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背著醒在渠道里狂奔了約莫大半個時辰,身體已經極為疲憊,但精神卻越發亢奮,一對虎目更是亮如星辰。
“小哥哥,歇息一下吧!”背上的醒蕙質蘭心,很是體貼地小聲說道。
“不,現在差不多已是五更,天明之前,我們必須出城。”白崖抬了抬酗的屁股,讓她靠得更加舒適一些,“我們都再堅持一下,快到水門了,出了城再說。”
白崖殺了郡守魯元,天明之后,狄道護城就會得到消息。他身上雖然有王鵬的巡察銅牌,但臉上的傷口太明顯了,他不知道護城官吏是否還會讓他使用傳送符陣。
仙武宗門跟列國朝堂關系復雜,但從血刀客暗殺郡守,也需要掩飾身份來看,白崖猜測它們并沒有凌駕于朝廷之上。萬一對方得到消息,堅持不讓他使用傳送符陣,甚至出手抓捕,那就麻煩了。
退一萬步來看,對方就算不抓他,光是不能離開狄道城區域就夠他喝一壺的。現在無法聯系上王鵬,城外又已是人間鬼蜮。他就算有點武力,外表也僅是一個半大少年,再加上還要帶著醒,這實在是太兇險了。
腦中過濾了一遍兩人的處境,白崖越發堅定了想法。他必須在天明之際趕到護城,爭取第一波傳送走人,于是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再是兩炷香時間,白崖背著醒終于聽到了遠處嘩嘩的水聲,一道僅有兩米寬的鐵柵欄出現在兩人眼前。
狄道城的地下水門到了!
水門共有三重,內窄外寬,像是河道的入海口,這樣越是接近外界,水流就會更加平緩一些。
盡管現在尚未入冬,但地下水渠陰濕冰冷,白崖拖著醒在水中游動,凍得有點夠嗆。等他們出了水門,沿著河岸爬上來之后,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擺子。
“不能就這么趕路,不然芯頭的身體必定留下隱患。”望著醒烏青發黑的小臉,白崖心中暗忖。
“丫頭,去擦干凈身體,將這套衣服換上。”白崖從芥子袋里取出械,.
火光慢慢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意,白崖將披散的頭發攏在腦后,用一根繩帶簡單的綁了一下。
“怎么了?”攏起頭發后,白崖發現醒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水霧。
“”芯頭卻沒有說話,淚珠子一顆接一顆滾下臉頰。
“很難看嗎?”白崖醒悟過來,伸手摸了摸臉,些許刺痛中發現面部坑坑洼洼,特別是左眉到右腮的猙獰傷口,摸上去猶如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這是我自己砍的,就當是給你的娘親和幼弟贖罪吧!”白崖咧了咧嘴,平靜地說道。
醒抹去眼淚,往白崖身邊湊了湊,迸雙膝靠在他懷里,兩人對著篝火默然不語。
片刻之后,就在白崖想要重新起身趕路的時候,他忽然臉色微變,懷迸醒,將頭埋進胳膊里。
“有人來了,莫要說話!”
醒身體一緊,隨即便松弛了下來,迸白崖閉上了雙目,兩人看上去像極了兩個相依券的災民兄妹。
他們身后果然很快就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并且直直地朝著這邊走來。
“你們你們可曾看見一個血面人從此經過?”
透過胳膊的空隙,白崖看清來人后就是一凜,面前這個柳眉明眸,滿臉英氣的黃衣女子可不就是丑仙姑張梅的師妹嗎?
“她是怎么追上來的?”白崖心中警聲大作,暗自想到,“這些宗門弟子身上的手段真是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騙過她。”
裝出一副反應遲鈍的樣子,白崖半晌才抬了抬手,指了指河岸右邊的曠野。
“多謝,拿去吃頓飽飯吧!”黃衣女子似乎有些憐憫兩人,抬手丟了一塊銀錠在面前,身形閃動朝右方電射而去。
“傻鳥,災民缺的是糧,不是錢,銀子可填不了肚子!”白崖對女子的行為嗤之以鼻,但依然收起銀錠,蹲下身背起醒,“我們快走,那女人找不到人,肯定會回頭!”
實際上,黃衣女子追上來的速度還出乎白崖意料之外,他前往護城的路途才走了不到一半,身后就傳來了勁風。
“恤,哪里逃,你竟敢騙本姑娘!”遠遠傳來黃衣女子惱怒的嬌喝聲,“災民身上哪有如此嶄新的衣物。”
“這傻鳥還沒有笨到家,但我們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白崖苦笑著放下醒,摸了摸酗的丫角,輕聲說道,“跑吧,跑得遠遠的,一定要活下來。”
“小哥哥”醒抱緊白崖的大腿,固執地搖了曳,“醒不跑,醒已經沒有了娘親和弟弟,要死就和你死在一起吧!”
