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周四。
陳涉帶著張思睿、劉云漢和林鹿溪來到隸山科技的新工廠,準備帶他們一起考察一下超夢演員。
前兩天陳涉已經把《另一種可能》的大致劇本給講述了一遍,也通過許多詳細的原畫,想這兩位制作人展示了《另一種可能》中那個世界的全貌。
李云漢和林鹿溪對那個世界的感覺,就跟陳涉對這個世界的感覺差不多。
第一感覺,是有點不倫不類,因為兩個世界在某種程度上有共通之處,但仔細研究之后又會發現細節上有許多的不同。
但深入研究之后,又會覺得很多看似奇怪的地方,背后都有深層的原因。
其實李云漢本來對這個世界觀不太感興趣。
一個沒有超能力量、科技發展也很一般的世界,哪怕做到超夢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在詳細了解了這個世界的相關設定以及四個角色的命運之后,李云漢對這款超夢的看法發生了一些變化。
雖然對這個虛構中的世界還有很多的疑問,但他能夠感覺出來,這個世界的完成度相當之高,而且內部的各種明面上的規則、暗地里的規則都非常豐富,深挖起來,簡直是回味無窮!
這足以體現出陳總在世界觀架構方面的強大能力。
如果說之前《余燼將熄》那個世界觀還非常簡陋,更多的是充滿某種象征意義的話,那么《另一種可能》里的世界觀,就用大量的細節堆砌出一種極度真實的場景。
甚至李云漢都有點忍不住地幻想,如果自己能穿越到那個世界里去,自己拿到的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劇本呢?
也許是一位天才的游戲制作人?或者是一名專門以解讀游戲為生的視頻作者?
當然,在知道了劇本之后,李云漢對《另一種可能》這款超夢的設計意圖也有了自己的解讀。
但這種解讀顯然缺了很多細節的支撐,也非常不成熟。
所以,李云漢還是決定等超夢真正制作出來了之后,再去認真挖掘這其中蘊藏的內涵。
超夢的初期開發工作,陳涉就全都交給李云漢、林鹿溪和超夢研發部的其他員工了。
陳涉也沒想到,李云漢來了之后,還真的幫上了忙。
因為《另一種可能》實際上是把陳涉記憶中的現實世界取了一個剪影,搬了過來。雖然陳涉能考慮到很多細節,也能針對里面的任何一個情節給出解釋,但整個世界觀的設定實在太多也太細,陳涉自己一個人還真有點忙不過來。
而林鹿溪……她其實更接近于工具人,明確的工作她能執行得很好,但如果讓她做這么大量的設計,稍微有點強人所難。
正好,李云漢的到來解決了這個問題。
陳涉只要將整個世界觀的基本規則和一些細節告訴李云漢,李云漢就會嘗試著自己補全。
如此一來,陳涉就不需要自己去把所有細節全都列出來,只要等李云漢做好之后,再找到不合適的地方讓他修改就可以了。
陳涉自己的工作量就大大減輕了。
如果陳涉的工作只有制作超夢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對新超夢也像《余燼將熄》那樣親力親為,把各種細節都交代清楚。可問題在于,陳涉現在手頭的事情變多了,超夢的優先級只能往后放。
今天陳涉帶著李云漢跟林鹿溪過來,就是想跟自己選中的幾位演員見個面,考察一下。
先來工廠這邊看看夏立榮和曾海龍,然后再去體驗店那邊見一見吳一粟。
商務車在工廠門口停下了。
這家新工廠距離陳氏財團的總部有一小段距離,里面基本上都是之前抓來或者自愿前來打工的小混混。
趙震那邊會制定訂單計劃,把一定的份額分配給新工廠,而夏立榮就跟曾海龍一起組織大家進行生產。
生產的都是隸山科技集團的新產品:鐐銬手環和超夢游戲艙。
夏立榮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到陳涉等三人下車,趕忙迎了上來。
“陳總,這邊請。”
在聊超夢的事情之前,陳涉還是打算先看一下這家新工廠。
在寬敞明亮的廠房中,一臺臺mk6型制造機排列得整整齊齊,一條條傳送帶將這些制造機給串聯起來,運送原材料、產出成品。
