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林蔭灑在身上,帶出點點光斑。落在夕殘痕的臉上,少年微微晃了下頭,側過臉還想繼續睡,卻覺得有什么東西扎痛了自己。
睜開眼才看到一只碩大的虎頭正躺在自己身邊,虎須如鋼針般刺的他臉生疼。
夕殘痕臉上露出微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小虎的額頭。
可能是不喜歡有人這樣對它,寶兒翻了個身。它翻身的方向是朝著夕殘痕去的,這一下便把夕殘痕整個壓在身下。
數百斤的身軀壓的夕殘痕狂翻白眼:“寶兒……寶兒……你壓死我了!”
呼喊聲讓小虎有些清醒,它朦朧著醒來,看到夕殘痕在自己身下,于是歪了歪頭,似是在奇怪他是怎么跑到自己肚子下的。
夕殘痕已開始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揮著手,無力地拍打小虎。
小虎終于發現夕殘痕的不對,這才慢悠悠的起身,抖了抖身子走到另一邊繼續睡了,似是對夕殘痕的無力很不感冒。
夕殘痕捂著胸口坐起,指指小虎:“你……你好……石門派的刺客還沒把我殺死,你這個保護我的到先要把我殺了。”
小虎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歪過頭繼續打盹。
夕殘痕無奈,嘀咕了一句:“算你狠。”
反正也已醒來,夕殘痕干脆站起,取出那把隨身帶著的長劍,就這樣在林中舞了起來。
唐劫傳給他的劍法在腦海中自動映現,夕殘痕依著記憶揮舞。
他到底是開了玉門之人,就算靈空未辟,也有靈氣在體內自行運轉,這刻舞起來虎虎生風,到是頗有幾分劍氣縱橫的味道。
就算還不是正式的修仙之人,至少也有了一絲武林高手的架勢。
待到一通劍技舞過,夕殘痕單劍一收,對著小虎道:“寶兒,你看如何?”
小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虎爪在一棵樹上一拍,已拍下一塊樹皮。那樹皮呼嘯著飛向夕殘痕,夕殘痕揮劍格擋。
這縱劍十二式他練了三天,劍路已基本熟悉,這刻自然而然的就用出縱劍式想將樹皮劈開,沒想到劍尖撞在樹皮上,就象是砍在鐵塊上一般,反倒將夕殘痕的劍撞開,正打在夕殘痕身上,一股大力已將他整個人震飛出去。
所幸這力量用得極巧,是托著夕殘痕飛出,沒將他撞傷,只讓他摔了個跟頭。
夕殘痕已是一屁股坐起,驚道:“好厲害,這就是仙法嗎?”
小虎輕蔑地看看他。
夕殘痕卻已撲過去,抓著小虎道:“你教我好不好?”
“唔……”小虎被這小子殷勤的樣子弄的陡然頸毛倒豎,破天荒地向后退了幾步。
人拜虎為師?你要點臉成不?
小虎頭一轉,已是徹底不愿看他了,任夕殘痕怎么求它就是不理會。
“好吧,不教就不教。”看它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夕殘痕無奈向后退去。
他正退著,小虎突地轉頭看向他,虎目中陡然放出精光。
夕殘痕看它這樣,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心底升出一股寒意,立知不好,頭都不回就向著前方竄去。
與此同時,夕殘痕身后不遠處,一道黑影驟然出現,高速沖向夕殘痕,對著夕殘痕劈出一道犀利劍光。
夕殘痕的反應雖快,卻到底只是個普通人,那來自身后的一劍卻帶著修者特有的靈氣光華,直追而至,眼看夕殘痕再閃不過。
“吼!”小虎暴吼出聲。
虎王咆哮威動八方,震得空中劍光竟然微微一凝,仿佛時間在這刻停止一般。
夕殘痕已一個翻身沖出,就地打了個滾,劍光擦著他的背后掠過,打在對面樹上。
偷襲者一擊失手,悶哼一聲,劍光橫掃,再刺夕殘痕。
然而初襲無功,偷襲者實際上就已錯過了最佳時機,就在夕殘痕躲過這一劍的同時,小虎已沖了上來,虎爪前揚,正與襲來長劍撞在一起。
力量碰撞下,偷襲者已是慘哼著跌退。
在被小虎一爪震退的同時,那偷襲者還發出不敢置信的叫聲:“上品妖虎?這怎么可能?”
