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房間門重新閉合,空氣也終于冷卻下來,人們四顧茫然,全然不知所措。
肖恩也不知道該如何再去安慰他們,只好聳聳肩,解釋起了自己的營救計劃。
“貨船會跟著我們一起前往巽的荒廢區,你們會在那里以全新的身份生活下去。”
一個矮個子聞言詫異不已,起身問道:“全新的身份,什么意思?”
肖恩嘆了口氣:“你們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可能再用了,乾坤集團不會允許你們這些見證過真相的人活下去的。”
“但是我們也是受害者啊,又沒做錯什么……”
肖恩對此也深感遺憾:“一切都是乾坤集團的錯,但現在追究對錯沒有意義,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可是,我還有家人。”
“那么為了他們著想,你更應該努力活下去,在未來的某一天,或許還有再見的機會。而死在這里,就沒有未來可言了。”
“未來的某一天,那是指哪一天?”
肖恩說道:“至少也要等風頭過去,乾坤集團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到你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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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頭過去要多久!?三年還是五年?這期間我們都不能見自己的家人吧,也不能公開露面吧!?而且就算所謂風頭過了,我們也還是會被列在黑名單上吧?一旦被發現,還是會被逮捕,被迫害乃至被暗殺吧?”
肖恩說道:“是的,但至少你們還活著。”
“但是那還不如讓我們現在就死了算了!”
肖恩反問:“是嗎?你打算為了一時的逃避,在這里放棄希望,放棄你的家人,放棄你的人生?”
“我……”被肖恩反問的人,頓時啞口無言。
片刻后,他歇斯底里道:“你真的是在救人嗎?這樣子也算是救人嗎?讓我們像陰溝里的布密蛆一樣茍活就算救人嗎?那只是你的自我滿足吧?真想要救人,就救得徹底一點啊!”
肖恩沉默了下來。
而那個歇斯底里的人,此時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地沿著這個話題展開了下去。
“我說,你們應該是有辦法做得更好的吧?這里是乾坤安保的軍事基地,還受到海盜團青龍的庇護,但你們卻有辦法殺進來劫持寧濤,那么以你們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得更好吧?!只是你們不愿做而已!你們根本不是為了救人,只是為了自我滿足,所以一旦覺得自己救到了人,就大功告成,對后續的事情不聞不問了!如果是這樣,我寧肯留在這里不走!”
肖恩剛要開口,身后的門又開了。
呂楠帶著獰笑走了進來:“不走了?那可太好了,我正發愁你們要是真的全員上船,我們豈不是還要分神保護你們?現在就方便多了,你們所有人都死在這里吧……”
說著,女子毫不客氣地抬起槍口。
“等等!”
就在此時,一位年輕的旗袍姑娘站了出來,擋在那個歇斯底里的男人身前。
旗袍姑娘直面著呂楠,聲音如身體一般顫抖著,卻倔強地說道:“我們沒有人要留在這里,所有人都會上船的。請你們把我們帶到巽的荒廢區吧。求求你們了!”
旁邊有人詫異道:“可是……”
旗袍姑娘回過頭,面向所有人大聲說道:“我不想死!無論如何都不想!哪怕活得像蛆蟲也無所謂,我想活著!而你們若是有誰實在不想活,也請到了巽以后再來自我了斷吧!”