制造機的造型比較特別,四四方方的,四周有幾個接到傳送帶上的自動分揀器。將生產圖紙輸入到制造機里面之后,分揀器就會自動分揀傳送帶上的原材料,而后交由制造機制造。
這些制造機的尺寸是固定的,在尺寸內的組裝、切割等功能都不在話下,但如果超出了制造機的尺寸,很多工作還是只能由人工來完成。
生產線是根據產品的圖紙,用制造機、傳送帶和分揀器等設備搭建出來的,根據生產產品的不同,搭建出來的生產線自然也會有所區別。
兩條生產線分別生產鐐銬手環和揭棺而起游戲艙,生產完的成品經由傳送帶運送到旁邊的倉庫中。
之后只要等芯片和通訊模塊就位了,裝好之后,再經過質檢,就可以拿出去賣了。
制造機承擔了大多數的加工工作,而制造機無法勝任的工作則是由工人們負責。
只見曾海龍正在來回巡視整條生產線,發現哪里的制造卡殼了,就立刻指揮工人們去解決,保證生產線始終都能以比較快的工作效率進行生產。
陳涉看到了鐐銬手環和揭棺而起游戲艙的成品,不由得微微一笑,非常滿意。
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想來銷路應該是太好不到哪去。
李云漢在看到新產品的造型之后也有點沒控制住表情,畢竟新產品的設計方案是在他來隸山科技之前就已經定下來的。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非常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既節省了陳涉忽悠他的時間,也避免了自己再被忽悠一次的命運。
曾海龍小跑著過來,對陳涉說道:“報告陳總,生產線一切正常!”
陳涉不由得感慨,看來曾海龍對自己這個新身份還適應得挺好的,就離譜。
誰能想到一個月前還在大街上拿著砍刀砍人的小混混,在這么快的時間內就變成了隸山科技集團的優秀員工呢?
所以說命運的安排,就是這么的無常。
但其他的那些小混混,就不一定有曾海龍這種覺悟了。畢竟有些小混混是被抓到這里、強制勞動改造的。
陳涉對曾海龍和夏立榮說道:“跟我在廠房里轉一轉,我跟你們說一下新超夢的事。”
“我已經決定了,由你們兩個擔任隸山科技新超夢的演員。你們一個演乞丐,一個演小混混,怎么樣?”
曾海龍和夏立榮都愣了一下,隨即異口同聲地說道:“啊?”
顯然,陳涉的這個突如其來的神展開,讓他來都懵了。
“我們兩個?超夢演員?陳總,您沒開玩笑吧?”曾海龍滿臉的不可思議。
跟在旁邊的李云漢對他們的反應并不意外,因為剛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李云漢也是這么反應的。
曾海龍和夏立榮的震驚是有原因的,在舊土上,想要成為超夢演員那可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成為超夢演員的渠道雖多,但每一條渠道都看成是千軍萬馬擠過獨木橋。
在超夢這種娛樂形式剛剛出現的時候,超夢演員都是從傳統的演員中選取的。不僅是演技精湛,還得情緒豐富、便于采集,所有條件都滿足之后,才能被選為超夢演員。
那時候選取超夢演員的標準相當嚴苛,連很多傳統的明星都因為情感波動不夠、采集不到而落選,更別說普通人了,壓根連去試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后來隨著整個超夢產業的不斷變化發展,事情也在發生變化。
以長夜娛樂集團為首的一些超夢公司開始意識到超夢明星的話語權過大、片酬過高會難以控制,所以在壓制制作人的同時,對超夢明星壓制得更狠。
在超夢產業激烈競爭的時期,好的制作人和超夢明星都是幾方巴結的對象,而在長夜娛樂集團逐漸達成大一統的目標之后,就得考慮如何卸磨殺驢了。
長夜娛樂集團給出的方案是,越來越多地把資源傾斜給一些能力不那么出眾的超夢演員,通過種種方式,硬捧起來。
