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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把握?”
大宇衍圣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之前他是怕自己這個弟弟發瘋去找李長生拼命,那樣的話會死,并且絕對會死。他們不是那些圣王圣者的小孩子,夜郎自大,不知山高。
站得越高,越能明白李長生的可怕。
同為無相,可道之間的差別是極大的,修道不止斗法,可李長生斗法無敵。
大宇衍圣覺得自己比不上對方,如若想戰勝對方就得集結一切力量,自己這個弟弟就是一大助力,并且不同于道尊這種信不過的。在這無相鼎力的時代,大宇衍圣希望與盤瓠聯手。
他們之間有其他無相所沒有的合作基礎。
盤瓠不能死。
如今他有了另一個擔憂。盤瓠仿佛好像是受到的影響達到了極致。雖然沒有成為李長生,卻也對對方惺惺相惜。
“沒錯,沒有把握,完全沒有把握。”
盤瓠眼簾半垂,眸光之中,雖已清澈見底不再受到李長生過往的影響,更不會因此而失態。
可就如同李長生對逝者的死亡坦然,卻仍然要面對名為孤獨的長久沉痛。
他憑借自身道行不會被李長生控制,更不會成為對方的化身。可對方的生平過于重如泰山,他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沉重,更多的是對方的才華。
他自嘲的笑了笑。
“兄長,或許我先去殺了道尊,然后再擊碎天道比殺了李長生容易。”
“你打算倒戈?”
大宇衍圣眼神微凝,道:“你我早已知曉他之強大,故才須與道尊合作才須如今這般畏手畏腳,一切都是為了將來。”
“如今天地初開,所有人都未曾恢復巔峰,也是我等唯一的機會。現在若不出手將他扼殺于此,那么未來只有俯首稱臣。萬事萬物皆有高低貴賤之分,無相為超脫,可無相共立一世便不是!”
“我的弟弟,你連我這兄長都不曾俯首稱臣,難道甘愿拜在李長生腳下?”
他語氣難得的變得誠懇,也是第一次如此的勸誡,不負以往的針鋒相對,不再像以往那般肆意。
正如大宇衍圣自己所說的,如今無相已經不是超脫。他們同樣需要妥協,同樣需要合作,同樣需要名為懇求的事物。
因為自己已經不是最強。
盤瓠明白這個道理,自從看了李長生的過往以后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高低之分。
李長生并不溫和,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強者,徹頭徹尾的強者。
遵他之法,或者死。
“但是兄長,人不應該為一個不可能的目標去送死。”盤瓠溫聲說道,“伱知道的強大,你知道他有多強嗎?”
“我或許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害怕了。”大宇衍圣露出些許譏諷的神情,“一開始不知道是誰,自認為掌握了幾十億香火,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可殊不知仍是個井底之蛙,不知李長生之強,不知道尊之謀。”
“光知道坐在你那狗屁神位之上,沾沾自喜。如今呢?又被打斷了脊骨,還沒斗過便投降。”
盤瓠面對如此嘲笑神情波瀾不驚,因為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他言道:“兄長不必激我,我也未曾想要倒戈李長生。我的想法從未變過,只是多了一分自知之明,從殺死他,變成了挑戰他。”
“或許現在的我,可以讓他出全力。”
大宇衍圣神情又緩和了下來,思緒飛快的閃過,問道:“你打算送死,不想活了?”
既然不是投降,那么只有心灰意冷尋求一死的。
“不,你可以把我看作秋無極,如今的我明白了他的心思。”
盤瓠搖頭,僅僅是一瞬間大宇衍圣從對方眼神里捕捉到了一抹熾熱,他從秋無極身上看過。
對方一談論起李長生,整個人就會異常興奮,明明是去送死,卻仿佛像是朝圣一般。
“你瘋了?”
盤瓠并未回答,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如今我入了道尊的局,但結果我并不厭惡。他有多強,實際上我并不知道,可我可以讓你知道。”
嗞啦!
