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園

第一百零一章 宜陽巧遇

第一百零一章宜陽巧遇

李薇循聲回頭,卻見一個身著普通細棉衣衫,頭戴青色頭巾,年約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立在身后不遠處。迎著李薇投來的目光,他微微笑了下,雖是平常眉眼兒,笑起來卻讓人如沐春風。

“那個,這位大,大叔,你剛才說的落葵子就是胭脂菜,那胭脂菜又是什么?”

年青男子聽到“大叔”這兩個字,又無聲的笑了起來,“胭脂菜在南方也叫紫葵,是一種蔬菜,果實為漿果,果肉紫色多汁,這紫粉便是添加了這種紫色汁液做成的。”

頓了頓又道,“這種菜江南多產,咱們這里并沒有”

那位貨郎聽完這人的話,向方才那兩位想買不買的姑娘道,“兩位小姐,你們聽見了吧,這落葵子是菜的籽兒,不傷臉的”

說完又悄悄剜了李薇與春杏的后背一眼。

李薇聽他說完,又驚喜又遺憾。借著貨郎的話向那兩位買主甜甜笑著,“兩位姐姐,剛才是我不好,差點壞了貨郎大叔的聲譽。我只是好奇這落葵子罷了。”

說完又向那青年道謝。問他,“這位大,大哥,那個,你見過落葵子嗎”

那青年點點頭,說曾在江南見過。李薇還要再問,這會李海歆與何氏擠了過來,訓斥李薇與春杏,又向那人道謝。

拉著二人往客棧走,“就為了個什么落葵子,看你和春杏跑得歡實的一晌午功夫都讓你們給耽擱了。”

李薇嘿嘿笑著,回頭看那青年還立原地向這邊兒看,便揚揚手,向他道謝。

回到客棧用了午飯,李薇和春杏回到二樓房間里,弄清楚落葵子是什么東東,兩人都很興奮,對坐在桌子前擺弄著那盒紫粉,議論著剛才得到的信息。

“梨花,你說,要是用指甲草的汁液染這粉,會不會變成鮮紅色的?”

李薇搖頭,她本能得覺得不會,有好多花兒顏色很好看,一旦搗成花泥,則是另一種顏色,完全沒有了花本色的那種嬌艷。

想了想便說,“四姐,你那個粉能做得跟這個粉一樣細嗎?”

為了磨出更細的粉,春杏在冬天里還纏著她爹去村子里一戶匠人家里定做了一臺手搖的小石磨,自那小石磨做好后,她沒事兒就搗故,把買的兩斤宣州米都快用完了,也沒見她弄出什么成品來。

提到這個春杏臉色黯了一下,搖頭。興致突然沒那么高了。

春柳半靠在床上歇息,聽著她們兩個對話,笑了笑,沒說話。

吃過午飯歇息了一下,下午一家人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套了牛車去宜陽縣縣郊的司稼廟,拜田祖神,李薇很是稀奇,來這個時空這么久,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廟,有這樣的神。

她才剛多問了兩句,何氏便讓她打住,說拜神之前,不能亂問亂說。李薇便收了聲,好在去的這一路,極為熱鬧,有步行的前往的,也有徒步拉著架子車,推著一家老小前往,也有不少縣城里的富貴人家,前有人開道,旁邊有人相護,后又有下人相隨,一路呼呼喝喝的,張揚得很姐妹三人私下評評這個,說說那個,倒也不悶。

以這個架式看來,這個她從沒有聽說過的司稼廟,香火還是十分的鼎盛呢。

李海歆趕著牛車隨著人流不緊不慢的走著,約走了大半個時辰,到了司稼廟,因為是正十五的緣故,廟宇前面兒格外熱鬧。賣香燭的,賣各式各樣小玩藝兒的,象風車泥泥狗什么的,更有許多賣點心的小貨攤兒。

何氏看著這黑壓壓的人群,登時發了愁,這么多人,李海歆要看著牛車,自己抱著孩子,春柳三個是女娃兒,擠進去萬一有什么事兒,可怎么辦。

何氏思量了一會兒,與李薇說,“你們爺幾個在這里等著吧,我一個人進去拜拜就好。拜完神,咱們在這外面兒逛逛,也瞧瞧稀罕兒。”

