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小心地將賓館的電話號碼記在手機上，然后說道：“小妹，我們走吧。”

他在GEM租了一輛獵豹越野車，又買了一些生活用品，放在后備箱。這一行會花很多錢，盡管可能錢不管用了……還是讓他肉痛啊。

兩人上了車子，開始向城外駛去。

GEM是一個小城市，一會兒就來到城外，程默駕駛著車子，沿著格爾木河畔的國道一路南下。

因為有格爾木河水的滋潤，雖然沿途有許多荒原地帶，不過許多地區草木蔥綠，景色優美。這不是程默所關心的，接著他又看到許多大貨車，載著各種各樣的貨物，呼嘯而去。

向南開了不久，便看到了自這條國道分出一條柏油馬路，一直向西，路口站著好幾個官兵，程霖好奇地看著他們。

程默心中有數，這可能就是老師所說的那些新馬路。他沒有作聲，繼續向南，一會兒出了格爾木河區域，天地開始荒涼起來，沒有了那些貨車，連這條國道上都罕有其他車輛。

程默將車子停在路邊上，說道：“小妹，你下來吧。”

程霖蹦跳著從車子上下來，長那么大，她還沒有出過這么遠的門呢，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

“小妹，你感覺怎么樣？”

“還好，就是有點冷。”

都到了昆侖山口，不但風大，這里的海拔也開始變得可怕起來。程默連忙從后備箱拿出一件厚衣服，替她披上。

“哥，那就是昆侖山嗎？”程霖大口地喘著氣，指著遠處那些美麗的雪峰問。

因為昆侖山雪水的滋潤，這里也不完全是高山荒漠地形，在廣袤的凍土層上也有許多草甸子，長著青青的牧草，草叢里又開著許多鮮艷奪目的野花，十分好看。在更遠處，則是群峰聳立，許多山峰上積滿了皚皚的冰雪，景象無比壯觀。此外還有諸多冰丘與噴泉，不過這里海拔太高，程默只是停留一下，不會帶小妹到處細看的。

“廣義上都算是昆侖山，狹義上西邊才是昆侖山，東邊則是布爾汗布達山，再向東便是阿尼瑪卿山、西傾山，也就是唐宋時的大積石山，往下去則是秦嶺，南邊則是大巴山，大巴山到神農架為止，秦嶺向東則是伏牛山，桐柏山，大別山，再加上淮河，地分南北。”

“從西昆侖山開始計算，那么北支則是阿爾金山、祁連山、六盤山、黃土高原，在黃河處又分出兩支，呂梁山與太行山，于燕山匯合，關外關內多從這一線分開的。若是再向東北而去，則是大興安嶺，古代華國平原地區與富饒的地方多在這一線以內，以外則多是高原、荒漠地帶。因此昆侖山成了華國的祖脈。”

如果從東西向劃分，華國還有一連串的山脈，南方山系，但那條龐大的山系與昆侖山脈無關了。

說到這里，程默又看了看程霖的臉色，見無大礙，說道：“我們繼續出發吧。”

兩人繼續南下，這條國道通往屬于GEM市管轄的飛地唐古拉鎮，向南進入XZ。但是程默沒有去唐古拉鎮，出了昆侖山口不久，他看了看地圖，然后駕駛著車子，離開國道，向西駛向一片寒原地區。

不久，程默又將車子停下，問：“小妹，你感覺如何？”

“還好，這是哪里？”

“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啊，”程霖興奮地跳起來。

“青藏高原有兩個著名的‘里’，一個是這個可可西里，還有一個是藏西的阿里。這個里我也是第一次來，但我去年去過阿里地區。”

“就是你去年所說的古格王朝。”

“嗯。”

“似乎唐朝吐蕃那么強大，后來為什么沒落了？”

“吐蕃在唐朝確實很強大，但后來隨著唐朝沒落也沒落了，原因則是兩條，宗教因素，還有水土極度的惡化，使得各個地區不能連貫。就像大非川之戰時，唐軍的兵力是五萬正規軍與五萬民夫，論欽陵的兵力則是四十萬。但這四十萬兵力中，屬于吐蕃的可能不足十萬人，余下的三十萬兵馬全部來自日月嶺以西心向著吐蕃的吐谷渾各部。但這一戰輻射范圍不過是從大非川到烏海一帶，大非川就在共和境內，烏海則在興海境內。面積并不算大，僅是參與反唐的丁壯就達到了三十萬之巨，可想當時的人口密度。可后來環境迅速惡化了，到了宋朝時，吐蕃已經分裂成青唐吐蕃、烏茹國、牙龍覺臥國、尼泊爾國、亞澤國、普蘭古格國、拉達克國、錫蘭國，以及其他十一個國家。其實因為環境惡化，許多地區不能相互來往，一些國家說是國，不如說是封閉落后的松散的部族聯盟。”

“哥，不然宋朝更危險了？”

“也不然，如果吐蕃不分裂，宋朝開國之初不會采用內斂的政策，不內斂，以宋朝的財富，則不會迅速亡國的。”

“哥，似乎宋朝打了很多仗吧。”

