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理由和對錯
第四十五章理由和對錯
“你……”
酒吞童子的瞳孔驟然收縮，空氣穿過咽喉，化為了一道急促而情感強烈的憤怒聲音，但是轉瞬就有一抹冰涼之意從喉間一閃而過，鮮血從喉嚨處噴涌而出，宛如夜風低吟，而在同時，一聲低沉的男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好夢。”
嘩啦！
衣袂翻飛之中，酒吞的身軀宛如一塊巨石一般從這巔峰之處的建筑上狠狠地跌落下來，視野變得有些昏暗，逐漸黯淡下來的眸子里面映照著一道修長的身影，手腕長劍微震，甩出了一捧污血，那人佇立于破舊的建筑巔峰，圓月皎潔如玉，映照在其身后，烏發如墨，隨意飄拂。
“……竟然被……暗算，嗎？”
酒吞的雙瞳微微瞪大，看著那陡然躍起，朝著京都的街道中心激射而去的楚烈，沙啞地低語了一句，視野之中，被模糊的光影所占據，記憶中的畫面紛紛而來。
“呵……人？”
“你看你長的那么丑陋！誰愿意和你在一起啊！絕對是怪物！殺了算了！”
“就是！你還看！打他！”
少年們的拳打腳踢之中，面容青紫的少年神態茫然。“我是……人，啊！”
當我丑陋之時，所有人都去踐踏我…………
“啊，你真是俊美宛如天上的星辰啊，酒吞。”
絕美的女子躺倒在懷，燈火如晝，突然一雙白皙的手臂伸出，將他的頭落下，一對朱唇隨即落在了他的唇角，對方的唇角火熱，宛如柴薪之上洶洶燃燒的火焰，但是他的唇卻冰冷，清寒，一如他的雙目，一如雪夜之中拔出劍鞘的寒鋒。
手掌伸出，隨意握在了那白皙柔弱的脖頸之上，隨即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
那脖頸斷裂成了扭曲的模樣，面容絕秀的女子，直到死的時候，那張臉龐之上都滿是迷醉和眷戀之色，令當時俊美的少年瞳孔中盛滿了嘲弄和不屑。
我是人的時候，我無害的時候，得到的只是嘲弄。
我化身妖鬼，心中盈滿了殺機的時候，就是那些被無數人所追捧的所謂角色美人，也不過只是揮手即來，直到死亡，直到死亡呵……也沒有對我有半點的懷疑和戒備。
人類一向如此，酒吞自言自語著，只看外表，行動之中充斥著自我，外表丑陋，內心純良的被稱之為怪物，而內心猩紅，外貌美麗的，則被追捧，被贊美，被以詩歌頌唱。
“所謂人……”
“只是內心丑惡，充滿了污穢的淤泥的生物……妖要簡單的多，也坦誠的多，但是坦誠的妖怪卻因為這些骯臟的人心人性而死，我不服。”
火光之中，曾經的酒吞閉上了雙眼，滿臉都是迷醉和絲絲的痛苦，時間回到了現實，墜落的酒吞猛然睜開了雙目，鋼鐵般的意志化為火焰，在瞳孔的深處洶洶燃燒：
“世界，這個美好的世界，必須清洗掉骯臟的人類！”
“人類必須毀滅，其他生物，和諧共存！”
“八歧！！！”
怒吼聲中，大地猛然崩裂開來，一只無比恐怖的巨大妖物從崩裂的大地縫隙之中掙脫了大地的束縛，狂暴無比的嘶吼聲中，一抹翠綠的妖氣沖天而起，將酒吞徹底吞噬其中，但是后者卻不曾被吸收，轟然爆響之中重重地落在了八歧大蛇的頭部，胸口的傷勢被濃厚的妖氣所填充，而脖頸處幾乎斬裂了他一半脖子的猙獰傷勢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修補。
“給我，下來吧！”