就連最難解決的情緒傳輸方式,都有辦法解決。
要么就是采集別人的情緒,對外宣傳說是這個超夢明星親自表演的;要么是通過對情緒的強化、編輯、各種情緒混合,讓這位超夢明星原本表達的單薄情緒變得復雜化。
前者有點像是找替身,而后者則有點像是調音。
于是,一批實力不太強的超夢明星出現了,他們沒什么真才實學,很大程度上是靠長夜娛樂集團包裝出來的,當然也不敢有任何反抗。
而即使是這樣的工具人,也不是誰都能當的,還是有一套潛規則在里邊。對普通人來說,哪怕是當工具人這種事,也是沒有門路的。
再到后來,隨著超夢產業的進一步發展,一些平民的超夢明星出現了。
對于長夜娛樂集團為什么開始啟用平民的超夢明星,眾說紛紜,但總體而言不外乎兩個原因。
第一個是各種自媒體和直播產業開始孕育出越來越多的網紅,捧這些網紅做超夢明星本來就有利可圖;第二個是這個渠道讓普通人看到了成為超夢明星的希望,客觀上也讓包括超夢在內的所有娛樂產業獲得了更多的熱度。
很多人不惜自殘,或者做出一些非常極端的行為,就是為了火,為了能夠被長夜娛樂集團看中,成為新的超夢明星。
天際網絡集團的直播甚至允許主播向觀眾有限度地傳輸自己的情緒,更是助長了這種現象。
但即便如此,真正能圓夢、成為超夢演員的網紅,也是極少數。
所以,在舊土上的大多數人眼中,超夢演員都代表著一個非常遙遠、非常難以到達的職業,不僅需要大量的資源積累,還需要很高的技術含量。
曾海龍和夏立榮之前都是妥妥的社會最底層,他們或許曾經有過做一個超夢演員的幻想,但他們看一看現實就會知道,這確實也只能是幻想了。
從各方面來看都壓根不可能啊?
結果沒想到,超夢制作人陳老板竟然主動邀請他們參演超夢?
所以,這倆人的第一反應不是興奮,而是詫異,以為陳涉在跟他們開玩笑。
陳涉看了看他們,說道:“我不是在跟你們開玩笑,確實是想讓你們來參演我的新超夢,而且是做主角。”
“我的新超夢有四個主角,分別是乞丐、小混混、小商販和公司老板。你們兩個如果愿意的話,可以來試試。超夢演員本身并不是什么高難度的工作,《余燼將熄》也是我第一次做超夢演員,我覺得沒什么難度。”
“更何況你們都是本色出演。”
“這個人,以后多關注一下,盯緊他。”
陳涉的最后一句,是指著生產線上的一個工人說的。
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陳涉已經帶著眾人繼續往前走了。
而后,他又一邊給夏立榮和曾海龍做思想工作,告訴他們超夢拍攝的一些具體事項,一邊指著生產線上的工人,挑出了一個“重點關注名單”。
原因很簡單,這些人在他眼中呈現出淡淡的橘紅色,說明他們對陳涉有警惕或者有敵意!
如果是無辜路人的話,陳涉其實看不到這種顏色,但這些人既然已經加入了隸山科技、成為了生產線上的工人,就等于跟陳涉建立了聯系。
當明顯的敵意產生時,就會發生顏色上的變化。
陳涉也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為什么對自己有敵意。他們可能是叢林幫那些被抓起來強制勞動的小混混,人家只想拿刀砍人不想進廠擰螺絲,所以對自己抱有敵意;也有可能是跟其他大財閥有關聯,有刺探敵情的目的。
但陳涉沒法甄別具體是什么原因,也沒法一一驗證,所以只好全都加入重點關注目標。
走了一圈下來,一共有十幾個人。
曾海龍立刻將這十幾個人全都調集到一起,又安排信得過的人將他們給牢牢地盯住。這樣一來,倒也不至于對兩個產品的生產線有過于嚴重的影響。
曾海龍也有些納悶,陳老板怎么會看出這些人有問題呢?
但轉念一想,陳老板這么變態的人,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說不定早就找人暗中調查過這些人的底細了。
陳涉說道:“總之,差不多就是這么個事情。如果你們兩個愿意呢,那這兩個角色就定了。”
“你們不用擔心不會演的問題,到時候讓李云漢手把手地教你們。”
陳涉看了看李云漢:“沒問題吧?”
