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愣在原地。
澄澈的瞳眸中倒映著傅輕宴的臉龐。
男人一眨不眨看著她。
眼神中有期待,也有不安。
南星微微抿唇,道:“等你找到小丸子以后。”
傅輕宴臉色迅速沉下來,“可我已經沒再找她了。”
“沒關系,我幫你找。”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傅輕宴胸口還是一陣發悶。
他果斷熄滅車子引擎,左手扶在南星椅背上,像是要跟她爭出個高下。
南星后腦勺緊緊抵著頭枕,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你干什么?”
“我覺得我要干什么?”
傅輕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像是在極力忍耐。
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只是把全部的耐心都給了南星。
但現在,他實在忍不下去了。
“我說過很多遍,小丸子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并不想跟她發展出其他關系,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樣,強迫我們在一起嗎?”
“不用強迫,你會喜歡上她的。”
“這又是你掐算出來的?”
南星點點頭,“如果你清楚我的能力,就該知道我從沒算錯過。”
傅輕宴被噎住,第一次體會到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想說自己不會移情別戀,卻又無法為還沒發生的事進行佐證。
偏偏南星還是個玄學大佬,能掐會算。
聽到她這么信誓旦旦的說他會喜歡上小丸子,連他自己都有點懷疑了。
難道他真是個三分鐘熱度的渣男?
“沒能鼓起勇氣跟湛阿姨坦白是我不對,我會找時間跟她說清楚,也會盡快幫你找到小丸子。”
傅輕宴深呼吸,問:“你打算怎么找?”
茫茫人海尋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再說他又不是沒找過。
連他都找不到,南星又怎么可能找到?
“你留著她的信物,我試試用它來找。”
“你說糖紙?”
“對。”
“不好意思,我已經扔了。”
傅輕宴眉梢微挑,眼神中的挑釁清晰可見。
南星抿了抿唇,道:“那我再想其他辦法。”
車廂陷入短暫的寂靜。
傅輕宴忍無可忍,大手扣住南星肩膀,“你就這么想撮合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南星肩胛骨被捏得隱隱作痛,從力道不難感覺到男人隱忍的煩躁。
只是,她又何嘗不是一樣?
有時候她甚至不希望自己有掐算的能力。
這樣就可以像個傻子一樣,心安理得享受現在擁有的一切。
大約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南星終于打破沉默。
“傅輕宴,你想過預言應驗的后果嗎?”
傅輕宴微微皺眉。
“如果我們在一起了,你又喜歡上小丸子,你該怎么辦,我又該怎么辦?”
“別急著說你不會。”南星目光幽深,“人類生來被命運驅使,就像你身上自帶氣運,天道不想讓你死,所以派我下山找到你,看似是你我之間的緣分,實際卻是命中注定。”
“我不想得到之后又失去,那對我來說太殘忍了,你懂嗎?”
南星破天荒地說出了心里話。
她想起被蘇扶雅丟在荒山上的恐懼,想起師父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絕望。
他們都曾溫暖過她,卻又將她遺棄在寂寥無人的廢墟深處。
如今她好不容易學會自保,傅輕宴卻又試圖撬開她的保護殼,將她的真心挖出來交換……
她不想,也不敢下這個賭注。
看著傅輕宴神色晦暗的樣子,南星輕輕嘆了口氣。
“我理解你的感受,因為我以前也是這樣的,明明算出道觀里的小狗會生病死掉,還是想方設法弄偏方給它吃,明明算出師父不會回頭,還是日復一日盼著他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們總是把自己想得很厲害,殊不知自己只是命運海洋中的一葉浮萍,水流向哪里,就漂到哪里。”
“傅輕宴,現在你還敢打包票嗎?”
南星一字一句,眼底的失落清晰可見。
傅輕宴知道,她一定是經過無數次失敗的嘗試才會說出這種話。
她期待過,也不服過。
但最后命運的洪流還是推著她走到既定的終點。
“我不是為了拒絕你才故意想出這個借口,是我真的害怕……”南星頓了頓,“你也不想我每天活在擔驚受怕里吧?”
傅輕宴第一次看到南星情緒上的起伏。
甚至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哽咽。
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就像是被匕首劃了道口子,隱隱作痛。
傅輕宴眸光微微閃動。
隔了好久,才沉聲道:“既然如此,就按你說的做,先找到小丸子,再從長計議。”
傅輕宴深呼吸,收起按在南星肩膀上的手,重新握住方向盤。
車子一路行駛在公路上。
車廂里氣壓很低。
低到令人窒息。
江岑正準備去健身,忽然接到傅輕宴的電話。
對面沒有半點緩沖,直接道:“繼續找小丸子,就算把整個華國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江岑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是說不找了嗎?”
“別問那么多,讓你找就找。”
傅輕宴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徒留江岑風中凌亂。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么情況?
傅總和南星吵架了嗎?
江岑雖然疑惑,卻也不敢忤逆老板的要求。
這邊。
傅輕宴本想帶南星去散心,結果因為剛才那番對話,只好暫時擱下這個念頭,反問她打算去哪。
“我也可以送你回傅家,不過我媽可能會胡思亂想。”
南星想了想,現在回傅家確實不合適,于是道:“那就送我去酒酒那吧。”
傅輕宴“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觀瀾別墅門口。
南星向傅輕宴道謝,轉身進了別墅。
望著南星遠去的背影,傅輕宴薄唇緊抿,用力捶了下方向盤。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怎么會倒霉到因為一個下落不明“白月光”喪失自主擇偶權。
而且他也不敢相信自己會移情別戀。
他明明那么喜歡南星!
難道人的感情真的像龍卷風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別墅里。
聽到玄關傳來動靜,孟聽瀾還以為霍酒酒來了,結果發現只有南星一個人。
“南星來了?酒酒呢,沒和你一起嗎?”
“沒有,今天就我自己。”
南星例行公事檢查了一下孟聽瀾的魂體,又詢問她這幾天怎么樣。
“我挺好的,遇山隔三差五就過來看我,酒酒也是。”
孟聽瀾笑了笑,臉上的幸福揮之不去。
雖然她英年早逝。
但托南星的福,做鬼的這段時間里和家人團聚,也算不留遺憾了。
孟聽瀾給南星泡了一壺花茶,又拿來自己做的小點心。
直到這時才發現,南星從進來就沒笑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孟聽瀾皺了皺眉,“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南星欲言又止。
須臾,她看向孟聽瀾,“孟阿姨,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