憤怒的爆喝聲中，酒吞童子手掌猛然一揮，身下的八歧大蛇昂然嘶吼一聲，三只巨大的頭顱直接撞破了空氣，朝著激射的楚烈狠狠地撞擊了過去，巨大的妖氣，帶著無比的狂暴和撕裂一切的**，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楚烈的下方，當先的一只頭顱猛然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根根彎月形狀的獠牙反射著森寒的光，隨即便狠狠地咬合在一起！
宛如萬劍交擊一般的巨大聲響之中，楚烈掌中的長劍與那數十個宛如匕首一樣的獠牙撞擊在一起，八歧大蛇的頭顱哀嚎一聲跌落下去，但是在同時，另外兩只巨大無比的頭顱相對著朝楚烈撕扯而來，一者喉中噴吐洶洶烈焰，另外一者則是足以凍結靈魂的寒冰。
“……八歧大蛇……”
楚烈雙目微瞇，一抹寒光于墨色的雙瞳深處閃過，腳下陰陽二氣驟然對沖，轟然氣浪朝著四面八方涌動而去，而借著這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楚烈的身軀猛然被拋棄，身形在上，右手持握劍柄，左手并指化為劍指，從劍脊之上緩緩掃過。
幽深如水波一般的劍光亮起，虛空中隱隱有著猛虎長嘯，鸞鳳啼鳴，下一刻，無比閃耀的劍光照亮了整個夜空，啪嗒一聲輕響，楚烈的身軀驟然落地，大地在瞬間崩裂出了無數的裂紋，碎石彈起，隨即便被純白的粘稠氣浪橫掃，撞擊在了四面八方的建筑廢墟之上，而在上空，那兩只原本似乎能夠吞噬一切的猙獰頭顱微微一僵，隨即就失去了一切的支撐力量，軟軟地倒下。
“呼……”
輕輕呼出了一口濁氣，楚烈緩緩起身，雙目之中神色閃爍不定。
他很確定，自己的那兩招絕對可以刺殺一位同級別的高手，最起碼也可以在瞬間廢掉這一位高手的戰斗能力，使其在這場混戰之中再無力插手……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那個紅發的大妖怪，竟然可以喚出八歧大蛇！
事態……略微有些失控……
楚烈的手掌握緊了黎明圣劍的劍柄，面容越發冷硬。
但是就在此時，楚烈的身后陡然出現了一股恐怖的妖氣，令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百戰殘還的身軀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反應，腳步向前一踏，與此同時，黎明圣劍斬裂了虛空，朝著后發霹靂般斬去，轟擦一聲爆響，黎明圣劍的劍身一顫，但是轉瞬就插入了血肉之中，那種獨特的觸感令楚烈的心中微微放松，但是下一刻，一只寬大的手掌輕輕貼合在了楚烈的后心處。
充滿了磁性的聲線宛如低喃。
“你也，好夢。”
轟！！
下一刻，堪稱是狂暴的妖氣驟然爆發出來，足以說是能夠遮掩不遠處那一處戰場的強悍氣息之中，楚烈的身軀宛如激射而出的箭矢一般朝著前方的建筑狠狠地撞去，隨即在巨大無比的轟鳴聲中，那因為被火焰灼燒而顯得有些灰黑色的建筑瞬間崩裂，放射性的裂紋從楚烈撞擊的方向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這座原本的百貨商場直接崩裂解體，隨即更是坍塌。
坍塌的碎石廢墟之中，楚烈的身軀卻依舊在以恐怖的速度朝著后面撞擊著，直到一連撞毀了五棟現代化建筑之后，楚烈的身軀才停止了原本的運動，灰塵，浮土混雜著氣浪四下彌漫，遮蔽著視野，站立在了八歧大蛇蛇首之上的酒吞童子急促地呼吸著，伸出的左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驟然爆發的全力一擊，即便是他那百般鍛打之過的身軀也為之而感到了撕裂般的痛苦，但是也正因為如此，這一擊的力道之強悍，幾乎是前所未有的一擊。