李云漢嘴角微微抽動:“沒,沒問題陳總。”
他心想,我作為制作人雖然經常指導演員的演技,但以前指導的那都是正兒八經的超夢演員啊,都是我自己精挑細選挑出來的!
倆純素人讓我指導演技?陳總你怕不是在為難我,凈給我出難題。
但李云漢也沒說什么,他選擇相信陳涉的決定,也相信自己當制作人的實力。
眼瞅著代工廠這邊的事情解決了,陳涉一招手:“走,去體驗店。”
“咦,這不是李云漢嗎?”
“臥槽,金牌制作人怎么來黎明市了!”
“大佬,請給我簽個名!”
陳涉跟李云漢剛走進體驗店,就看到一群人圍了上來。只不過大家的目標并不是陳涉,而是李云漢。
李云漢顯然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一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一邊說道:“大家不要擠,也不要急,簽名人人有份。大家自覺一點,維持秩序啊。”
宛如一個帶明星。
這其實挺正常的,就像陳涉前世的許多名導演在電影院里開首映式,肯定也是一大堆人圍上去請求簽名的。
李云漢作為金牌制作人本來就很有名氣,在這些制作人里又是顏值最能打的,當然有很多粉絲。
陳涉不由得很是無語。
可惡,被他給裝到了!
林鹿溪那邊,也有不少人請求簽名,畢竟那次專訪之后,大家都知道她才是《余燼將熄》的制作人。
陳涉四下打量,看到了嵇永康,卻沒看到他的好兄弟蘇知用。
自從認定了陳涉是超現實流派的隱世藝術家之后,這群藝術學院的學生就隔三差五地往這邊跑。蘇知用跟嵇永康兩個人更是恨不得直接住在體驗店里,每次來都能看到。
但是今天只有嵇永康來了,蘇知用沒來,還挺奇怪的。
陳涉問道:“蘇知用呢?他今天怎么沒來?”
嵇永康有些驚喜,沒想到大師主動跟自己說話了,趕忙解釋道:“他被扣在家里了,不能出門。”
陳涉愣了一下:“扣在家里了?”
嵇永康點點頭:“我聽他說,好像是他姐姐認為最近黎明市有點危險,所以近一個月嚴禁他出門。他嚴正抗議一番之后,未果,所以沒法前來了。”
陳涉若有所思,但也沒說什么,讓張思睿把吳一粟請過來,跟他說做超夢演員的事。
吳一粟剛開始的態度也跟曾海龍和夏立榮差不多,都是覺得做超夢演員這種事情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本能地就想拒絕。
但是在陳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講述了這款超夢一旦發售之后將會給他以及他的酒吧帶來許多好處之后,吳一粟動心了。
對吳一粟來說,他能不能演超夢、能不能火,這都無所謂。
但是如果能借著這個超夢,把自己的酒吧帶火了,讓現在的生意更上一層樓,那肯定是擠破了頭也得來拍啊!
跟吳一粟也談妥了出演超夢的事情之后,《另一種可能》的四位主演,就算是全都搞定了。
吳一粟臨走之前說道:“陳老板,有個事情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托你的福,我的酒吧最近越來越紅火了,這段時間我不僅把原本的店鋪擴建了,還開起來了五六家分店,生意蒸蒸日上。所以我就琢磨著……是不是想辦法,謀一個黎明市的二級議員的身份。”
“陳老板如果你也感興趣的話,咱們可以一起,到時候真的進了黎明市的議會,我們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陳涉直呼好家伙,沒想到吳一粟這邊的開分店速度竟然比自己還快。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正常,畢竟陳涉這邊新開的體驗店要按照目前的高級別安保措施全都來一遍,開起來比較麻煩。
