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變。

人也在變。

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

秦云海做不到無視這么長的時間，更做不到無視吳維現在的處境。

所以他不可能輕易的答應吳維。

“吳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既然被你抓住了把柄，那是葉陽自己倒霉。愿賭服輸，他該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不插手。我也可以保證，我給了他絕對的自主權，他做的那些事情，并非出自于我的授意。”

秦云海這樣說的意思，自然是和吳維切割。

本就是兩不相欠，不用弄的特別矯情，好像誰欠了誰很大人情一樣。

不過吳維不能這樣放過秦云海這個好幫手。

遠的不說，近在咫尺的事情，他就需要秦云海出手。

“云海，有些事情必須要你來做，所以我要調解你和帝國的矛盾。我不是單純的為你著想，也是為帝國著想。”

“什么事非得我來做？”

“我需要一大批傀儡，流水線生產的那種。”

吳維的這個要求，很出乎秦云海的預料。

“你要這么多傀儡做什么？”

吳維便將皇族的事情告訴了秦云海。

這件事情也讓秦云海大吃一驚。

和院長一樣，他對此也一無所知。

“我知道葉陽和皇帝有交情，但不知道皇帝居然隱藏的這么深。帝國疆域越來越大，奇人異士也是越來越多啊。”

“葉陽隱藏的未必比皇帝差多少，云海，葉陽是你的產品，但現在應該已經跳出這個范疇了。”

“我明白，葉陽和我的關系，就如同我和齊天的關系一樣。不同的是，我在很早的時候就給了葉陽完全的自主權，其實他和人類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學習能力特別強吧。”

“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世人恐懼了。”

秦云海點頭。

的確，普通人怎么和計算機比腦子？

從秦云海就可以看出來，盡管當年秦云海的能力被齊天封印了大部分，但表現出的天賦依舊令人贊嘆。

葉陽比起當年的秦云海，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帝國千年之內，在軍中躥升速度之快，還沒有人能夠超過葉陽的。

僅此一點，就足以看出智能生命相比于人類的優越性了。

帝國出臺限制法案，是有道理的，吳維并不否認。

他只是很清楚的知道，技術的進步是大勢所趨，任何人都無法阻擋。

與其等到時候被智能生命淘汰，不如早做準備，提前找好退路。

而想做到這一點，很重要的就是要說服秦云海。

“云海，事實證明，葉陽在脫離了你的管束之后，已經無法無天了。我相信你即便是有怨氣，也不會去改變帝國的體制，更不會去刺殺帝國的首相。葉陽卻敢這樣做，他憑什么？”

“應該是憑借他的奇遇吧，我能感知到，他的體內有另外一種力量。如果說他僅僅只是我的作品的話，其實他不應該取得現在的成就的。”

秦云海對此心知肚明，只不過他不以為意。

帝國存亡，他都不是很關心。

因為他很難說是帝國的人。

哪怕帝國真的改朝換代了，對他說不定還更有發揮的空間。

吳維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沒有奢望用大義說服秦云海。

他只是在列出現實，然后給秦云海提供另外一條道路。

“云海，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心里都清楚，葉陽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有責任。”

“對，沒有我就沒有葉陽的今天，我要負主要責任。”秦云海沒想過推脫。

他也知道，自己肯定犯的不是死罪。

只要不是死罪，他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歲月對別人來說很恐怖，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首相沒有對不起你，甚至你和首相之間都沒有過接觸。現在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云海，為了這個無辜的人做一些補償，應該沒問題吧？”

秦云海沉默了片刻，然后問吳維：“帝國能放開有關智能生命的限制？廢除這方面的禁錮法案？”

“可以，只要你在這些智能生命里設定一個終端程序。”

秦云海多聰明的一個人，立刻就明白了吳維的意思。

“我懂了，智能生命永遠只能作為給人類打工的工具，永遠也無法獲得和人類同樣的地位。”

這是秦云海和帝國最核心的矛盾。

吳維知道這一點，但他沒有回避，而是坦然的面對了這個矛盾。

“云海，你說的是事實。在帝國，智能生命無論到了何時，都不可能擁有和帝國子民一樣的地位。”

“非你族類，其心必異，我懂。”秦云海冷笑。

吳維沒有反駁什么。

這是事實。

他有面對事實的勇氣，哪怕這會讓好友感覺有些扎心。

但他不會去哄騙秦云海。

“所以我選擇給你一個更大的世界，讓你有更好的平臺去施展你自己的抱負。我只對帝國有感情，見不得你糟蹋他們。其他的世界，其他的人，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如果我堅持要留在帝國呢？”

秦云海淡淡的一句話，讓吳維沉默了很久。

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問過自己。

如果秦云海非要留在帝國呢？

如果秦云海非要推翻人類的統治呢？

吳維一直沒有想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直到剛剛，秦云海親自問出了這個問題。

吳維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最終想明白的答案。

“云海，你不會成功的。”

“為什么？你會站在我的對立面？”

“我會站在你的對立面，但我不會出手，因為也用不到我出手。云海，你對帝國的實力了解的太少，你也沒有做一個陰謀家的潛質。你只是一個科學家，一個科研者。太復雜的東西，你玩不轉。”

“如果沒有你，我未必玩不轉。”

“你玩不轉的，因為你是先驅。”

秦云海有些明白了吳維的意思。

“任何改革的先行者，最后都是為王先驅。如果你堅持這樣做的話，我相信帝國的未來會被智能生命所統治，但我相信這回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管其他人如何，你肯定是要死的。”