“呼呼呼”
“這一下……應該……”
嗤啦——
就在此時，凄厲而狂暴的劍鳴聲驟然響徹，那宛如烏云一般彌漫著的氣浪之中驟然出現了一道凌厲而明艷的光，酒吞童子的雙瞳一縮，腳步后撤，手臂下意識地交疊在了一起，而在腳下，之前為他擋了楚烈回身一劍的八歧大蛇頭顱嘶鳴中噴出了一捧墨綠色的毒氣洪流。
毒氣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驟然便是直接被撕裂開來，酒吞童子的身軀猛然下壓，腳下的大地崩裂出了裂紋，隨即直接化為了一道道的碎石，被迸射著的氣浪攜帶著激射向了四面八方，原地幾乎是瞬間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那只猙獰的蛇首被踩踏著深深陷入了地面，而在它的上方，酒吞童子雙臂擋在身前，一口鋼牙緊咬，死死瞪著前面的身影。
“鎧……甲？！”
“那天是你！”
楚烈并不答話，雙目微瞇，渾身的力道更為澎湃地壓制向了手中的黎明圣劍，手腕一震，劍鋒斜切向了酒吞的手腕，后者豐富的戰斗經驗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本能的應對，手腕一擺，十指糾纏向了楚烈的手腕，轟擦的氣浪暴起之音幾乎連綿不絕，近身之中的戰斗極為危險而且致命，酒吞的面龐因為之前楚烈的襲擊暗殺而慘白一片，但是后者同樣。
即便是在被暗算的時候，孤勇鎧甲瞬間完成了覆甲這一過程，但是那股澎湃的妖力攻擊依舊有著相當一部分需要由楚烈自己承受，即便是有戰鎧的削減，即便是東玄世界完成了殘酷無比的百日鍛體，但是楚烈的內腑之中依舊傳來了陣陣激蕩的痛苦。
嘴角一抹粘稠的鮮血滑下，但是楚烈的神情卻越發漠然，越發痛苦，他手中的攻擊就越發狠辣而且致命，酒吞童子逐漸感到壓力的增長，鋼牙緊咬，明明身軀已經在向他發出警告，但是去恍若不覺一般，只是在不斷地提高手中應對的速度。
啪嗒！
心中微一發狠，酒吞的雙手化為了鬼爪一般的模樣，完全忽視了楚烈致命的攻擊，帶著一陣激烈的破空聲朝著楚烈的腹部狠狠地撕扯過去，而與此同時，楚烈也同樣不管不顧，持劍朝著酒吞的心口刺去。
轟！！！
一聲爆響，酒吞童子的雙爪狠狠地從楚烈的腹部撕扯而過，孤勇鎧甲的甲葉上瞬間出現了極為猙獰的抓痕，但是更為致命的則是那股充滿了破壞力的妖力已經穿透了孤勇鎧甲的守護，瘋狂地肆虐在了楚烈的腹部，但是同時，楚烈掌中的長劍也穿透了酒吞童子的心口，這位鬼王的背后，如同青霜一般的劍刃被鮮血染成了殷紅的顏色，在月光之下反射著極為妖異的光輝。
一位穿著戰鎧，一位腳踏兇獸，兩位強者在同時擊中了對方的要害，宛如怒潮般的氣浪緩緩散去，而在氣浪的中心，兩人周圍似乎被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僵硬在了原地，形成了一副極富有張力的畫面，時間似乎被拉得很長，但是卻也似乎是下一秒，楚烈的左拳猛然砸出，帶著血麒麟的嘶吼咆哮與酒吞身后竄出的猙獰蛇首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宛如雷霆一般的巨響聲在度暴起，嗤啦的聲線連綿不覺，楚烈的雙腳托在地面上，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拉出了兩條深深的印痕，而在他的對面，心口再度中劍的酒吞童子宛如是個破娃娃一樣狼狽地朝后拋去，隨即被八歧大蛇穩穩接住，而現在，后者的注意力似乎也完全被楚烈所吸引。