這時才能看清,偷襲者赫然是一名精壯漢子。
他叫洪安濤,石門派三代弟子,靈湖期。他在進入石門派前曾是一名獵戶,精擅追蹤,正因此才派了他來追殺夕殘痕。他本以為刺殺一個普通少年只是小事一樁,沒想到這少年的身邊竟然還有只上品妖虎,洪安濤立時惶恐不已。
以他的實力,別說是象寶兒這樣的精英上品妖虎了,就是一般的中品妖獸他都未必是對手。
這刻眼看妖虎出現,洪安濤大叫一聲扭頭就跑,小虎哪容他這么輕易就跑,嘶吼一聲便追了出去。它雙翼舒展,風云雷動,速度比洪安濤不知快了多少倍,只一個沖刺便到了洪安濤身后,虎爪輕揚就要拍下。
這一下若拍得實了,洪安濤縱多條命也無濟于事。
然而就在那時,洪安濤突然大叫一聲,回身打出一道青色風刃。
小虎只輕蔑地看了一眼,正要不理會,卻發現這一擊不是打向自己,而是打向它身后的夕殘痕。
這一下驚的它也嚇了一跳,再不顧洪安濤的死活,急回身吐出一道電光,正是烈風電光刃,后發而先至撞在風刃上,兩股氣刃立時爆裂出一片光焰。
借著這機會,洪安濤卻已逃過小虎一擊。
小虎大怒,追過去正要補上一下,洪安濤卻是如法炮制,回身對著夕殘痕又是一擊,逼的小虎不得不再度回援。
兩擊無功,對于小虎來說也是極少見的。
不過這也是洪安濤能做到的極限了。
他最大的問題就在于夕殘痕并不在他手上,兩擊無功的同時,已經給了夕殘痕足夠的時間,這小子連翻帶滾的躲到一棵大樹的后面,再不給洪安濤攻擊的機會。
失去了夕殘痕這個擋箭牌,洪安濤的生命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走至末路。
咆哮的虎影乘風而來,只是一眨眼便已逼近。
巨大的虎爪揚起,一巴掌拍在洪安濤的臉上,只一擊便將這獵戶的臉打成稀爛。
這時候小虎才落回地面,對著洪安濤發出憤怒的低吼。
它雖成功殺死刺客,心情卻是半點都不愉快。
一個靈湖階而已,竟然讓自己幾度出手落空,簡直是人可忍虎不可忍。
回頭再看夕殘痕,少年的頭正從后方露出。
小虎突然覺得,這少年的實力真的是太弱了,弱到只要他存在就是拖自己后腿的地步。
唔,也許是該教他些東西。
小虎傲然意識到。
至少得讓這小子在下一波襲擊來到時,能有起碼的自保之力。
石門峰。
梁興邦和石凈齋在屋子里焦急的走來走去,直到玉婉娘進來時才一起迎上去問:“怎么樣?”
玉婉娘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兩人心頭同時一沉,石凈齋急道:“搖頭是什么意思,你到是說話啊?”
玉婉娘回答:“呂東沒回來,他和他的手下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了?”兩人愕然:“那鎮民呢?”
玉婉娘回答:“鎮上什么事都沒發生。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都照舊進行,不見的惟有呂東他們。”
聽到這話,兩人倒吸一口冷氣。
事情到了這一步,石凈齋梁興邦就是再如何也意識到不對了。
如果只是有人無意中得到一塊晶化沙蠶,那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發生呂東等人集體失蹤事件,這意味著事情絕對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在蓄意推動。
這樣一來,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一想到這,三人心中同時不平靜起來。
到底是誰在暗中和他們作對?