一抹雷光乍現,盤瓠眼中閃爍著雷光,道:
“叫秋無極來,或者你來,我會讓你們見識一下,李長生之力。”
一股實質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第一次大宇衍圣感受到了這個弟弟的威脅,以往對方自始至終都比他弱,歲月之道神秘莫測,局限性也非常大。再者他先一步成道,對方根本沒辦法給自己施加壓力。
轉世之后,兩人也并未真正的動手。
如今僅僅憑借氣息,大宇衍圣就有一股危機感。
“可。”
一日之后,大宇衍圣帶來了秋無極。
如今對方剛剛結束修行,從輪回中出來到現在短短一年時間便已經元嬰,達到了天地所規定的上限,其戰力能長久保持化神巔峰。
放前世可元嬰斬化神。
這就是無相,哪怕秋無極并非貨真價實的無相,只是一只腳踏進去也超乎常理。
秋無極面容冷倦,持劍而立,劍意收斂不發。
他走入香火洞天,目光沒有任何停頓,直接投向了坐在神位之上的白袍男子。
大圣人端坐于神位之上,如往常一般至高無上,可氣質上卻多了一份以往沒有的淡然。
多了一分人性,不多,可卻異常眨眼,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跟那道雷槍相似。
他問道:“為什么?”
短短兩年不見,對方的氣息竟然有如此變化。
大圣人搖頭,沒有解釋,秋無極也不再追問,世間諸事并不需要一一知曉。
他緩緩的拔出了背在背后的斬仙劍,一抹寒芒映照整個洞天,所有的香火神只感覺到脖頸發涼。
沒有沖天的劍意,沒有橫貫天地的劍光,有的只是讓所有人通體冰冷的涼意。
“秋無極,領教閣下高招。”
盤瓠緩緩的從神位上站起來,仿佛一座太古神山拔地而起,讓人不自覺抬頭仰望。
萬千雷霆從神位之上沖天而起,如蛛網一般蔓延撐開了整個洞天。
惶惶天雷,傾覆天地。
秋無極一步踏出,劍光如雪,萬道寂寥。
這一劍,只有一點寒芒。
凝聚到極致的劍光,收斂到沒有任何外露的劍意。
此為劍之極致,縱然是東方那位無敵的劍仙,面對這一劍恐怕也難以企及。
盤瓠面對如此劍光巋然不動,甚至連目光都未曾落到劍光之上。他看著掌心,其中一團雷電閃爍不斷。
他輕輕的拋出雷球,其中耀眼的雷光瞬間膨脹,幾乎要籠罩半個香火洞天。
劍光被雷霆吞沒,只聽聞其中發出錚錚劍鳴。
數息之后,一道劍光斬破了雷云。
大宇衍圣眼中閃過些許欣喜,看來李長生也并非完全不可力敵。
而盤瓠此刻還有閑心注意自己兄長的神情,因為他還沒有全力出手。
秋無極破開萬千雷霆,劍光轉瞬間已然逼近神位,一直延伸到盤瓠額頭,只需要再近半分就可將其洞穿。
只需要不足半個呼吸,他就會死。
而秋無極的劍從來沒有留情的說法,用盡全力刺下去,他若是死了那就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
“別死了。”盤瓠如此說道,語氣平淡中帶著一股毋庸置疑。
昏黃的光芒籠罩他的身體,歲月長河之中一道身影緩緩的走出,依附在盤瓠之上。
秋無極目光之中早已不存在大圣人的身影,只剩下一個身穿粗布道袍,面容平平無奇,眼簾低垂。
對上眼睛,眸光之中仿佛包羅萬象。
李長生。
繼續深入會死!
秋無極當機立斷后退拉開距離,然而拉開的距離可面前的人并沒有遠離,相反更近了。
是空間被拉近了,每一寸空間都仿佛有萬米之距離。
大宇衍圣面露驚訝,這種空間的應用對于它來說過于拙劣,不及自己的1/10。可第一次他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能把空間運用到如此地步。
他的十分之一,也可比肩圣王。
李長生抬手握拳,秋無極以更快的速度再度展出三劍,而下一秒一道佛光組成的金鐘罩結結實實的擋下了他的劍。
秋無極睜大眼睛,驚訝之色難掩。
這次是佛道。
一拳落下,氣血沖天,力破虛空。
秋無極結結實實的吃下了這一拳,純粹到極致的力量險些將他的護體劍光給打碎。
這次是肉體。
短短的三招之間,他便看到了數條大道,單純拎出一條都能與自己對弈數招。
秋無極知道李長生所學頗雜,號稱會三千門神通,窮盡天下之學,極盡天地之法。可在他看來這些都是虛名,都是無知者用自己渺小的眼界去觀望一個無上存在。
李長生最厲害的莫過于雷法,那極致的雷法堪比天地之威,又勝過天劫。
與其說是天劫,用天譴來形容更為恰當。
天劫還有一線生機,天譴基本十死無生。
‘難道我才是井底之蛙。’
這念頭剛起,秋無極又立馬被一股危機感拉回了現實,身軀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做出了反應。
成轉挪移想要躲避李長生,可當一抹雷光亮起,他便知道直覺錯了。
根本躲不掉。
嗞啦!