而吳一粟那邊就簡單多了,正常開分店就可以。
其實吳一粟的調酒技術本來就很好,還很擅長推陳出新、研發一些新口味,原本就不缺技術,只缺熱度。
在陳涉給他出了個點子,把他的酒吧打造成網紅酒吧之后,吳一粟又蹭上了《余燼將熄》爆火的風口,酒吧的熱度暴漲,自然而然地就開始琢磨開分店的事了。
吳一粟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不僅體現在酒吧的經營上面,也體現在他的長遠規劃上。
如果是一般的小商販,很可能在酒吧剛剛火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滿足了。畢竟以酒吧的盈利來說,只要攢攢錢,就已經足夠他在黎明市買一間中高端的公寓、過上很舒適的生活了。
但吳一粟卻完全沒有這種打算,一邊謀劃著開分店,一邊盯上了二級議員的身份。
黎明市的議會是個非常龐大的體系,一共分成三個級別:最高級的是首席議員,基本上都是由一些大財閥的實權人物或者政治家族的核心繼承人擔任,不到十人;次一級的是一級議員,也算是比較有實權的議員,在黎明市內有著一定的能量,不到一百人;最普通的是三級議員,數量最多,足有四五百人。
不過,即使是沒什么實際能量的二級議員,也總算是混入了這個圈子,能夠獲得一定的人脈,有很多好處。
對于吳一粟而言,他很清楚自己光會做生意是沒用的,不進入這個議員的圈子,他隨時都有可能會翻車,一夜歸零。
想要成為二級議員倒是也不難,只要舍得掏錢,參與銀星建設計劃,為這個計劃捐款、捐物,達到一定數額之后就可以獲得這個身份。
當然,具體捐多少取決于當年的情況,卷的厲害就要多捐,卷的不那么厲害就可以撿個漏。
不過總體而言,大致呈現出一年比一年更卷的狀態。
在陳涉看來,這簡直就是公開的賣官鬻爵,畢竟二級議員雖然是個沒有任何實權的身份,但它是一塊敲門磚。沒有這塊敲門磚壓根連黎明市議會的門都進不去,后邊的一概免談。
陳涉搖了搖頭:“算了,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何止是不感興趣,簡直就是不敢感興趣啊!
明明就是個反賊頭子,還跟另外一個恐怖組織有著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腦子里還住了一個能毀滅世界的定時炸彈。
都已經這樣了,還要主動混入黎明市議會?還要跟那些議員、大財閥的高層打交道?
這是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吧?
陳涉當然要拒絕了,他現在就只想在公司和體驗店之間過兩點一線的生活,茍住讓鐘擺別亂晃就行了,其他的,那都是浮云。
吳一粟稍感失望,畢竟他也想拉著陳涉這個熟人一起進黎明市議會,到時候彼此互相照應一下。現在陳涉不去,他進去之后多半是兩眼一抹黑,很難跟這些人攀上關系。
但人各有志,吳一粟也不好多說什么,談好了超夢拍攝的一些細節之后,就繼續回去忙酒吧的事情了。
與此同時,體驗店外。
吳一粟離開體驗店回到酒吧的這一幕,清楚地顯示在屏幕上。
藤堂裕貴正在藤堂集團黎明市的分公司中,盯著隸山科技體驗店門口的情況。
他看向身旁的幕僚:“杰羅拉莫幫的人,都準備好了嗎?”
幕僚點了點頭:“都已經埋伏在附近的街區,只要您一聲令下,就立刻能夠動手。”
藤堂裕貴點了點頭:“告訴他們,等林鹿溪的車離開體驗店之后一段時間,只要陳涉的那個神槍手保鏢沒跟他們在一起,就按照原定計劃動手。”
“林鹿溪和李云漢這兩個超夢制作人一定不能受傷,要‘請’到我們野外的基地。至于體驗店,只需要想辦法挑起爭端、砸了店就撤,不要節外生枝。”
“明白了嗎?”