散播消息,制造流言,甚至暗地里出手殺死石門派的人?
想了一會兒,石凈齋道:“我看這件事唐劫大有可疑。畢竟這一切都是唐劫來之后發生的,而且他的任務也正是探礦。會不會是他在礦里發現了什么?”
玉婉娘問:“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那天晚上什么也沒問出來?再者若他有所發現,為何不直接告訴洗月派,卻要如此作為?”
這個問題石凈齋也回答不出來,沒好氣道:“我怎么知道?以我看,拿下來一審便知。”
梁興邦冷哼:“事情到底是不是和唐劫有關尚不可知,但我知道如果我們抓唐劫,那不出三天,洗月派的真人就會殺到,把石門派殺個雞犬不留。”
“怕就怕不抓他也是這結局啊!”石凈齋吼道:“昨天便尋此人不獲,當晚就發生這種事,要說和他沒關系,我是絕對不信的。”
沒想到玉婉娘的表情卻突然精彩起來:“這事只怕真和唐劫無關。”
“恩?”兩人一起看向玉婉娘。
玉婉娘回答:“我安排在唐劫身邊的兩個婢女告訴我,唐劫在昨天晚上就回來了,而且回來之后就一直在修煉,沒再出去過。”
“你怎么不早說?”石凈齋急問。
玉婉娘沒好氣回答:“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那小子白天游山玩水,晚上練氣行功,我閑著沒事天天去盯著他?”
“可確認了是唐劫本人?”石凈齋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玉婉娘回答:“必是無疑。那兩個姑娘本來就是我特意安排給唐劫的,哪天不得用盡心思勾yǐn一番,只是奈何那小子一心向道,不聞不問罷了。雖如此也是日日接觸,等閑人騙不過去。”
“就怕那小子并非等閑。”梁興邦陰測測道。
“師兄這意思是認準唐劫了?”
梁興邦猶豫了一下,卻終是搖頭:“那到也不是,其實……”
其實什么,他卻沒說,但是那一刻,三人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如果事情和唐劫無關,那么還會和誰有關呢?
三個人互相看看,突然同時心中一凜,卻是都不說話了。
氣氛突然尷尬的沉默起來,好一會兒功夫,石凈齋才嘿嘿笑道:“梁師兄,晶化沙蠶我記得一直都是你保管著的吧?”
梁興邦臉色一沉:“三師弟,你這話什么意思?”
“隨口問問,二師兄不要多心。”石凈齋笑道。
梁興邦哼聲:“只怕不是我多心,而是有人多心吧?晶化沙蠶是我保管的不錯,但是我那里的存量有多少是多少,師弟師妹不信盡可去查,看看可有少一塊。反倒是這挖掘的負責人可是石師弟你,挖出來多少還不是你說了算的。真要有那么一兩塊被挖出來卻沒記在帳上,也不是沒可能。”
石凈齋怒道:“你放屁,老子哪次進出不得先赤條條脫個干凈,拿出來再多東西都落在你們眼里,還能往哪兒藏?老子的屁眼里嗎?老子冒著生命危險為大家弄來這些好處,卻換來如此污蔑,真正是豈有此理!”
梁興邦也怒道:“還不是你先說我?”
玉婉娘忙在旁邊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爭什么爭?”
石凈齋沒好氣道:“玉婉娘你別在旁邊充沒事,這事跑不了也有你一份。和那邊的聯系是你做的,樣石也是你拿過去的。當初給了你五塊,你一塊也沒拿回來,誰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其中一塊?”
玉婉娘聽得有氣:“呦,這事怎么還賴上我了?那幾塊晶化沙蠶不是用來取信那邊,打通關節的嗎?你當老娘做這些就容易啊?要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打交道,還輕易不能讓他們抓著把柄,這其中的道道多的去了,時不時還得讓人占些便宜,碰上那心黑的,連皮帶骨都能給你吃下去。費盡心思才把事情辦妥,到頭來,怎么又有我的罪名了?這真真是吃力不討好。”
三人互相看看,一起氣鼓鼓地坐下,互相不理。
好一會兒又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終究還是梁興邦道:“你們說,這事會不會和那些家伙有關?”
