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滿園

第五百八十二章 回家

錦繡不動聲色的瞄了巧珍一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再一想到今后自己很有可能成為巧珍的“同伴”,更是說不出的悲涼和落寞。恨不得現在就立刻走人。

反正沈氏不在,她干脆就陽奉陰違一次好了。

錦繡不吭聲,任由巧珍殷勤的上前伺候陸文倫漱洗更衣……

更衣就不看了,趕快閃人,免得長針眼。

接下來的日子里,這一幕上演的頻率實在是比較高。每次錦繡表現出要上前伺候的樣子,巧珍便會有意無意自認為不著痕跡的擋了開去。

錦繡本就不情愿,正好順水推舟,躲過和陸文倫的接觸機會。

只不過,每當想起沈氏的那番話,錦繡便覺得坐立難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身子很快的消瘦了一圈。一個院子里的丫鬟都察覺出錦繡的不對勁來了。

素娥仗著和錦繡關系要好,便悄悄扯了錦繡到一邊問道:“錦繡,你這些日子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夫人走了才半個月功夫,錦繡就整整瘦了一圈。

錦繡無心多說,隨口敷衍了過去:“這些天吃飯沒胃口。”

素娥一聽便知道這是敷衍之詞,也不好再多問下去:“你可要多多保重身體啊,夫人不在家,你可是我們的主心骨了呢!”

錦繡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沒曾想,大少奶奶居然也留意到了錦繡異常的沉默和消瘦。

這一天早晨,錦繡去了大少奶奶院子里幫著處理雜事。大少奶奶瞄了錦繡一眼,溫和的問道:“錦繡,你這些日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出了別的事情了?”本就不太愛說話,現在更是沉默的過了頭。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怎么看都覺得不太對頭。

錦繡又把應付素娥的借口拿了出來應對。

大少奶奶微蹙眉頭:“若是總沒有胃口。可得要注意些。要不,就請謝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吧!”

錦繡一楞,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奴婢沒什么大礙的。不過是天氣熱沒胃口罷了。過些日子待天氣涼下來了,自然就會好的。”

謝大夫是專門替主子們看病的,她不過是區區一介丫鬟罷了,哪里如此逾矩。估摸著大少奶奶也是看在沈氏寵愛她的份上才會如此高看一眼吧!

大少奶奶見錦繡態度如此堅決,便也不再多勸。只是叮囑錦繡多多休息。

錦繡腦子里忽的冒出個念頭來,稍一猶豫便張了口:“大少奶奶,奴婢已經幾個月沒回過家了。這幾日府里不算忙。奴婢想請個假回家看看。”

整日待在這深宅大院里,總被那些惱人的事情困擾,日子越過越沒滋味。還不如回家一趟換個心情。說不準心情一好就能想出好主意來呢!

大少奶奶笑著應允了:“你盡管回去多住幾天。現在府里少了這么多人,事情也不多,我一個人能應付的。”

錦繡陰霾了多日的心情,總算稍稍放晴。

回家的念頭一旦浮起來,思念家人的心情便空前的高漲起來。錦繡剛一回院子。便開始收拾起了衣物。

走之前,總得要交待一聲。錦繡想了想,便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集中起來,吩咐了幾句:“我要回家住幾日,這院子里的大小事情照往日的習慣做就是,不得偷懶怠慢。”

然后對著巧珍說道:“要勞煩巧珍姐多多照應了。”

巧珍很愉快的應了一聲。巴不得錦繡在家住上十天半月的不要回來才好。

待坐著軟轎出了陸府。錦繡忽然覺得空氣清新了許多,連帶著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也慢慢松緩下來。

對錦繡的突然歸來,金大恒和麗娘又是意外又是高興。

麗娘拉著錦繡的手。心疼不已:“這幾個月沒見,你怎的瘦了這么多?”

錦繡不想把煩心的事情說出來,微笑著應道:“這些日子天氣燥熱,沒心情吃飯。”

阿桃眨巴著大眼湊上前來:“姐,你這么長時間沒回來。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呢!”錦繡忍不住摟了阿桃一下。

阿桃已經十四了,身材發育的極好。已然有了少女的嬌媚風情。錦繡看著阿桃,腦子里忽的冒出一句話來:吾家有女初長成啊!