幕僚點了點頭:“都交代清楚了。”
藤堂裕貴稍微放下心來,說道:“如果不是因為用我們自己的人太過明顯,我也不會找上杰羅拉莫幫的這些人。”
“他們在幫派中雖然算是裝備精良,但業務能力實在不怎么樣。”
“不過用這些人也有好處。不是自己的人,真出問題了就鏟除掉,也不用太心疼。”
按照《企業特別法》的規定,藤堂集團作為一家巨頭公司,不能公然對隸山科技出手。這是一條舊土上不容碰觸的紅線,如果公然違反,就要被銀星聯邦給重拳出擊了。
但背后搞一些小動作,只要不留下實證,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在針對隸山科技這一點上,長夜娛樂集團跟藤堂集團達成了一致。
長夜娛樂集團要的是隸山科技垮掉,如果可以的話,將李云漢也秘密地抓住,押送回去。
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律,李云漢留下辭職信以后就來去自由,已經跟長夜娛樂集團沒了關系。但這并不意味著長夜娛樂集團就會因此而放過他。
李云漢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離開時才神不知鬼不覺,直到離開長夜娛樂集團總部之前,才在帽檐的遮掩下對著攝像頭揮手作別。
而長夜娛樂集團要把李云漢綁回去,有很多種目的:一方面是削弱隸山科技,另一方面是殺雞儆猴,還有就是想辦法從李云漢身上拿到《余燼將熄》這款超夢的秘密。
而藤堂集團也樂得見到隸山科技和背后的陳氏財團垮掉,如此一來,就干掉了一個在代工方面的對手,并且綁走林鹿溪,也能讓她給自家的超夢業務打黑工。
其實藤堂集團已經嘗試著挖過林鹿溪,結果,話還沒來得及說,就已經被拉黑了。
藤堂裕貴認識到,林鹿溪確實對陳涉忠心耿耿,挖恐怕是挖不來的。
既然如此,不如就“順便”一下。
反正都是要下黑手,不如下手狠一點,為己方攫取最大的利益。
雖然林鹿溪應該是一個很有主見的設計師,在黎明市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一宗計劃周密、不留下任何線索的綁架案,又有誰能查到藤堂集團的頭上呢?
dcpd?他們不敢查到藤堂集團的頭上。
而陳氏財團就算查到一點點蛛絲馬跡,難不成他們敢對藤堂集團宣戰、直接硬闖藤堂集團能在野外的基地?
如果陳氏財團真敢那么干,反而是正中藤堂裕貴的下懷。因為陳氏財團如果主動動手,就不再受到《企業特別法》的保護了,藤堂集團隨時可以把他們給滅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杰羅拉莫幫的人,是否靠譜。
其實藤堂集團也養著自己的幫派,就是為了打這種擦邊球。
事實上在整個黎明市里面,有大約六七個大型幫派背后都是有大財閥支持的。
像鯊魚幫和叢林幫這樣菜雞互啄的情況,也就只存在于這種比較偏僻的街區了。
因為沒有太多的油水,那些大的幫派也控制不過來,大幫派之間也需要一些小幫派作為緩沖地帶或者后備隊,所以才讓這些小幫派在夾縫中獲得了一些生存空間。
藤堂集團養著的幫派是“刀川組”,他們的特征是全身紋身,非常偏愛武士刀,用到槍械的情況比較少。
別看刀川組用冷兵器很多,但戰斗力卻一點都不弱。因為他們幾乎全員都有藤堂集團支援的基因藥劑和機械義肢,所以在戰斗力方面甚至強于dcpd的普通警員。
本來刀川組是最適合執行這個任務的,但問題在于,是人都知道刀川組是藤堂集團養的狗,這一動手,豈不是不打自招了?