李海歆點頭應聲,春柳從何氏懷中接過虎子,何氏拎了早已備好的香燭,向廟門走去。

李海歆把牛車趕到路旁,讓幾姐妹過去,坐在車上,別讓人沖撞著。

幾人剛上了牛車,突聽旁邊一個清朗的聲音,“是你們”

一家人應聲轉過去,見離牛車不遠處,有一個小攤子,上面擺著大小一致烏壇子,壇子口以紅紙封口,象是賣酒的?攤子后面立著兩三個人,其中一人正是上午在集市碰到的那位年青人。

李海歆點頭致意,忙要把牛車再往遠處趕趕,省得妨礙旁人家的生意。

那青年從攤子后面繞出來,拱手行禮,笑著,“謝這位大叔了”

李薇與春杏再見到他很是歡喜,正好趁此機會再問問那落葵子的下落,若是能請他找些種子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兩人很有禮貌的起身致謝,李薇向他笑著,“這位大哥,在這兒也能碰到你,可真巧啊”

青年還了她們一禮,才回身指著身后的攤子道,“家中的作坊出了新酒,趁著熱鬧,過來試賣一下。”

李薇了然點頭。

那青年看看他們又向李海歆道,“你們若是信得過我,牛車放在這里,我可以代為看管。”

李海歆忙說,沒事兒,不妨礙他們做生意。

正這時,身后小酒攤上的小伙計模樣的人過來請他,“少東家,有客人問桃源酒里面都有些什么配料呢。”

李薇掃過去一看,果然小酒攤兒前,有兩個錦衣公子陪著兩個頭戴幃帽的女子,正在挑著酒,另一個小伙計,臉有急色,不住的往這邊兒斜眼兒。

青年道了聲失陪,便和小伙計去了。

李薇與春杏坐在牛車上無事兒,便與李海歆說,想去那小酒攤上兒看看。李海歆點頭,讓她們莫亂跑。

兩人應聲下了車。走到小酒攤兒邊上時,那青年正向買主介紹一種名叫桑落酒的酒,是用桑葉和菊花加進酒漿中釀制的,有加菊花和不加菊花之分。

又有蓮花白酒,菊花白酒,并香雪酒等黃酒。

李薇邊聽著他向買主侃侃而談,介紹每一種酒的來歷主要配方,以及釀制工藝,口感等等,一邊看那酒壇子上的標簽,林林總總共有十種之多。如此名目繁多的酒類,真讓她大開眼界。

等到那幾個買主每樣酒各買了一壇子離去時,李薇再看這人的目光已經眼冒小星星,那是發自內心的崇拜。

青年送走買主,回身輕笑,問她們,“你們倆個都識字?”

李薇與春杏齊齊點頭,帶著些微的得意。

青年指著攤子邊兒豎著的酒招子,笑著問她們,“認得上面的字兒嗎?”

李薇抬頭看過去,正是一個大大的“周”字。心下暗笑,原來他是在向她們介紹自己的姓氏。

便笑著自我介紹,“我們姓李,是青蓮縣李家村來的。”指著那一排小酒壇子問他,“周大哥,你家的酒名目可真多啊。”

周濂呵呵笑著,指著那些酒說道,“這里面兒有江南的酒方子,也有大北邊兒的烈酒,更有京城的名酒。”

李薇聽他的話頭兒象是跑過許多地方的,這么一結合,倒不奇怪他認得那落葵子了。

只可惜,這么多名目繁多的酒,來問者多,買者卻寥寥無已,周濂倒也不急,立在一旁與李薇和春杏兩個,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聊了約抹三刻鐘,何氏從廟里燒完了香出來,一眼瞧見春杏李薇兩個正與人說著話,再細看那人,忙走過笑道,“這位公子,上午多謝了”

李薇忙扯著她娘的手,“娘,這位是周濂周大哥,家住在東門巷子里,他答應幫四姐尋那個落葵子的種子呢。”

何氏好氣又好笑的,一人給她們一下子,向周濂道,“兩個小丫頭子胡鬧呢,可不敢費您的功夫。”

周濂笑著搖頭,“不妨事,我在江南還有些朋友,這菜種子,倒也平常,寫信讓他們托人捎來些便好。”

春杏喜出望外,扭頭朝著剛走過來的李海歆道,“爹,那你回頭來送雞蛋,可要記得去周大哥家里幫我看看。”

周濂在一旁補充說,月余之后,就能有了。

李海歆何氏忙向他道謝。白得他的幫忙,何氏心中很是過意不去,扔下五錢銀子,抱了最小一壇子酒,匆忙上了馬車。

待李家人的牛車走遠之后,周濂身邊兒的小伙計苦著臉兒掂起那塊兒銀子跟他說,“少東家,那壇子酒可值一兩二錢呢。”

周濂笑笑擺手。

牛車上,何氏抱著那壇子酒,訓斥李薇與春杏兩個,“都是你們兩個丫頭片子,要擱咱們村兒,這半錢的銀子得能買多少酒?”