歷朝歷代的變法者，無一不是如此。

笑到最后的，從來都不是第一個揭竿而起的那一個。

“云海，我不想要你死。”

“我也不想死。”

秦云海搖了搖頭，確認老朋友還是老朋友。沒有矯情，沒有哄騙自己，沒有侮辱自己的智商。

有一說一，毫不避諱，秦云海喜歡這種溝通的態度。

意識到了吳維對自己的真誠，所以秦云海對吳維的回應也是真誠的。

“吳維，我不做累贅。”

“你不是累贅，其他人是，你不是。”

“因為我不是人？”

“因為你有足夠的能力。”

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秦云海，就是一個可以不斷更新技術的人。

甚至，他不是人。

這樣的幫手，最不容易被人懷疑。

浩瀚宇宙，無盡星辰，種族萬千，人族只不過是其中不起眼的一脈而已。

吳維沒想過要脫離人族，但在他強大到一定境界之前，不被人發現自己的底細，也是極為重要的。

秦云海出現在他身邊，不會引起懷疑。

這是吳維極其看重的一個原因。

秦云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再強烈的反對。

“我明白了，我考慮一下。”

“時間不要太久，我不會在帝國停留太久的時間了。”

“吳維，你要我幫你做什么？我能幫你做什么？”

“幫我去探一探，一直與仙界作對的魔界的情況。”

吳維此話一出，秦云海怦然心動。

讓他去仙界的話，秦云海還真的不想去。

他是吳維的朋友，不想做吳維的屬下。

而且吳維以冒牌天帝的身份入主天庭，秦云海很擔心會因為自己而使吳維露出馬腳。

他不想拖人的后腿，尤其是拖吳維的后腿。

但是去魔界的話，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魔界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吳維的存在。

“你對魔界很感興趣？”

“所謂魔界，只不過是仙界對他們的稱呼。在我們的心中，仙界對我們而言，和魔界妖界又有什么區別嗎？”

秦云海搖頭。

“我對仙界的印象很差，這不是我想要的歸宿，所以我早晚要離開仙界的。而有資格和仙界為敵的，好像也只有魔界了。”

“在仙界當天帝，有什么不好嗎？”

“最大的不好，就是我要一直以別人的面目生存。時間長了，我怕忘記了自己是誰。而且，我真的看不上仙界那群又當又立的仙人，先入為主的印象太深了。”

秦云海明白吳維的意思。

不止是吳維，他對仙界的印象也很差。

帝國但凡是知情人，就不可能對仙界有什么好感。

所以，吳維做出這種選擇，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秦云海還是提醒了吳維一下：“天下烏鴉一般黑，仙界藏污納垢，魔界恐怕也干凈不到哪里去。”

“我明白，但只能說仙界已經讓我失望透頂，所以我更愿意從魔界立足。”

“你知道怎么去魔界？”

“不用特意去，仙魔兩大勢力幾乎瓜分了所有的大千世界，自然也囊括了無數的英才。只要能一路崛起，早晚會被兩大勢力注意到的，進而嶄露頭角。帝國的位置太過偏遠，而且我做了一些手段，暫時還沒有被兩大勢力注意到。我需要做的，就是把你送到魔界的勢力范圍，這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很容易。”

秦云海天人交戰。

“云海，以我們的交情，你不會連這點忙都不愿意幫我吧？”吳維故意道。

秦云海擺了擺手，“如果是幫你，我自然是義不容辭。只是我對魔教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自己在宇宙當中處于一個什么樣的級別。我很擔心會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如果再因為我連累到你，就更不行了。”

“你絕對連累不到我，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吳維知道，這才是秦云海最看重的事情。

“另外，你的水準高了我不敢說，但絕對完爆90的生靈，我說的是全部。”

“太夸張了吧？”

“沒有夸張，云海，你知道我覺得你最強的一點是什么嗎？”

“什么？”

“你懂的及時更新知識，而不是原地踏步。一個人的強大不僅僅在于他已經有多強，還在于他知不知道如何讓自己更進一步。很多人都不具備這個能力，包括很多比你更強的人，所以他們的未來注定遠不如你輝煌。”

“好了，不要吹捧我了，我去。”

吳維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再不去，就太不給吳維面子了。

秦云海是真的把吳維當朋友的。

答應下來之后，秦云海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吳維，其實我一直以為你掛了。”

“很正常。”

“如果我知道你活著，還會回來，那即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會約束一下葉陽的，我知道你對帝國有感情。”

“我相信，不過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對葉陽網開一面的。”吳維故意道。

秦云海哈哈大笑：“放心，我說不會管，就絕對不會再插手了。我已經給了葉陽全部的自主權，作為擁有獨立人格的智能生命，他就應該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人是這樣，智能生命也是這樣。我只有一個要求，就事論事，不要栽贓他。”

“放心，我已經見過這一代夜帝學院的院長了，告訴他在對待葉陽的問題上，一切按照秦法辦事，一切過程都公開透明。在對待葉陽的問題上，帝國保證會做到公平公正，讓所有關注此事的人都說不出問題來。”

秦云海徹底放心。

“好了，我們不說葉陽的問題了。吳維，把你知道的所有有關于魔界的資料匯總一下發給我，我要做到心中有數。另外再將你適應不同世界的經驗也總結一下發給我，我需要學習。”

秦云海進入狀態很快，吳維很喜歡看到這個狀態的秦云海。

這個人終于又活了。

而不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實驗室里，做一個內心的囚徒。

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