“嘶嘶嘶……”
令人頭皮發麻的毒蛇嘶鳴聲中，不再需要共享生命的酒吞童子的指示，那七顆猙獰殘暴的頭顱便已經抬起，盡皆看向了楚烈，之前被黎明圣劍斬過的那一冰一火兩只蛇首似乎也完全從劍傷之中恢復過來，帶著某種極為仇恨與殘暴的目光，看向了楚烈，即便是接住了酒吞童子的那個毒氣頭顱，也抬起了那布滿褶皺的眼皮，森然地盯著楚烈。
“咳咳咳，沒，沒有想到啊！沒有想到！”
酒吞童子狼狽地掙扎起來，一手捂著自己正在飛速修復的心口，一邊看著對面面色蒼白的楚烈，大笑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神明，竟然真的會下來參加到人類與妖怪的戰斗！”
“你們不是自詡為全知全能，掌控一切嗎？怎么現在也放下了那愚蠢的自大？哈哈哈哈哈，難道說是怕了嗎？沒有想到，連神明也會害怕啊！”
“哈哈哈哈！”
“咳咳咳……我可不是神。”
劇烈咳嗽了幾聲，楚烈的嘴角鮮血的痕跡越發明顯了，但是他的雙目卻越發漠然，面容上的氣息更是凜然如劍，持劍看向對面狂笑著的大妖怪：“我是人類。”
“徹徹底底的人類！”
酒吞童子的狂笑聲一滯，目光看向了楚烈，身后的八歧大蛇狂怒地嘶吼著，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人類？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可笑？”
楚烈眉頭微微挑起，下一刻，他的身形驟然消失，酒吞童子兀自狂笑不止，只是那現在反應過來的八歧大蛇的三個頭顱卻重重地向前撕咬而去，鋼牙利齒交錯之時，楚烈的身形出現在了前方，右手持劍橫攔，左手掌心之中，代表著寒霜的法術符文瘋狂地閃爍著。
身形趁勢后撤，下一刻，宛如極地暴雪一般的寒潮朝著前方沖去，一個蛇首的動作明顯一僵，但是下一刻，酒吞童子已然搶步上前，妖氣化為了一個巨大的酒葫蘆，重重砸向了楚烈，一邊砸一邊冷笑著：
“你似乎是很不以為然。”
“那是你不知道你們人有多么的骯臟！假仁假義的表面，內心卻充斥著種種**惡念，權力，金錢，肉欲，你們根本就是腥臭的淤泥！”
酒葫蘆砸下，與此同時，火，冰，夾雜著毒氣朝著楚烈覆蓋過來，后者不可遏制地后退，而酒吞的冷笑已經變得越發狂暴，宛如怒吼，宛如積蓄了百年的怒火在這殺戮之中徹底地爆發。
“什么所謂的世界之主！”
“什么所謂地征服自然！什么所謂的美好！”
“我曾經是人！后來為鬼！我本來無意回到人間，只要與那些妖怪們在一起，我們每日飲酒歌唱，自在地很！”
“但是你們為什么要去破壞！去破壞我最后的東西？！毀滅森林，污濁大地和空氣，河流變成了昏黃的死亡之水，妖物為靈，沒有了森林，沒有了潔凈的大地和空氣，妖力滔天如何，修為蓋世如何，只能夠看著所有同伴一點點死掉！”
“痛苦無比地死掉！”
怒吼聲中，酒吞的氣息猛然爆發，結合著八歧大蛇將楚烈狠狠地朝著后面推去，雙目赤紅的鬼王怒喝：“我等為妖，生于天地自然，萬物有靈，卻不想最終死于人性！”
“我不服！”
“死去的同伴們也不服！”
“我們沒有錯，錯的是你們……人類，污濁了這個世界這個天地自然的淤泥！”
“世界屬于萬物生靈，而你們欲要支配萬物，我們便將你們毀滅！毀滅人類的世界將會歸于潔凈，它將會屬于一切生靈！”
“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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