所以,藤堂裕貴考慮之后,找上了另一個黎明市內實力頂尖的幫派,杰羅拉莫幫。
相比于刀川組,杰羅拉莫幫的畫風就顯得完全不同了。
他們全員都以漂亮的正裝禮服作為幫派的制服,看起來很有范。他們不像刀川組那樣對冷兵器有著比較固執的偏愛,打急眼了掏槍或者掏重武器的情況也不少見。
而這一點,讓藤堂裕貴很不滿意。
藤堂裕貴認為,這些幫派干的是幫派的活,跟企業軍要有明顯的區分。幫派是要在暴力不升級的情況下把事情辦妥,冷兵器才是最佳的選擇。
如果動用太多的槍械甚至大型武器,把事情鬧大了,會很難收拾。
所以,藤堂裕貴一直覺得杰羅拉莫幫雖然造型很裝逼,但業務能力實在不怎么樣,有點不可控。
而這次藤堂裕貴之所以最終還是找上了杰羅拉莫幫,一方面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做了周密的計劃,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另一方面也是覺得,即使出現了一些意外情況,杰羅拉莫幫也是不錯的替死鬼。
這次杰羅拉莫幫執行任務的人,分成了兩隊。
大約有三四十個杰羅拉莫幫的成員埋伏在隸山科技的超夢體驗店周圍,伺機而動,找準機會打砸體驗店,盡可能地影響體驗店的生意。
藤堂裕貴沒指望著這些人能打贏,畢竟他知道,陳氏財團里邊應該有高手。
但只要沖突控制在一定范圍內,陳涉應該也不至于痛下殺手,把這些小混混全都宰了。畢竟這種慘烈的血腥場面真出現了,同樣會影響體驗店的生意。
這些人的主要目標,其實是分散注意力,同時也盡可能探一下虛實。
因為杰羅拉莫幫里的強者不少,陳涉身邊的強者不出手的話,光靠店里的那幾個店員,多半也搞不定。
而另外一邊,杰羅拉莫幫則是會派出一名三級能量波動的篡改者和一名四級能量波動的精神念師去劫持李云漢和林鹿溪的車輛。
按照長夜娛樂集團提供的情報,李云漢應該是三級能量波動,用冷兵器戰斗,在超夢制作人里算是戰斗力很強的了,而林鹿溪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
杰羅拉莫幫派出的這兩個人,篡改者可以直接黑進他們的載具,而精神念師則是可以通過精神攻擊和近身戰斗讓兩人快速喪失意識,整個綁架的過程應該短短兩三分鐘就可以快速完成。
為了萬無一失,藤堂集團還會派出一名四級能量波動的苦行者,如果出現意外情況,這名苦行者也可以加入戰斗。
一旦行動完成,杰羅拉莫幫的人就會撤退。
就算陳氏財團抓住了幾個小混混也沒用,因為這些小混混壓根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包括執行劫持任務的篡改者和精神念師在內的杰羅拉莫幫的關鍵人物,藤堂裕貴當然會立刻將他們藏起來,讓陳氏財團無法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即使懷疑,也不能拿藤堂集團怎么樣。
在藤堂裕貴看來,整個過程中唯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在于體驗店。
按理說,陳涉在對付這些小混混的時候,應該也會有所收斂,不至于下太重的手,讓局面難以收拾,而杰羅拉莫幫的人在腦子正常的情況下,也不會做得太過火。
萬一雙方有一邊上頭了,造成沖突升級,那就有點難以收場。
但藤堂裕貴也不擔心,因為即使出現這種意外情況,受損失的也是杰羅拉莫幫,藤堂集團不太可能被牽扯進去。
現在,他靜靜等待著李云漢和林鹿溪的車離開體驗店,同時期待著陳涉和張思睿沒有同行。
如果陳涉和張思睿也在,情況就變得有些麻煩,只能終止行動,等待下一次機會。
藤堂裕貴覺得,按照自己精妙的布局,這次的行動就算有一些計劃外的變故,應該也不會影響大局。
體驗店內,李云漢和林鹿溪正在跟玩家聊天,了解玩家們對隸山科技的兩款超夢的反饋。
好不容易來一趟體驗店,當然是要收集一些玩家反饋、帶一些體驗店的數據回去。
而陳涉和張思睿,則是在會客室里,再次見到了時空騎士團的祭司格蘭瑟姆。
格蘭瑟姆再度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體驗店,但陳涉立刻就發現了他們。
張思睿是因為之前見過,所以認了出來,而李云漢則是壓根不知道這個看起來相貌平平的人,實際上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時空騎士團的這些人似乎都有一種能力,能夠把自己隱藏得很好。
“陳先生,我們又見面了。這是我準備的一點薄禮,還請收下。”
進入會客室之后,格蘭瑟姆再度拿出三個單位的時空粒子,放在桌上。
陳涉不由得暗自感慨,時空騎士團還真是狗大戶,天天送禮。
只是這次,格蘭瑟姆繼續說道:“陳先生,有一件事,我想征詢一下您的意見。”
陳涉不動聲色:“你說。”
很顯然,格蘭瑟姆也在一點一點地加強陳涉跟時空騎士團的聯系,從介紹時空騎士團的使命,再到現在詢問陳涉對一些事情的具體看法,都是在嘗試著跟陳涉建立更密切的關系,爭取某天能把陳涉給發展成為時空騎士團的一員。
格蘭瑟姆問道:“我們分部的下一次行動,需要兩千個單位的時空粒子。但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收集到了七百多個單位的時空粒子。不知道陳先生對此,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沉默了片刻之后,陳涉直呼好家伙。
怎么個意思,你是想讓我給你草船借箭嗎?