阿亮如今在鎮子上的私塾里讀書,半個月才回家一天。這次不巧的很,前兩日剛回來過,錦繡這次回來是見不到阿亮了。

麗娘歡喜的下廚做午飯,錦繡想去幫忙,卻被阿桃笑嘻嘻的阻止了:“有我呢,你在旁邊看看就行了。”說著,便熟稔的蹲下燒火。

金大恒跑到集市上去割了二斤豬肉回來,又買了些豆腐白菜。麗娘便做了香噴噴的紅燒肉,又把豆腐和白菜燉了一鍋。

這樣的伙食在金家來說,已經算是難得豐盛了。

錦繡每天在陸府吃的飯菜比這個不知好了多少,可是說來也怪,每天看著那些精美的菜肴,她懨懨的沒有胃口。可看著簡單的豆腐燒白菜和紅燒肉,她卻難得有了食欲。

這半個多月來,錦繡第一次吃了滿滿一碗米飯。

麗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邊夾起了肥肥的紅燒肉放進錦繡的碗里,一邊勸道:“阿秀,你再多吃點。”可憐的孩子,居然瘦成了這個樣子,不會是在府里受了什么苛待吧!

錦繡啞然失笑:“娘,我已經吃了很多了,不要再夾給我了。”

麗娘卻執拗的又夾了一筷子過去:“你這幾天待在家里,娘要多做些好吃的給你吃。看看你,也太瘦了。多吃點!”

錦繡無奈的一笑,只得低頭繼續吃。

金大恒咳了一聲,試探著問道:“阿秀,你在府里過的怎么樣?”不愧是夫妻兩個,一下子就想到一起去了。認定了錦繡肯定是在陸府受了苛待,才會瘦的這么厲害。

錦繡聞弦歌而知雅意,心里頗覺得感動,笑著應道:“爹,娘,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在府里過的好著呢!夫人一直對我很好的。”

沈氏真的對她很好,撇開對她的不良居心,做為一個主子,她對錦繡算的上是恩寵有加。錦繡雖然是一介丫鬟,可吃喝穿用比主子也差不了多少。在府里的地位更是高高在上,不論是管事婆子還是大小丫鬟,見了她都恭恭敬敬。

金大恒和麗娘顯然不大相信。就連阿桃都撇著嘴說道:“姐,你就別說好聽的哄我們了。你看看你的臉色,難看的要命,要是日日好吃好喝的,怎么可能這副模樣。”

一直默默旁聽的殷氏也嘆了口氣:“只可惜當日簽的是賣身死契,不然,現在把阿秀贖回來就好了。”

這句話戳中了金大恒夫妻的痛處,頓時氣氛沉悶了下來。當年因為家境實在困難,不得已將女兒賣到陸府做了丫鬟。這么多年來,他們不知在背地里唏噓后悔過多少次。只是木已成舟,也沒法子改變了。

眼看著阿秀已經到了嫁人的年齡,卻還是日復一日在陸府里做著丫鬟,金大恒和麗娘口中不說,心里卻是難受的不得了。

錦繡的臉色也是一黯。若不是因為那張該死的賣身死契,她的日子也不會過的那么辛苦了。

算了,說這些話毫無意義,徒惹傷感罷了。不提也罷!

錦繡強自扯出笑容:“我在府里過的好著呢,夫人待我極好,吃喝穿用都是上等的。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越是這么說,金大恒和麗娘卻越發覺得錦繡是在強顏歡笑安撫他們。

麗娘擱了筷子,嘆了口氣:“阿秀,你就別瞞我們了。是不是有了什么煩心的事情?你就告訴爹娘吧!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不見得能幫的了你什么,可是總能給你出出主意的。”

金大恒也連連點頭:“麗娘說的是。阿秀,你有什么苦處就說出來吧!”

錦繡默然半晌,真有種一訴衷腸的沖動。可是轉念一想,若是真的把此事直言相告,說不定金大恒和麗娘他們都會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呢!

要知道,陸文倫可是堂堂的揚州知府,雖然年過四旬歲數大了些,可是家大業大,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簡直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人物。

沈氏打算將她抬做通房,還允諾日后讓她生兒育女做上姨娘,這樣的事情在金大恒麗娘眼中看來,一定是大大的喜訊吧……

“真的沒什么事情,只是,我這么久沒回來,實在是想你們了。才會沒胃口吃飯,因此瘦了一些,沒想到讓你們如此擔心呢!”錦繡笑著胡扯了幾句。

這樣的甜言蜜語自然很容易就蒙混過關了。

麗娘看似嗔怪,實則歡喜:“你這丫頭,都這么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想家便回來就是了,至于飯都吃不下么?”

金大恒看了錦繡幾眼,試圖從錦繡的笑容中找出強顏歡笑的痕跡。

不過,橫看豎看,錦繡都是笑語盈盈,毫無勉強。

金大恒也只得暫且相信了錦繡的說辭。

錦繡悄悄松了口氣,打定主意絕不透露一字半點。

事情還沒到真正到了最壞的那一步,她沒打算就此低頭認輸。或許,等事過境遷了,她才會有心情告訴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