“他們?”石凈齋低頭沉思起來:“照理不應該啊,給他們的價錢已經很便宜了。”
玉婉娘卻是眼中閃爍精芒:“到也不好說,人總是貪心的,能多得一分,就不會少取一厘。真要是他們從中搗鬼亦未可知。比如借著此事,放出風來,為我們制造壓力,事后再借機壓價……”
石凈齋和梁興邦同時倒抽了一口氣:“不會這么黑吧?”
“不好說啊。”玉婉娘憂心忡忡:“唐劫剛到就發生這個事。這或許不是巧合,而就是有人想借機會逼我們呢。說到底,唐劫只是一個學子,連正式的弟子都算不上,他有什么本事發現我們的布置?就算發現了又有什么理由這么做?何況我還以問心秘法探過他的底。反而是那些家伙,無論心機,能力還是動機皆具備,也只有他們,才能無聲無息就輕易收拾掉呂東等一行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梁興邦憂慮道。
玉婉娘搖頭:“到也未必有多麻煩,如果真是他們干的,事情反而簡單了。他們要的無非是更加便宜的價錢而已,只要肯壓低價錢,應該就能解決問題。”
石凈齋怒道:“你說的輕松,你知道這是多少貨嗎?這可是派里三十多年的積聚!不光有晶化沙蠶,還有這些年來大家囤積的靈石和其他寶貝,是用芥子袋都裝不下的貨。這么多貨已經按市面六成的價錢給他們了,你還想壓低?你到底想壓到多低?”
玉婉娘也怒了:“不這樣能行嗎?你沒看人家都已經欺負到頭上來了?”
石凈齋吼道:“那也是你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你找的人不對!”
玉婉娘氣瘋了:“好啊,那你去找。這價值數千萬錢的貨,你到是找個能接手,敢接手的門派來啊!”
石凈齋還想罵,卻已被梁興邦按住:“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來了呢?都莫爭了,事已至此,總是要找個解決辦法的。現在不是還沒確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嗎?婉娘啊,怕還是要麻煩你走一趟了。那些人是你聯系的,終歸還得你問問他們,是不是他們干的。如果是,又到底有什么打算。”
矮矮胖胖的梁興邦,平素里看起來氣勢不如石凈齋,但在這三人組合中卻一直都算是個智囊型存在,許多主意其實也是由他出的,他這刻既給出了意見,玉婉娘和石凈齋到也樂意傾聽。
這刻玉婉娘已沉著臉點頭:“稍侯我便去聯系他們。”
梁興邦繼續道:“另外,出了這樣的事,貨不能再放了,這筆買賣必須盡快完成。這幾天我會睡在庫房那邊,日夜不停地看守,以防意外。老石你去盯一下唐劫。”
“盯他做什么?”石凈齋不解。
梁興邦回答:“雖然那幾個婢子說昨天晚上唐劫一直都在,但僅憑那幾個賤人的話依然不夠,對于唐劫此人,總要小心為上。”
“好吧。”石凈齋不甘心的回答。
玉婉娘問:“那鎮子怎么辦?”
“消息已經堵不住了,只能任其散開,反正無證據,就只當謠言處理就行。”事已至此,梁興邦反倒想通了,再急也沒用。就算洗月派真的來問,只要沒證據,一口咬定是謠言就行。關鍵是在這之前要把所有的手尾都收拾干凈,否則留下罪證才叫找死。
“最后就是那個賣沙蠶的小子了,雖然當初丁朝奉信誓旦旦那小子只是普通人,但安濤至今未歸,現在看來只怕也不簡單,還是要派個得力的去殺了那小子方是。”梁興邦道。
玉婉娘皺眉:“如果真是那邊的人,就這么殺了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梁興邦已陰笑道:“這個大可不必擔心,他們既然敢搞鬼,就也該有承擔后果之覺悟。敢坑害我石門派的……殺無赦!”