪里。
正在此時,有聲音響起——
“阿志,你怎么看人的?”少年變聲期的沙啞。
“屬下知錯。”沒有辯解,溫厚的男聲認錯。
“按照規矩。”
“是,屬下這就去領罰。”
接著是一陣沉默,蘇筱落大腦有些清醒起來,剛想睜眼,全身一種細細密密的疼痛傳來,說不上痛得很劇烈,可是就痛得特別難受,讓她有種把自己撕開的沖動。
“生經續骨靈是這樣的。”少年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冷得如同萬年寒冰,“不要添麻煩了。”
蘇筱落不語,心中一種澀意,閉緊了口,閉緊了眼睛,忍受這生經續骨的切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