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天下

第一百零六章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汝是何人?”

在韓世忠一臉戒備下,小巷中走出了一個白凈的年輕人,他邊走、邊說:“韓將軍不必驚慌,我乃皇城司千戶吳銖。”

“皇城司?千戶?”

千戶這個詞肯定不在大宋官吏序列,但皇城司是什么,韓世忠還是很清楚的。

韓世忠沉聲問道:“你是攝政王派來的?”

吳銖微笑道:“正是。”

韓世忠心思電轉,嘴上卻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吳銖看看左右,道:“韓將軍確定要在這里與我說此事?”

韓世忠遲疑了一下,然后一伸手,道:“吳千戶請。”

隨后,韓世忠和吳銖就一前一后來到了韓世忠的臨時住處,然后進入其中。

韓世忠和吳銖剛進入院中,就有一個明眸皓齒的美婦迎了出來。

吳銖看向美婦,拜道:“敢問可是梁娘子?”

美婦,也就是梁紅玉,一怔,然后不著痕跡的看向韓世忠。

韓世忠眼珠一轉,道:“吳千戶直問女眷,是否太過唐突?”

“韓將軍誤會矣,實是攝政王有圣旨給梁娘子,吳銖才有此一問。”吳銖解釋道。

“有圣旨給妾身?”梁紅玉詫異道。

吳銖也不廢話,而是直接拿出一道圣旨,道:“韓世忠妾梁氏紅玉接旨。”

梁紅玉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接這圣旨!

韓世忠不著痕跡的沖梁紅玉點了點頭。

梁紅玉見狀,才盈盈一拜。

吳銖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未有躬自累善,而其后不振者也。

豈吝于褒貺哉?

朝廷追錫之典并逮之,爾韓世忠之妾梁氏,孝敬勤儉,貞良淑懿,生于忠勇之家,輔丈夫以操持軍隊,實巾幗英雄也。

茲特贈爾為安國夫人,九原有知,欽承無數。

另特赦梁氏祖父、父親因在平定方臘之亂中貽誤戰機之罪,梁氏族人,酌情重新啟用。

欽此。”

聽到這份圣旨,本來沒有什么的梁紅玉,突然淚如雨下!

梁紅玉的祖父與父親都是武將出身,梁紅玉自幼隨侍父兄練就了一身功夫。

宋徽宗宣和二年,睦州居民方臘,嘯聚山民起義,迅速發展到幾十萬人,連陷州郡,官軍屢次征討失敗。

梁紅玉的祖父和父親都因在平定方臘之亂中貽誤戰機,戰敗獲罪被殺。

梁家由此中落,梁紅玉也淪落為京口營妓,即由各州縣官府管理的官妓。

但由于梁紅玉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強弓,每發必中,對平常少年子弟便多白眼相看,毫無娼家氣息。

童貫平定方臘后,班師回朝,行到京口,召營妓侑酒,梁紅玉與諸妓入侍,就在席上認識了韓世忠。

當時,因被童貫親信辛興宗搶走擒住方臘大功,在眾多將領大吹大擂的歡呼暢飲中,韓世忠獨自顯得悶悶不樂,而引起了梁紅玉的注意。

同時,梁紅玉那颯爽英姿,不落俗媚的神氣,也引起了韓世忠的注意。

兩人各通殷勤,互生憐惜,于是英雄美人成眷屬。

因為委身了韓世忠,成為韓世忠的妾,梁紅玉隨韓世忠南征北戰,幫韓世忠收兵練卒,生活自然是發生了不小的轉變。

不過——

一直以來都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梁紅玉心中。

這塊大石頭就是梁紅玉父祖所犯之罪——這罪一日不消,梁紅玉就一日是妓籍,梁家也一日是大罪之家。

這也是梁紅玉為何一直幫韓世忠約束軍隊的原因,她很想博取一些軍功,以贖她父祖所犯之罪,恢復清白之身。

不想,多年夙愿,竟然在此刻實現了,而且朝廷還給她封了誥命。

這回梁紅玉沒有看向韓世忠,就一拜在地,道:“梁氏領旨謝恩。”

韓世忠知道,梁紅玉等這個特赦,等得太久了,因此并沒有怪罪梁紅玉擅作主張。

梁紅玉接過圣旨后,吳銖轉向韓世忠,然后將一封密信交給韓世忠。

韓世忠接過展開一看,隨即就是一怔!

“這……”

“觀察嫌字跡潦草?”吳銖道。

韓世忠心中其實已有猜測,但他還是問道:“此信何人所寫?”

“乃攝政王親筆所寫。”

不等韓世忠再問,吳銖就又道:“不瞞韓將軍,南京文武百武皆有以攝政王名義所寫之私信,他人信上,字跡工整,言辭華美,感人肺腑。”

說到這,吳銖語氣一轉,接著說道:“然那些私信皆大臣代筆,只有兩封信乃攝政王親筆所寫……一封便在觀察手上。”

“聞聽攝政王亦是出身于西軍尉勇,應是不精通文墨,那此必攝政王親筆所寫無疑。”

韓世忠頓時就覺得心中一陣熱乎,他立即拿起韓擎的親筆信再看,然后就見上面簡單明了的寫道:“趙構者,懦夫也,其必擁兵南渡,為大丈夫所不恥。報仇雪恨,建功立業,在北而不在南,英雄豪杰何以南轅北轍?”

沒了。

韓擎就只寫了這么多,至于給韓世忠封什么官、給韓世忠什么待遇,韓擎一點都沒有說。

這讓韓世忠多少有些失望!

“攝政王連將軍小妾家世名字都探知得一清二楚,對觀察關心可見一斑。”

見韓世忠臉上有失望之色,吳銖道:“南京,比將軍權高位重者,沒有一百,亦有五七十,然只觀察與另一人得攝政王親筆書信,足見對觀察重視。”

“是啊,攝政王連我小妾的家事和名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又只給我寫親筆信,可見我在其心中之重。”

聽吳銖這么一說,韓世忠突然覺得:“也許,不給我任何承諾,反而是給我最大的承諾。”

見韓世忠反應過來了,吳銖道:“攝政王給韓將軍寫此信時,我就在身邊。”

深吸了一口氣,吳銖又道:“當時我壯起膽子問攝政王,為何單獨與觀察你寫親筆信,觀察猜攝政王是如何說的?”

“攝政王是如何說的?”韓世忠問。

吳銖一臉羨慕的看著韓世忠,然后一字一頓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韓世忠心神巨震,隨即滿含熱淚得對著東京方向一拜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