兩千個單位的時空粒子,這特么是多么龐大的一筆錢,你讓我給你出主意搞來?
除了直接搶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嗎?
想當初張思睿劫了藤堂集團的一個車隊,才搶到了十個單位的時空粒子而已,因為這玩意本身就是稀缺資源,就算有也早都投入使用了,哪會囤那么多?
上千個單位的時空粒子,怕不是得直接搶這些大財閥在野外的基地才能搶到了。
等等,這未嘗不是個辦法啊!
陳涉突然想到,他之前不就一直在想應該如何讓時空騎士團跟藤堂集團或者冰原防務集團打起來么?
畢竟時空騎士團跟大財閥都對陳涉構成威脅,如果他們能拼得兩敗俱傷,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陳涉之前一直沒開口,就是因為覺得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純靠詛咒學者的忽悠能力也不太靠譜啊。
現在,格蘭瑟姆自己送上門來一個機會。
但是,想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肯定是不太容易的,因為陳涉必須真正理解時空騎士團的行事風格,才能對上格蘭瑟姆的頻道。
這還是挺難的,但好在,陳涉有參考答案。
自己腦子里不就住著時空騎士團的主祭嗎?只要好好想想艾普西隆是個什么風格,就可以了。
他努力腦補,自己如果是艾普西隆,會如何跟這些時空騎士團的人對話呢?
絕對是只問結果,不問過程。
想到這里,陳涉說道:“整個黎明市,有這么多時空粒子的地方并不多。至于具體哪里有,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在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陳涉似乎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光環效果開到了最大,艾普西隆似乎在這一刻靈魂附體!
格蘭瑟姆表情中出現了瞬間的恍惚,似乎他內心中潛藏的某種dna被觸動了。
片刻之后,他緩過神來,意味深長地問道:“陳先生的意思是說……藤堂集團在黎明市外圍基地的倉庫?”
“那里確實有很多時空粒子,但藤堂集團在那里也布置了很強大的武裝力量。更何況,我們跟藤堂集團也有一些合作項目,這樣撕破臉不太好。”
陳涉心中表示呵呵,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引導了一下。
雖然格蘭瑟姆找到了很多理由,但陳涉知道,他這個方向對了。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很有可能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于是,陳涉絲毫不慫,看著格蘭瑟姆的雙眼說道:“所以呢?”
言外之意是,你該不會跟我說,時空騎士團做事,還需要顧忌這些影響吧?
格蘭瑟姆沒說話,會客室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張思睿瞬間緊張了起來,他有點跟不上雙方的腦回路,想著,什么情況?該不會是突然談崩了吧?
陳總也沒說什么過火的話啊?
張思睿也沒法不緊張,時空騎士團的這些人做事本來就毫無道理,沒法像正常人一樣理解他們的腦回路,一言不合就翻臉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雙方沉默片刻之后,格蘭瑟姆突然露出了笑容。
“陳先生說的很好,和我的想法完全一致!”
“感謝你,堅定了我的想法,也讓我更加確定了,一定要再次邀請您加入時空騎士團。”
“你是一位具有遠見卓識、非常符合我們時空騎士團宗旨與行事風格的強者!”
陳涉也默默地長出一口氣。
雖然還有點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確定了時空騎士團這群人的腦回路。
總之,做出決定的時候只考慮完成目標,完全不考慮任何后果,就對了。
只是格蘭瑟姆又問道:“那么陳先生覺得,我們應該什么時候采取行動是最佳時機呢?”
陳涉有點無語。
什么時候采取行動是最佳時機……那我怎么知道?我也壓根不知道你們的準備情況啊?
但是陳涉轉念一想,格蘭瑟姆問自己似乎并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是在進一步堅定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說,他多半已經做好了前期準備。
想到這里,陳涉說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如果讓我選的話,今天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