李海歆邊趕著牛車邊笑道,“那今兒我也托春杏的福,嘗一回這好酒”

一家人回到小客棧,已是大半下午的光景,一家人從早上到現在,雖然沒干什么正經的事兒,卻覺得困乏得很,便在房中休息,哪兒也不去了,專等著夜幕降臨后,去賞燈。

春杏在屋中又商著要去看賀府看一看。李薇搖頭,爹娘不同意,她可不敢攛掇春杏亂跑。

春杏又跑去磨李海歆,李海歆被她磨得無法,便同意去年哥兒家外的那條街上看看,能碰上最好,碰不上也準去找他。

春杏同意了。

宜陽的正月十五花燈會一如那年李薇看到的那般熱鬧,燈火璀璨,圓月清輝與街上燈火交織成一片,小虎子眼睛睜得溜圓,烏黑的眼珠,骨碌碌的轉著,偶爾有煙火升空,一蓬蓬五顏六色的星光在空中炸開,他也只是驚嚇的縮一下小腦袋,眼睛便追逐過去,小手興奮的亂舞,咧著剛長了一顆小牙的小嘴兒,嘎嘎大笑。

何氏高興得一會指著這個逗她,一會指著那個逗他。姐妹幾個都惦記著去年哥兒家前面那條街的事兒,倒顧不上哄他了。

隨著人流往含英街而去,剛轉入街道,賀府那一排排屋脊和院墻外,一排排的花燈便映入眼瞼。

春杏驚嘆,“那個就是哥哥家?”

李薇嗯了一聲。

春柳鼻子孔里哼一下,跟著家人慢慢往深入走去。

賀府的花燈架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花燈,琳瑯滿目,仍有些迷語供人猜測,不過,卻沒了那年的賞錢兒。

李薇扯著春杏春柳的手,跟在爹娘身后,走過花燈架子,再往前兒,便是賀府的正門兒,此時賀府大門口有五六個下人肅聲立在門口兒,象是迎里面的人出來,又象是等外面的人歸來。

一家人在最靠近門口的花燈架前站定,都裝作賞花燈的模樣,注意著里面的動靜,正這時,從街道對面行來幾個人,李薇定眼一瞧,卻是四五個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再細看過去,中間兒的那人,正是下午剛見的周濂,暗嘆真巧,在這里也能遇見他。

還未等她想好要不要打個招呼,春杏已歡快的向他揮手,“周大哥”

周濂與身邊的幾人說了句什么,獨自走過來,與李海歆拱手見禮,“與李家大哥一家還真是有緣,一天之內碰上三次。”

李海歆也回禮道,“可不是呢。我們聽人說賀府的花燈新奇,便過來瞧瞧。”

周濂一邊笑著說話,一邊看向李薇三姐妹,掃過春柳時,似是愣了一下。李薇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春柳臨出門兒前,嫌幃帽礙事兒,硬給摘了去。忙給他介紹,“周大哥,這是我三姐。”

周濂微笑著點頭,向春柳施禮,“李姑娘好。”

春柳微微點頭還禮。

身后的人群突然喧嘩起來,隨即有馬蹄聲響起,李海歆忙拉姐妹幾人往邊兒上靠,幾匹馬從幾人面前一閃而過,年哥兒熟悉又有些到陌生的面孔,在春杏眼前一閃而去,剎時便只能看到背影。

春杏一手指過去,失聲叫出去,“爹,你看……”

一家人看過去時,那疾行一行人,已沒入賀府大門之后。

周濂有些疑惑有看著李家人,春杏頓了下,連忙改口說道,“爹,剛才那個小公子的衣衫真好看,咱也給虎子買一匹好料子做衣裳吧。”

李海歆順著春杏的話,應了一聲,又與周濂說了幾句話,便相互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