猶如天雷落九天,似千萬雷動。
香火洞天的空間壁壘之上,剎那間出現了如蜘蛛網般的裂痕,秋無極每一寸血肉都被極致的雷霆撕裂,其劍光只能保護要害。
這僅僅是開始,秋無極知道對方還沒有真正用盡全力,只是借臺唱戲。
借李長生的臺,唱李長生的戲。
可如此也是我無法承受的高山。
最終秋無極竭盡全力一劍斬出,仍然被一瞬雷光湮滅,他無力的從高空之上隕落。
仰望著青衣道人淡漠的神情,他們不斷拉開的距離,仿佛就是二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李長生重新坐回神位,身形恍惚,昏黃的光芒模糊了面容,最終消散于虛無。
盤瓠看著陷入沉默的大宇衍圣,問道:“如何?”
“很強,但并非不可勝。”大宇衍圣回答道,“相反如果只是這種水準,我有10成把握。”
剛剛李長生所展現的強大無可爭議,也讓他對李長生多了一份認知。
他真的窮盡天下之學,極盡天地之法。
旁人學其一就已經可以入道,甚至得道。修行歷來是鉆研一道,如此才能走得更遠更長。
學點別的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玩物喪志。
至于戰勝,那必然可以,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簡單。
盤瓠搖頭道:“這只是仙宮三千年的他,我看了三千年,只吃透了兩千年。”
“三千年”
大宇衍圣沉默了,隨后問道:“還有七千年?”
“可能。”盤瓠回想了一下從破碎修行界挖回來的歷史,“目前所知是一萬年,但這一萬是一個虛數,或許是一萬一千年,也或許是一萬五千年。”
“也就是說你們能戰勝三千年的他,剩下還需要努力至少7000年。”
“艸。”
大宇衍圣掐著手指頭算,也能知道其中難度之高。
沉默了許久,忽然仿佛又是找到了突破口,道:“境界越高者越難以突破,一個人的實力不可能無止境的增長,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某種速度。他仙宮3000年的時候是這樣,4000年的時候或許還是這樣。”
“1萬年肯定比現在更強大,但絕對不是指數性增長。”
“兄長,你可知井底之蛙,掩耳盜鈴之意。”盤瓠悠悠說道,眉目間多了幾分鄙夷。
“不知所謂。”
大宇衍圣眼睛微瞇,道:“但我仍然不懼,而你從心志上已經輸了。我一人斗不過他,但李長生的敵人還有很多,道尊,天地,還有其他無相。”
“以吾觀之,如土雞瓦犬。”
“群起而攻,何愁不勝?”
“插標賣首爾。”
大宇衍圣額頭青筋暴起,他看著面前的盤瓠有一種說不出的惱火。
用神州的一個詞匯來形容,叫仙吹。
一群盲目崇拜仙人,對其超乎常理,極盡所能的吹捧。引得他人厭惡,也讓人鄙夷。
這些大宇衍圣本不關注對于強者的崇拜是不可避免的,李長生有此聲明也算理所當然。至于那些弱者的討論與評價,則無關緊要。
他們影響不到李長生,也影響不到自己。
如今大宇衍圣很氣,很想罵人。
哪有人會貶低自己人,而去抬高對手的?
大宇衍圣帶著秋無極離開,既然盤瓠已經不打算繼續深入,止步于3000年。那么自然不需要自己來護衛,他留下來只會被一鍋端了。
盤瓠決定挑戰李長生后,并沒有立馬前往神州,而是將所有的精力投向了天樞儀,其中的原始天道。
造盛世,開乾坤。
實力他承認不如李長生,但給凡人開一個盛世舉手之勞。
“因你,我許天下凡人一場太平夢。”
西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重建,雖然短期內難以恢復十幾年前的鼎盛,但也比亂世好千萬倍。
人們再度歌頌神明,這次神愛世人由虛化實。
但實際上神并不愛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