此言一出,頓時有人附和。
一個年輕的男子說道:“沒錯,我不管別人怎么想,我可不愿死在這里……雖然不能和家人見面的確很難受,但只要活著總歸還有希望。”
又有一個中年婦人說道:“我的家人早就死光了,原本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光鮮體面的身份,能夠從頭再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你們有誰想要自殺,可以自便,但別拖累我,我不想死。”
很快,人群中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
哪怕依然信不過紅杏小隊,但是,一線生機,和當場死在這里,這兩個選項擺在面前時,大部分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頑固不化的只有極少數人,但這些人的意見已經不值一提了。
裹在臟毛毯里的腐臭中年,還有歇斯底里的矮個子,此時都已經被其他幸存者牢牢控制住。
哪怕是他們當場咬舌自盡,尸體也會被拖拽到貨船上,和其他人一道前往巽。
大部分人終歸是想要活命的。
而在求生欲的指引下,27名幸存者很快就登上了乾坤安保的貨船,只待升空的命令下來,他們就會駕駛貨船緊跟在紅杏號身后,沿著精心計算好的航道前往巽,開啟全新的人生。
肖恩本打算留在貨船上,以維持這個幸存者小團體的穩定,并協助他們完成逃亡之旅。不過這個提議卻被呂楠直接否決了。
“比起這艘貨船,紅杏號更需要你的力量。接下來我們是要逃亡而不是旅游,沒有多余的力量浪費在累贅身上。你的三百萬分紅只能買我們的力,買不到我們的命!”
肖恩只好沉默著點點頭。
呂楠的話雖不中聽,卻是不折不扣的大實話,接下來的逃亡之路不容大意,必須提起十足的小心。而一旦紅杏號出了問題,后面的貨船根本沒有自保之力。所以與其分兵到貨船上,還不如盡力強化紅杏號的力量。
而在肖恩即將跟隨呂楠下船的時候,忽然被人拉住了手。
回過頭去,肖恩看到了旗袍姑娘身軀的顫抖,也聽到了她話語中的堅定。
“謝謝你救了我們!我相信你!”
當肖恩跟隨呂楠回到小樓地下室的時候,只見隊長安平正一臉頹喪地仰躺在一只靠墊上,作百無聊賴狀。許伯則不知所蹤。
肖恩奇道:“這是在等什么,該出發了吧?”
安平頓時來氣,罵道:“催什么催!?難道是我想要留在這里的?還不是你小子圣母病發作,非要橫生枝節地去救人!”
肖恩問道:“怎么回事?”
安平嘆息道:“寧濤那小子比我想的要硬氣,死活不愿叛逃,而沒有他的配合,我們最多是駕駛紅杏號逃亡,不可能帶上一船的幸存者。我說,現在放棄那些活死人還來得及,我可以退你一半酬金。”
說話間,旁邊會議室的門刷得開啟,許伯一臉陰沉地走了出來:“的確是硬氣啊,捏碎了他幾根手指都不松口。”
呂楠罵道:“捏手指有什么用?你玩過家家嗎?”
“……捏別的地方我嫌臟啊,你也知道我很喜歡吃手抓飯的。”許伯辯解道,“而且他看起來是真的鐵了心不敢背叛乾坤集團了,想得到他的支持恐怕很難。不過也有一個好消息。”
安平精神一振:“什么好消息?”
“咱們小隊的規矩是訂金最多退一半,所以現在放棄那些累贅,至少能賺一百五十萬……”
呂楠一腳就把許伯踢開,然后準備親自出馬去做說服工作。
“等等!”許伯連忙拽住呂楠,“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但要和你們商量一下。”
安平說道:“什么辦法?”
許伯說道:“一般來說,遇到這種怎么勸都不聽的人,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讓李老大出面,他那舌燦蓮花的功夫可是貨真價實的。”
“你也知道是貨真‘價’實啊。”安平嘆息道,“咱們這自負盈虧的小隊要找李老大幫忙,代價可不菲啊。”
許伯說道:“總好過退一半訂金吧?那可是一百五十萬乾坤幣啊。而且這次可是新人肖恩第一次跟咱們出任務,就這么半途而廢,那也太丟臉了吧?”
呂楠嗤笑了一聲:“你什么時候學會要臉了?”
許伯反問:“那你甘心就這么認輸?”
呂楠沉默,半晌后撓了撓頭發:“隨便你們吧!但事先說好,我的收益不能低于五十萬!”
“妥!”許伯立刻將一枚通訊器交給安平,“隊長,接下來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