“北宋時，是與西夏連年交戰，不過西夏始終對宋朝構成不了致命性的威脅，遼國則安于享樂了，由是兩個龐大的帝國缺少危機感，導致遼國被金國所滅，宋朝政府逃亡到江南。本來還有一次收復中原的機會，但又遇到了秦檜與趙構這兩個寶貝。到了宋孝宗時，隨著宋朝南下的強大的西軍戰士沒有了，久經沙場錘煉過來的一些名將也沒有了，即便有心也無力收回中原。小妹，記住我一句話，人與國是一個道理，出身好的人則大國，如果安享于父輩留下的財富，這個國家必危矣。出身不好的人如同小國，如果能奮發向上，就像當年的西夏那樣，同樣能與宋遼金一爭長短。”

這段歷史與他們這一行無關，程默又將話題轉回來：“但與阿里相比，可可西里更可怕，阿里地區整體海拔四千五百米，而可可西里達到了五千米。雖有許多湖泊，但多是咸水湖或半咸水湖，嚴重缺氧、缺少淡水，環境惡劣，盡管有一些野生動植物，總數量有限。因此有了人類的禁區、生命的禁區，死亡線等稱號，不適合人類居住，成為著名的無人區。”

“自古以來就無人居住嗎？”

“也不是，可可西里有一百多個湖泊，其中淡水湖有二十五個，面積多不大，占整體湖泊面積的九分之一左右，多在可可西里的東北部邊緣地區，就在我們這一帶。往深處去的無人區則罕有淡水湖，其中有一個大型半咸水湖，叫卓乃湖，雖然是半咸水湖，總體鹽份較低，西北部有卓乃河以及一些小河流，都是淡水河。因此有人在這里發現了瑪尼堆。”

“瑪尼堆？”

“以前青藏百姓時常將經文刻在石塊與石板上，再用這些石塊與石板壘成祭壇，這種祭壇就叫瑪尼堆，大家時常聚在瑪尼堆前祈福。佛教是在唐朝吐蕃時才在青藏高原盛行的，這說明唐朝吐蕃王朝崩潰后，可可西里地區有人居住，不能算是真正的無人區，只是因為缺少文字記載，無從考證。后來環境越來越惡劣，即便有人類生存，也逃離了這一地區。”

“哥，你為什么帶我到這里？”

“我不是帶你過來游玩的。”

程默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一說來。

“還記得那晚那人看你的眼神？”

“那個哥哥也愛護我的，哥，怎么很繞口。”

“呵呵，小妹，不管了，我是說，他既然愛護你，說明他不會害你，也會關心你的安全。而我們現在所做的，可能就是他過去所發生的。雖然他老糊涂了，不過我們可以推測。”

“哥，你活了幾萬幾十萬年，以后都成了老妖怪呢。”程霖咯咯樂道。

“說不定你也會成老妖怪，聽我繼續說下去。”

按照以前的情況，以程霖的身體狀況，程默將她帶到這里，那無疑是將自己小妹推向死亡的深淵。

然而那人說了一句話，你出遠門，必須帶上小妹。

出遠門了，馬上去昆侖山。

不要將小妹帶上昆侖山吧，最少安置在GEM，這里海拔雖不及可可西里一帶，也算是很高了，同樣有著高原反應。現在天氣還好，但這次考察天知道會進行多久，再拖下去，即便呆在GEM，氣溫也會變得很寒冷。

那無疑等于是讓小妹送死來的。

程默相信將來的自己不會讓自己將小妹親手推向死亡的，然后他就想到了那滴奇怪的果汁。

但小妹這個病十分地古怪，至今各個醫院仍然說不清楚，只能等小妹病情發作，不得不送到醫院搶治而已。

沒有很好辦法檢查的情況下，程默做了一個試驗。

就在大部隊到達QH前，他向董正明借了一些錢，先行將小妹帶到QH，看看小妹的反應。甚至將小妹帶到可可西里，當然只帶到可可西里的邊緣地區，再往惡劣的深處，程默不敢胡亂試驗的。再于這個邊緣之所，住宿一夜，看看小妹的身體反應。如果不對頭，他就立刻回去，甚至都不參加這次考察了。如果小妹依然平安無事，那滴果汁說不定就起作用了，他則將小妹安排在GEM，自己隨大部隊前去昆侖山考察。

因此到達XN，下了飛機后，程默再三問程霖感覺如何。到達GEM，又再次詢問。到達昆侖山口，又問了一次。在這里停車后，程默又問了一次。這也是最后的一次試驗。

“哥，你對我太好了，”程霖感動地說。

“傻了，你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程默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說：“找一個扎營的地方。”

他極目眺望，可可西里有許多珍貴的野生動物，不過多是野牦牛、藏羚羊、野驢、白唇鹿，對人類沒有什么傷害。其實在這里休息，最可怕的還是人類本身，那些偷獵的人。

當然，自己不多事，即便有偷獵者，也不會傷害他們的，但可可西里的夜間風力很強，氣溫也會急劇下降。試驗的重點也就在這里，如果這一夜呆下來，小妹病情不會發作，他也就能放下大半顆心。

不過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還需要找一個避風的地方扎下帳篷。

就在他觀察地形時，程霖說道：“好漂亮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