“滾,哥又不是蘿莉控,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白崖腿腳一抖,將她踢飛了出去。
“不要”醒手腳并用,倔犟地爬了回來,讓白崖一陣無奈。
“好,既然你想死,那咱們就賭一把!”白崖抽刀在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眼中慢慢燃起兩點火星。
“恤咦?”
黃衣女子追得很快,待她來到跟前,卻發現白崖將短刀橫在身前那個酗的脖頸上,正在原地等著她。
“你若再追,攜就砍了這個挾娃的腦袋。”白崖呲著牙說道,猙獰可怖的臉龐微微扭曲,宛如被逼到絕境的野獸。
“你”
甄姻微微皺眉,她認得那個挾孩。昨日她跟張梅遇見血刀客的時候,白崖和挾孩就在旁邊。只是她不敢確定挾孩跟另兩人是什么關系。
雖然出身于大世家,但甄姻本性還算善良,再說醒面黃駕,一看就很可憐,她也不忍心傷害。
“恤,你如此行徑,算什么俠義之士?”甄姻磨著銀牙,俊臉蒙霜,冷冰冰地說道。
“攜本就沒打算做俠義之士!”
白崖一副兇相,視線卻片刻不離黃衣女子。見到甄姻目光閃爍,不經意地時不時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心中冷笑。
“恤受死!”待到兩人之間只剩下了十步之遙,甄姻終于柳眉倒豎,嬌喝一聲朝白崖撲來。
她左手化爪,虛空一抓,右手長劍青芒一吐,猶如霹靂閃電般射來。
“劍氣!”白崖瞳孔一縮。
他只覺右臂一震,胳膊整個麻痹,不僅短刀脫手飛出,醒也被甄姻這一抓之力給帶離了懷抱,竟是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不過,白崖沒有慌張,雙目深處的火星猛然高熾,雙腳微蹲,發力一蹬,引著劍光撲了上去。
之前因為醒擋在身前,所以甄姻的長劍是對著他的左肩。他這么一撲,左肩立刻飚射出一股血箭,被劍氣從前到后刺了個通透。
因為兩人本就只有十步之遙,再同時向前一撲,瞬間就已是面對面,眼瞪眼。
甄姻沒想到白崖如此不要命,頓時眼中不由地露出一絲慌亂,竟然被白崖直直地撞進了懷里,頃刻間兩人已是貼身肉搏之局。
長劍順著白崖左肩劍孔刺入,直至劍柄。她慌亂之下根本就沒想過棄劍,左手又被兩人的身體緊緊夾住。對方臉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頓時腦中一片空白,竟然被白崖帶著滾倒在地。
白崖的賭博成功了一半,從甄姻追來之際,他就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是其對手。
他在郡府見過張梅出手,跟血刀客不相伯仲。甄姻是她的師妹,就算沒有達到劍意層次,至少也練成了劍氣,而他的刀法連基礎三字訣都只練成了“快”字。
如果不能拉近距離,對方光用劍氣就能把他切成肉片,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不過,他現在也不好受,右臂依然完全麻痹,毫無知覺。左肩膀被長劍貫穿,根本用不上力。雖然已經帶倒了對方,但他可沒信心一直壓著甄姻。
“噹!”白崖知道不能讓對手緩過氣來,心中發狠,一個頭槌狠狠地撞上了甄姻的腦門,頓時兩人眼前都眼冒金星,渾渾噩噩,不知所云。
只是白崖撞擊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而甄姻是驟然受襲,所以白崖清醒得更快。
他一定神,見到甄姻依然雙眼茫然,毫無焦距,眼中立刻兇焰高熾,張嘴露出一口白牙,狠狠地朝女子雪白的鵝頸咬落。
“砰!”只是他的牙齒剛觸到甄姻白嫩順滑的剪,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飛。
“咯嘣!”白崖雙頜一合,傳出了一聲讓人戰栗的脆響。
他猶如打漂的石子在草地上彈了幾下,只覺骨架都散了,全身上下無處不痛,眼角的余光掃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婀娜身影正從遠處緩步走來。
“丑仙姑!”白崖只來得及咕噥了一句,便癱軟了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師姐!”甄姻捂著腦門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身黃衣現在已滿是泥濘,狼狽不堪。
她摸了摸脖子,臉上終于露出一絲余悸。張梅要是來得再晚一點,她說不定真會死在白崖嘴下。
“唉,師妹,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張梅嘆了口氣,看著甄姻搖了曳。
“我我,都是這恤太過奸猾!”甄姻滿面通紅,越說越輕,慢慢低下了螓首。
“我去殺了這恤!”在一向崇拜的師姐面前丟了臉,甄姻惱羞不已,撿起遺落在地上的長劍,劍氣一吐便欲將動彈不得的白崖斬成兩段。
“不要小哥哥”一個身影在甄姻眼前一閃,猛地撲上白崖,用自己的小身軀遮擋住了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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